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梦廊雨

4、商议

　　牛秦氏身子一向孱弱，生了牛小花后越发虚弱，带牛小花便有些力不从心，懂事的牛大花便接过了照顾牛小花的重担，牛小花算是牛大花一手带大的，因此姐妹俩的感情极好。
　　自年前牛大花出嫁后，牛小花便觉得心中空空落落，伤心了许久方才缓过来，这不过月余，牛大柱便又撒手人寰，牛小花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心中早已支持不住，却又要在牛秦氏面前勉力支撑。
　　牛小花见到姐姐，便再也支持不住，抱着牛大花放声大哭。
　　牛大花也被这突来的消息弄懵了，只是僵硬地拍着牛小花的后背，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陈福生刚进门便看见姐妹两个抱头痛哭，陈福生慌忙将手中端着的瓷碗放下，疾步来到牛大花身后，连声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我爹他……他过世了。”
　　牛大花此时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陈福生一愣，便收了心神，转身收拾了些衣物，打开衣柜取了些银两，待弄好一切，便又对牛大花道：“大花，你也莫哭了，你喂小花吃些东西，我去套牛车，我们这便回岳母家去。”
　　说罢便匆匆出门去了。
　　牛大花胡乱擦了眼泪，哄了牛小花吃些东西，便拉着牛小花起身，背起整理好的包袱，锁了院门出去了。
　　陈福生已经套好了牛车等在院外，待牛家姐妹上了车，便赶着牛车朝百花村去了。
　　牛小花只觉脑中乱哄哄的，只听得陈福生保证道，以后绝不会要岳母大人受苦云云，牛小花心中满怀感激，提在半空的心便有了着落。
　　日后她们母女二人便是有了依仗，那陈家也是十里八村的大族，陈福生家境殷实，在那族中是能说得上话的，那陈福生又是生性敦厚朴实之辈，应允了的事情，便绝对会做到。
　　有了陈家在身后撑腰，纵使牛二叔不中用，想必村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觊觎牛家那些田地的人，也不会做得太过。
　　只是虽是如此，姐夫毕竟是外姓之人，虽有姐姐在其中，可总是有些照顾不周，失了顶梁柱的牛家，生活必会艰苦一些，
　　牛小花便在心中暗暗发誓，她必不会叫娘亲被人欺辱了去。
　　虽说爹爹不在了，她也绝对不会叫娘亲受苦。
　　牛大花心中焦急，便催着陈福生赶路，那陈福生平日甚是疼爱那头老黄牛，今日却是不住的扬鞭催促着黄牛赶路，一路疾驰，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百花村。
　　牛车还未停稳，牛大花便跳下车来，提着裙子朝院内跑去，牛小花随后跟了进去。
　　陈福生将牛拴在门前的树上，将牛车上的东西收拾利落，便拎着包袱进门去了。
　　此时屋内娘仨已哭作一团，也未注意到已经进门的陈福生。
　　陈福生也不打扰，进了门便将包袱放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朝牛大柱磕了几个头，便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过了许久，牛秦氏勉强收了哭声，方才注意到安静立在一旁的陈福生，牛秦氏慌乱地起身，抬袖擦去面上泪迹，方才道：“福生也来了，快坐。”
　　牛大花方才想起陈福生也在，便拉了陈福生落座。
　　陈福生坐下后，见牛秦氏情绪似稳定了些许，便出声道：“娘，爹爹去的急，想必家中也来不及准备丧葬用品，我这便去集市上采买。”
　　牛秦氏低声道：“福生，你不必受累了，那些零碎用品你程家大叔已经嘱咐子清去采办了，至于棺材，我也央你牛家二叔去为你爹买了，看看时辰，也是要回来了。”
　　“这怎是受累，这是福生的本分。”陈福生急道，便从怀中取了钱袋，将那钱袋递到牛秦氏面前，“娘，这是二两银子，我们来得急，身边也只带了这些，若是不够，我便回去取，只是这事，便是不好要程大叔破费。”
　　牛秦氏还待推辞，程福生朝牛大花使个眼色，牛大花会意，接过钱袋塞到牛秦氏手里：“娘，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你难道要女儿做那不孝之人么？”
　　话未说完，牛大花已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话已至此，牛秦氏也不好在推辞，便将那钱袋收在一旁。
　　说话间，只听得门外嘈杂的声音响起，陈福生忙起身出门，见篱笆门外停了两辆牛车，一辆上堆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而另一辆上却是一副桐木棺材。
　　陈福生连忙去将门打开，便见程子清正指挥着伙计将那桐木棺材抬进门去，陈福生领着那些伙计进门，待那些伙计将棺材安置好，程福生数了几枚大钱交给那些伙计。
　　伙计谢了，便出了门，架着牛车回去了。
　　牛秦氏领着牛大花姐妹二人出门，帮着程子清程福生二人将牛车上的东西搬进院中，待东西都卸了下来，程子清便告罪道：“牛大婶，这牛车小侄是借了邻家赵大叔的，小侄先将这牛车还回去，稍后再来。”
　　牛秦氏道：“天色已晚，为我家这事你也忙了一天了，眼下家中也没什么大事，况且你家姐姐姐夫都在，我们便能处理好，你还是回家歇歇罢了。”
　　程子清本就是文弱书生，加之今日跑了许久，浑身骨架仿佛要散架一般，他点点头，辞了牛秦氏，便牵着牛车去了。
　　牛秦氏关了院门，从院中堆着的东西中取了要用的东西，回头吩咐陈福生将重物搬回堂屋，又安排牛小花去厨房烧些热水，便带着牛大花回屋去了。
　　待牛小花烧好热水，天色已经全黑了，牛小花取了木桶将热水进屋中，又打了一桶凉水提进屋中，此时牛秦氏带着牛大花已经将灵堂布置好了，牛秦氏嘱咐牛大花姐妹二人到厨房准备晚饭，待二人出了门，牛秦氏便锁了屋门，打了水为牛大柱擦洗身上。
　　等到牛大柱擦洗干净之后，牛秦氏已经泣不成声，她抹干净眼泪，将牛大柱的头发梳理整齐，转身从箱子中取了干净的内衣裤，为牛大柱换上，又取了程子清买回的寿衣吃力地为牛大柱穿上。
　　牛秦氏抹平衣服上的褶皱，怔怔地看着牛大柱已经灰暗的脸庞，她的手指细细地抚过他的脸颊，额头，眉毛，双眼，鼻子，嘴唇，他的脸孔他的身影已经深深地映在她的脑海之中，每每闭上眼，她便能看见他温柔地笑着，唤着她：“清儿。”
　　牛秦氏再也忍不住，扑到牛大柱身上，失声痛哭，她与他成亲一十九载，他就这么去了，以后的日子，没了他，她可怎么过啊。
　　那伤心欲绝，悲怮无比的声音透过窗子传到牛小花耳中，牛小花浑身一震，拿着刀的手一歪，便切在了食指上，鲜血涌了出来。
　　“啊……”
　　牛大花扭头，便看见牛小花怔怔地立在一旁，右手鲜血淋漓，牛大花登时慌了神，急忙从怀中取了帕子，按在牛小花的食指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牛大花又急又气，喝道。
　　“姐姐，是不是爹，再也回不来了？”牛小花睁着眼，望着满脸焦急的牛大花，“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牛大花愣了，眼泪刷得涌了出来：“小花。”
　　姐妹二人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