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狼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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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赞和完颜晟商讨平乱之事直至深夜，午夜时分，完颜宗赞准备稍作歇息，士兵来报：世子来了。
完颜亮掀开帘子进去，脸上有十分的困意，但还是跑到完颜宗赞面前：“父王。”
完颜宗赞回来以后就一直跟完颜晟或者各位将领商量正事，他好不容易等到完颜宗赞有空了才过来的。
“怎么还没睡。”完颜宗赞重新拨亮油灯，“有没有吓到？”
完颜亮摇头。
“千军万马，你都不怕？”
完颜亮摇头，不以为然：“我是左贤王的世子。”
完颜宗赞笑着拍拍身边羊毛软毯，完颜亮过去坐下，脸伏在完颜宗赞曲起的膝上，双手抱着她的腿：“父王。”他叫完颜宗赞，睁着眼睛看着南面，“我们现在离娘亲的国家有多远？”
完颜宗赞道：“大约八百里。骑马的话，两天就能到了。”
“我想去娘亲的家乡看一看。”
半晌无声。过了一阵，完颜亮又说：“阿姐告诉我，娘亲曾经徒手杀狼。娘亲真厉害，我想去看看娘亲生活的地方，听听娘亲的事。”
完颜宗赞笑了：“永硕公主告诉你的？”
点头：“嗯。”
“狼是西军图腾，你娘亲怎么会杀狼。”
完颜亮抬起头，一脸不解：“那父王脖子上的狼牙，不是娘亲给的么？”
完颜宗赞没有说话，伸手摸到颈间红线系着的狼牙。长期贴身佩戴，已经磨得有些发亮了。
“她没有杀狼，不过确实打掉了狼王的牙齿。”
“那是怎么回事？”
完颜宗赞笑了：“你想听？”
完颜亮睡意全无：“嗯！”
“有一年，我们在呼伦贝尔草原上。”
“当时西军的粮草并不是全由朝廷给，因为太远了。西军有专门的后勤军，负责放牧牛羊。西军走到哪里，就有一群狼跟到哪里，偷偷的叼小羊羔。狼群狡猾，它们看出了我们不会杀狼，一直肆无忌惮，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有天你娘亲骑马出去，看到了一只白狼，体型是普通草原狼的两倍。你娘亲就猜，那可能就是那群狼的狼王。第二天的时候，你娘亲就开始做小箭。”完颜宗赞比给完颜亮看，“只有一寸长，箭刃很小，没有倒钩，箭尾很重，射中狼之后它们能用爪子拨掉，不会造成致死伤。”
“第三天的时候，狼群又来了。你娘亲带着一队弓箭手事先埋伏好，狼群来了之后她就故意站在队伍前面，朝狼群射箭。狼群看到有埋伏就跑了。傍晚的时候，狼王率领了一群狼过来，找你娘亲报仇。你娘亲早就算到了，埋伏了两个营的弓箭手准备，狼王一来就用小箭射它们。狼群一看就是白天那种箭，以为和之前一样只是痛一阵而已，一点都不怕，非常凶狠。”
“你娘亲带着弓箭手边打边跑，狼群就一直追，一直追到营地北边的空地上。她事先在那里准备了一堆枯草，狼群过去了她就点燃枯草。狼怕火，有一阵不敢动。过了一阵，你娘亲看出狼王准备让狼冲过来了，立刻亲自用普通的弓箭朝狼王身边射了一箭。狼王见识到了普通箭的威力，又犹豫了一阵，就一直绕着火堆走来走去。”
“又过了一阵，狼群里小个子的狼开始站不稳了。狼王看出情况不对，命令狼群撤退。你娘亲一直追，一路捉了好几只中了毒箭昏迷的狼回营，关在了笼子里。关了几天，狼王始终在军营外徘徊，因为知道你娘亲一定又有埋伏，一直不敢靠近。过了几天，你娘亲就把那几只狼放走了。从那天以后，狼群也不叼小羊羔了，天天埋伏在军营外，就准备叼你娘亲。”
“得罪群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狼太记仇，可以为了报仇跟她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当时你永济叔叔最担心，每天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准备迫不得已就开杀戒。你娘亲那段时间每天就只是在军营附近走走，晚上偶尔会来几只狼，都被你娘亲用陷阱抓起来然后放了回去。”
“又过了几天，你娘亲带着一队弓箭队出去，到军营外等着。过了一阵，狼王带着狼群出现了。你娘亲走出弓箭队，那只白狼王看出了她的意思，也独自走出了狼群，准备和她单挑。”
“结果你娘亲拔腿就跑了。”
“跑了一阵，跑到早就准备好马的地方，骑马跑。马最怕狼，跑得更快。狼王一直追着她，完全没注意跑到了一处全是陷阱的地方。你娘亲派了我一个营的工兵出去，在那片草地下像兔子一样挖满了洞，做好陷阱以后重新盖上了草皮。等草皮长得和附近草地没什么区别的时候，你娘亲就骑着马逃到了那里。工兵按照你娘亲的吩咐，在一条笔直的路两边挖满陷阱，道路两端各种了一株红花。你娘亲就沿着那条直道跑马，狼王追上来她就拿小箭射它。狼王为了躲箭往旁边一让，掉进了陷阱里。我知道的时候，你娘亲已经扛着被她用药麻晕的狼王回了军营。她打掉了狼王的一颗牙，把它也关了几天，然后放了回去。”
“那阵子西军就在打狼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狼过来救狼王。但是白狼王被放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狼来了。过了几个月有人在草原上见过它，浑身都是伤，跛着脚独自一个在猎狐狸。大概是因为缺了牙，有别的公狼不再服它，最后又打赢了它了罢。你娘亲知道后，带了一只活羊去了它常出没的地方。头几天它碰都不碰，过了几天你娘亲再去，找到了几节羊骨。”
完颜宗赞摘下狼牙给完颜亮：“这就是那只狼的牙齿。”
完颜亮放在掌心仔仔细细的看，的确是他见过最大的狼牙。不过整个故事里娘亲听起来没有他想象的厉害，他有一点失望。完颜宗赞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告诉他：“阿鲁补，许多时候，你的敌人不是你能靠武力战胜的。那个时候，你就要动脑子了。结果最重要，你娘亲抓到了狼王，得到了狼牙，没有破西军不杀狼的规矩，成功解除了羊群的危机，自身没有一点损伤，那就是她全胜。如果换做你，你会因为想证明自己的勇敢和力量去和狼王搏斗，但你到底能不能赢，以及你会不会受伤，你都没有考虑进去。你娘亲只是在玩闹，但即便是玩闹，她也是想得面面俱到。”
完颜亮勉强点头。
父王平时总不爱说话，只有说教的时候会长篇大论，听得他总是头疼。
“知道了，智取智取。”装作很懂的点了点头，重新把狼牙还给了完颜宗赞，“父王，我去睡觉了。”
完颜宗赞知道他只是敷衍，也不说破，道：“去吧。”
完颜亮飞快的跑了，完颜宗赞手中握着狼牙，低头看了看。而后伸手，将狼牙放在了案台上。
【伊勒得。】
许多年后完颜亮征战蒙古，路过呼伦贝尔草原时迷了路。有一只白色的跛脚老狼将他带出了那片死亡地带，而后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上。
启明时，西军踏上北伐的征程。
东京这边，杨少乾很久没再去见赵从珂，赵从珂也没去找他。程文仲起初问过他此事，杨少乾胡乱搪塞了个借口，程文仲虽知道却也没有再问，只暗地里为他向赵从珂说过情。他以为是杨少乾得罪了赵从珂。赵从珂让他放心，程文仲当然最终也没放下心。
又过了几日，杨少乾终于来见她了。赵从珂依然为他准备好了棋，两个人平平常常的下起棋。落了几子，杨少乾道：“少乾对殿下，实在是又怕又恨。”
赵从珂便笑了：“哦？”
“殿下像是看破了少乾心中所想，让少乾很怕；殿下非要拖少乾下水，让少乾很恨。”停下了，叹了口气，“程叔说你是陛下安排给他照顾的，我猜这个安排，其实是殿下向陛下要求的吧。”
赵从珂点头。
诸多原因，让她选择了程文仲。
杨少乾从袖口中拿出一摞书，放到棋盘上，手按在书上，问赵从珂：“我可否问殿下一个问题？”
赵从珂道：“你问吧。”
“少乾……”顿了顿，“会不会死？”
赵从珂答：“不知道。”
杨少乾苦笑：“殿下心真狠呐。”
赵从珂道：“是。”
杨少乾收回手：“罢了。先父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将这些东西用在战场上强我齐国军威，如果殿下能为先父实现此愿，就算我这不孝子给他尽的孝心了。不过殿下，这件事交给军器所就可以了，殿下何必亲手做？此事涉及人力物力亦是十分庞大，殿下可负担得起？”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赵从珂收起那一摞书，“你就回你的礼部，继续做你的员外郎就好。”
“殿下说得轻巧。殿下功成之日，唐恪一党就会知道是我在帮助殿下。那时候我是什么下场，殿下不是也没底么？”
“现在是没底。”赵从珂笑着看他，“那时候就不知道了。”
杨少乾点头：“那我就信殿下了。”
顿了顿：“现在我能问殿下别的问题了么？”
赵从珂眯眼：“不能。”
杨少乾霎时又恢复到风流潇洒的模样，摇头直叹气：“殿下吃人不吐骨头，我不就想打听点殿下的情史么。殿下都承认自己好女风了，多说点别的又有何妨？”
“我什么时候承认自己好女风了？”
“那日在南风馆，殿下分明没有否认。”
赵从珂笑眯眯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嘚！”杨少乾猛地从袖口中又摸出了一本书拍在桌上，“再来一局！”
赵从珂顿时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狼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