《[北宋乱炖]家国天下》苍苍炎凉

26、二十六、在主角看不到的地方

　　白锦堂抱着刀，走过天牢悠长阴暗的密道。密道的尽头，赵祯站在火把下，正微笑着等着他。

　　“你可来迟了，锦堂。”

　　“我能来都不错了好吧，本来这件事到这一步都没我什么事了，你还偏要我来陪你。”白大少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埋怨的语气里不乏兴奋。“怎么样？他们招了没？”

　　“你看你，明明心里就想来，还要怪我多管闲事！”赵祯笑话他，却也不多说，指了指面前的石壁。石壁上有四个孔，隐隐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使得密闭的密道更添几分诡谲之色。

　　白锦堂凑上去看了两眼，啧啧两声。“倒都是硬骨头，瞧那一身伤。你啊，有的时候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你残忍吧，你对外一向很仁慈；说你仁慈吧，你对内一向很残忍。受益？”

　　“要是换成你在今日，难道撑不下去？”赵祯无视了他意有所指的残忍还是仁慈的问题。身为帝王，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问题。

　　“我若是一心求死，可没人阻止得了！”白锦堂淡笑。他纵然强大，却有太多弱点。虽然那些所谓的弱点－－他的亲人、爱人，还有面前这位挚友，都是强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放下心来。

　　“若是你死了……朕可就惨了。”

　　“喂，受益，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想被你的三千佳丽还有远方的狼主记恨！”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白锦堂侧过脸，仔细听清了对方笑里断断续续的话语。“……他要见你。”

　　“狗急跳墙？”不知为何，赵祯似乎不太高兴。

　　“是走投无路了才是吧。”白锦堂看他。“见不见？”

　　官家思考了片刻，点头。“见！”

　　“那到我身后来。”白锦堂说着，伸手把他拉到身后。赵祯笑吟吟的，一点没有反抗。持刀在前，白锦堂一把拉下墙上的机关，面前的石墙轰然向两侧打开，露出一个宽敞的刑房。

　　刑房中众多暗卫，纷纷放下的手中刑具单膝跪下，待赵祯喊起，这才起身立在一旁。其中虎背熊腰浑身伤疤的一个黑壮汉子，起身后立马上前，一巴掌拍在白锦堂肩上，笑道：“好你个老白，你可算是回来了！”

　　“杜冷，你皮痒啊！”感觉肩膀一痛，白锦堂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拨，抬头瞪他，眼中却满是笑意。“行了，这次算我不对，改天请你喝酒可好？”

　　“嘿嘿。还是你懂我。”杜冷收回手，挠挠头爽朗一笑。“不过这次可别让你夫人知道了啊，我可是真怕她。”别看蓝胭脂长了张温柔如水的俏脸，苗人生来好酒，她是可以一口气喝光一坛烈酒半点反应都没有的那种人。

　　白锦堂笑着称是。赵祯也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白锦堂和杜冷都是他早年的心腹，后来一个转明，满天下乱跑；一个转到更暗，掌管了刑堂。看他们感情仍好，从主人转向好友的官家表示非常满意。

　　白锦堂曾经笑话他，说他在这方面还是太过仁慈，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赵祯回答他，帝王家就不是人了啊。

　　从那之后他再做什么，白锦堂都没表示过反对。就像他跟耶律宗真那点儿事，白锦堂说是和他置气，不过就是要他说一句“心里有数”罢了。

　　笑闹过后，杜冷看向赵祯，正色道：“官家，我可算是尽力了。这个人，确实非等闲之辈。”

　　赵祯看了看刑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形，诧异道：“果真什么都没说？”

　　杜冷一笑，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他不是等闲之辈，不代表别人也不是啊。问出来了，前燕的后人，叫慕容羽。他们从西夏来，本来是为了刺杀西夏太子，没想到没成功，对方势力也不小，所以又转向八贤王－－然后就被老白阴了。”

　　白锦堂笑而不语。李宁令哥势力大什么的……那是因为胳膊肘往外拐的锦绣姑娘把他给她的势力分了一半！死丫头，口不对心，估计也就不想嫁人说的是实话。

　　唉，弟弟妹妹果然像啊……骨子里都是看不上别人不肯将就！就像锦绣只叫玉堂哥哥，叫他从来是“大哥”……果然娘亲是双胞胎的就是不一样。

　　那边白锦堂不说话，这边赵祯则是笑道：“大燕的后人，莫不是想复国？真是贪心的人，西夏大宋，哪方是好算计的！”

　　杜冷正想说话，却听见背后刑架上的人连连冷笑，不由一掌拍过去。“笑什么笑！”

　　他练的是铁砂掌并分筋错骨手，收放自如，不要人命，就是要人痛。白锦堂在一旁不痛不痒的提醒：“别把人折腾死了，我们好心的官家没打算要人命的。”

　　“……赵……赵……”

　　“你有话要对朕说？”赵祯一脸“仁慈”的微笑，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没离开白锦堂的背后。

　　那血肉模糊之间，突然亮起两点精光。“……你……断袖……无耻……不会……看……谁……笑……最后……”含糊的话语中途而断。杜冷看了看，一摊手：“他晕了。要不要浇醒他？”

　　白锦堂看赵祯；官家却没生气，只是摇了摇头，笑道：“我还不至于同一个失败者较劲。”

　　白大少哂笑：“看你这话说得多大义凛然。”回头命令暗卫。“把其他人都杀了！尸体都给我烧光！”又扭头对赵祯道。“这人我留他半条命，但要把他扔得远远的去！”

　　“善良”的官家没有反对。

　　这两个人向来如此相处，杜冷倒是没觉得白锦堂这举动有些以下犯上，只是有些不高兴的嘟囔：“我还是觉得斩草除根的好……”

　　“好啦，看在他给西夏添了麻烦的份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凑近他，白锦堂压低声音。“你真当官家好心啊！最狠的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生不如死！想复国？没有军队，他这辈子都别想复国！一直想做的事最不可能做到，这才是最惨的。能当皇帝的都是坏心肠，就是那个还没当皇帝的都是个焉儿坏的！你这个直肠子太好打发了！”

　　杜冷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老白在说官家坏话；不过这种坏话他经常说，他以前常常担心他突然就没命了，然而白锦堂一直活到现在，只能感叹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而白锦堂发泄完转过头，就对上赵祯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淡然开口：“听说慕容氏不论男女，皆是容颜绝美。可惜这个人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祯挑眉。“哦？”

　　杜冷插嘴：“是挺好看的，整个一小白脸……不过没你好看。”白锦堂不像白玉堂，对容貌的事倒是没那么在意，朋友们有时也要开开他玩笑。

　　“……那可真让人伤心。”

　　“这也是正常的嘛，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跟你那一家人一样。尤其是你那个妹妹，那容貌，那身段，啧啧。”杜冷感叹。“要是你有个女儿，还是像你夫人好些－－长得好看是好事，可别太过了！”

　　白锦堂眯眼看他：“哟，看不出来啊老杜，多年不见，口才渐长啊！”

　　杜冷察觉他神色不对，生怕惹他生气自己倒霉，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说笑罢了，说笑、说笑……”

　　“不过不用给西夏去个信什么的？”

　　“别人的家事，我们干嘛跟着掺和。”白锦堂腹诽说不定很快就是我的家事了，真悲剧！“李元昊那个人……要是被他起了疑心，八成会被倒打一耙。”

　　赵祯道：“那你到底要把这个人扔到哪儿去？”

　　白锦堂摸摸下巴，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蜀中！”

　　****

　　客栈里。

　　“大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丁兆惠一拍桌子，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凶神恶煞。“那展昭到底是看上白老五哪点？我们月华哪点不好了？家都说猫鼠不合，他们就是这样不合的？！”

　　“兆惠。”丁兆兰端着茶杯，明显有些为难。“且不说别的，单说白锦堂和庞统……有哪个是好对付的？”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看着他们好？”

　　“兆惠，月华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干嘛就认定展昭？”丁兆兰倒没觉得非展昭不可。“便是月华喜欢展昭，我看也是她年纪小见得人少，我将来自然会给她选个好人家的。”

　　“……”丁兆惠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是看不惯展昭。我丁家和朝廷有旧又如何，那是祖宗基业！哪像展昭为朝廷鹰犬……那中州王还－－”

　　“兆惠，以后这话可别说了。”丁兆兰笑笑。“你看不惯的是白玉堂吧。好相貌、好家世、好武功，他样样都占了，倒真让人不嫉妒都不行。”看弟弟面上有些讪讪，丁兆兰不由叹了口气。“要说同样是做大哥的，我难道就服了白锦堂？但他实在是个危险人物，我也不想去招惹他。我看，月华也未必容得了白锦绣吧－－这白家，怎么不让人记恨！”

　　“大哥，没错，白家真让人讨厌！这次的事情，我看那白锦堂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帮他弟弟的，还做出那副模样……哼！”丁兆惠冷哼。“你让我怎么甘心！”

　　“偏偏有中州王和公孙主簿的事在前……虽说这的确是避免官家生疑的一种手段，但展昭在开封颇有人气，他若是去请旨赐婚，那一切都没用了；再说把妹妹嫁给一个断袖，那不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吗？我看这件事啊，就这么算了。”见弟弟忿忿的抬头，他悠悠的补充。“不过给他们添添堵，哥哥我还是能做到的。”

　　丁兆惠眼睛一亮，立刻连连称是，也随之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