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夜 琴师交锋，琴弦激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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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六月，上弦之日
黑夜悄然降临，浓墨天空挂着一弯清清浅浅的钩月，夜色迷离，云淡星疏。
繁荣富庶的□□，子夜不禁城，大街小巷，川流不息，彩莲阁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百花莲池，暗香浮动，灿烂绽放的百花，凄美迷离的月色，花月相映；凤箫声动，玉壶轻转，金碧辉煌的彩莲阁彷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梦幻仙境……
九曲回廊，环肥燕瘦，款款相迎，罗袖轻掩，盈笑而去；三楼是前百位贵客听赏歌舞的贵宾席，哄闹的花堂中央是流连忘返的醉客们，还有龟奴小厮们忙碌穿梭的身影。
彩莲阁忽然万籁俱寂，四周安静，连谈笑猜拳声和杯盏碰撞声都蓦然消失了。众人侧目凝视，花香四溢的空气里，只听到一屡飘渺似若有若无的箫声在低回盘旋，那是一曲美妙的让人屏息的仙乐。李青双手交臂，斜身倚栏，默然凝听，狭长的凤目流露出淡淡的欣赏之意，箫声沉稳有序，弦律纯净清幽，没有一丝犹豫的烦音，听着沁人心脾。
而身旁的四大侍卫早已沉迷于美妙的箫曲中，神情痴醉，仿若能看到月下吹箫之人，修长的身影，秀美修长的玉指轻起轻落，按持晶莹剔透的玉箫，幽幽逸出清幽箫声。
忽而，箫声咽，鼓声起，众人神情一顿，咚～咚、咚咚！！！那是一阵阵节奏感很强的击鼓声，咚～咚、咚咚！其气势之磅礴大气足以震撼整个彩莲阁，人们忍不住惊呆了。
激动人心的鼓点在空中荡漾开来，莲池外画屏内，伴奏琴声悠扬而起，徵羽宫商如珠落玉，灵动悦耳，鼓乐齐鸣，如塞外大漠，如绿堤杨柳，如激流清狂，如晚风轻拂……
这一回未见翩跹起舞的青女，先闻琼瑶莲池的仙乐，众人神情跃跃，纷纷把视线投向那个烟笼月雾的百花莲池，鼻间飘溢着清幽的花香，目光期待着一场别具匠心的出场！接下来恐怕又会是彩莲阁的一场精心安排，大家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地想象着。
果不其然，伴着美妙动听的琴弦鼓乐，一荷衣采莲女拍着节奏轻轻摇撸而出，红唇吟唱：
＾＾＾＾＾＾＾＾＾＾＾＾酿一江春水绿，借四川梅子雨～
＾＾＾＾＾＾＾＾＾＾＾＾淡烟舒香散，若耶溪傍采莲女
＾＾＾＾＾＾＾＾＾＾＾^摇一叶乌蓬船，赏十里杨柳堤～
＾＾＾＾＾＾＾＾＾＾＾＾韵水临江流，笑闻荷花轻语鸢……
小船尖儿弯弯，轻轻飘荡水央，歌声清甜如黄莺出谷，采莲女明媚一笑，娇俏灵动的美目，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惊艳声、吸气声四起，众人忍不住咽咽口水，目光炯亮地盯着飘荡虚摇的莲池小船，采莲曲好听，采莲女俏丽，江南水乡的歌声柔美，曲风弦律轻快欢畅，纯净幽雅的荷花气息，这支采莲小曲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众人如痴如醉，采莲女一曲唱完，玉足轻踩，一个迂回旋身飞舞，衣袂摇曳，青丝飞扬，采莲女盈盈碎步，美目扬眉轻佻，搅乱无数看客心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百花莲池看。
曲乐清幽，震撼人心的击鼓渐渐舒缓，琴声依旧优美动听，采莲女妙曼起舞，纤纤玉手轻抛，荷色长袖挥舞，漫天花雨飘散，透过重重花帘雨幕，只见三女羽衣翩跹而来……
一女身着高贵绛紫色衣袂，额际一串紫雾罗兰，紫色长袖挥舞，飞起了无数花瓣纷纷；一女身穿清雅粉白色纱裙，斜簪一支玉雪梨花，洁白长袖飞扬，踏着轻盈的节奏，随风飘舞；一女身披妖媚水红色烟纱，眉间一朵妖异红莲，红裙飘扬如火焰跳跃，盈盈飞舞，步步莲韵……绝美的舞艺和着美妙动听的鼓乐，四位清灵娇俏的姑娘齐音，美妙歌声响起——
＾＾＾＾＾＾＾＾＾＾＾＾＾＾＾杨柳白堤，随风颠摇去～
＾＾＾＾＾＾＾＾＾＾＾＾＾＾＾谁知，池央，采莲
＾＾＾＾＾＾＾＾＾＾＾＾＾＾＾玉珠晶莹滑落荷叶低～
＾＾＾＾＾＾＾＾＾＾＾＾＾＾＾捻手，花芳，衣香
＾＾＾＾＾＾＾＾＾＾＾＾＾＾＾莲池轻舟扬起歌声……
莲花池央，悠扬的琴声，舒缓的鼓点，水面的船儿轻轻飘，四女轻踮玉足，妙曼旋身，四色长袖飞舞，盈盈蛮腰，步步莲韵，翩跹的舞影稳稳各据一船小角，让彩莲阁的客人们大饱眼福，心下赞叹不已：那一技舞艺之高超足以让人震惊，恐怕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好一场绝美的倾世之舞，众人看得赏心悦目。一曲雅俗共赏的采莲歌舞随着琴弦一声叮咚完美落幕了，四个绝色美艳的姑娘盈盈一屈膝，对阁中客人行礼，而众人仍沉迷于仙姿妙舞中没反应过来，也没能及时给予鼓掌声，阁楼的气氛一时有些寂静……
李青倚栏而立，双手抱臂于胸前，狭长的凤目静静凝望，见四周气氛有些安静，眉眼微动，抬起手刚想给莲池水央翩跹的舞女来点鼓掌声。忽闻叮咚一声清脆，宁静的湖面起了波澜，众人幡然惊醒，叮当、叮、叮当～叮当、叮、叮当……敲击声沉稳有序，节奏不快不慢，干净清脆动听，李青剑眉轻扬，凤目流转，眼神微凝，这也是一支很好听的曲子呢。
叮当、叮、叮当……简单而又清脆的敲击声传来，轻而易举地唤起了人们心中美好的回忆，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众人屏息凝听，眼神有些迟缓，表情稍微放松。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轻咦出声，“奇怪，这筷子声音是哪里来的，难道彩莲阁的歌舞盛会还没有结束？好听是好听，就是太简单单调了，究竟谁那么无聊？”
倏尔清醒的众人纷纷探头望向三楼其中一扇半开的窗棂，这个疑似木筷敲击的声响好像就是从三楼的迎香阁传出来的……有人摇头，有人叹息，因为一扇山水画屏风遮住了人们的视野，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方人物。众人神情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既然那位贵客能包下那间千金一夜的迎香阁，恐怕也是京城里一个大人物，他们还是少惹为妙。
似是顺应人心，原本清悦的敲击忽而铿锵一声蹙变，曲风生变，好似一个银瓶撞破水浆四溅，更像是战场上铁甲骑兵撕杀刀枪齐鸣，傲狂又清柔，激昂不亚于战鼓声！
李青原本倚栏而斜靠，对面迎香阁的音调一变，眼神闪过一丝幽幽的光亮。他没有听错吧，这个清狂幽柔的敲击声好像在下战书？！而且是不依不饶，似是邀请，似是挑战，似是炫耀，似是狂妄……李青不自觉站直身，手指轻敲，探究性的目光望向对面。
夜渐深，清清浅浅的玄月悬挂于夜空，朦胧的清辉几乎笼罩了人间大地。
彩莲阁灯火辉煌，精彩纷呈的歌舞盛会虽然结束了，但是木筷的敲击声似乎越来越尖锐急促，有些人受不住就捂住耳朵，低声抱怨，“恐怕这人真是来搅局捣乱的吧？！”
武功高强的李青耳力很好，当然听到了他们的怨念，剑眉微扬，唇角轻抿，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们猜得不错，迎香阁那位贵客的确是来搅局的！
凤目转向不远处的屏风，李青神色凝思，准确的说来，贵客是来挑战那个无名琴师的！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激烈而又急促，众人心中郁结，神情松松紧紧，听得慌乱不安。
咚～～琴弦一声悠长，咚～咚、咚咚……悠扬的琴声于上空幽幽飘散开来！
众人缓和脸色，总算有人反击了，那筷子敲击声真让人听得难受！琴声绕梁回旋，如清越流泉空灵动听，硬是将凌冽激昂的敲击声按压下去，众人神情释然，还是这个好听！
这时，迎香阁的叮当声也突然放缓了，和着舒缓动听的琴声，低沉迂回如呢喃细语。相较之前，木筷的主人却是加重了指间力道，一声一声直击入心，似是要把琴音拐入迷局。
琴声依旧，迷局照入，余音回绕。锦画屏风后，秀美的玉指轻起轻落，徵羽宫商，悠思弦长，于谦于落，指引着敲击声伴奏……客人们侧耳倾听，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耳边仿佛响起了大自然和谐美妙的音乐，山林树木，郁郁葱葱，如入仙境一般！
木筷主人不依不饶，忽而如黄莺清脆；琴师不卑不亢，沉肃如秋风落叶；叮当的敲击声和着美妙节拍，时而清狂，时而幽柔；琴声暗自改弦，仙音缭绕，引人入胜……
一曲接一曲的较劲，抑扬顿挫，三迭三叹，悠扬的琴声飘渺空灵，沉稳的木筷厚实有力，两者相辅相成，共奏鸣曲。或许在他人听来没有多大变化，李青却弯起唇角，忍不住笑了。
用心去聆听，或许对面迎香阁的主人在音律上的造诣不凡，然而琴师貌似更胜一筹。两人激弦交锋之时，原本清脆如珠落玉盘的木筷敲击声在悠扬舒缓的琴声之下渐渐乱了步伐，最后完全变换了自己的主调，几乎成为了琴师的流徵之调。
也可以说是这个琴师精通音律，琴艺已入绝胜臻境。他只是稍微拨乱宫商之音，木筷的主人就缓缓入了迷幻曲风，随琴伴奏，使得琴声更是清越悠扬。
最后那一刻，琴声舒缓动听，敲击声清脆悦耳，一曲高山流水终了。“好！好！！好！！！”一个沧桑祥和的说话声突然从迎香阁传出，惊吓住了一帮沉迷美妙音乐的客人们。
李青凝望对面，一个白发童颜的老者赫然出现在窗边，满脸慈祥微笑，沧桑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屏风。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遒劲，气势憾人。
李青剑眉忍不住一跳，悄然侧身隐于角落，心中有些震撼，居然是他们！
白发老者目光祥和，笑容和蔼，而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眼神凌厉，把采莲阁的主人叫过去了。
晚娘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白发老者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晚娘神情有些犹豫。旁边的中年人见此则大声喝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她们谁敢不听你的话？！”
李青抚摸着满脸络腮胡须，狭长好看的凤目微微眯起，暗自观察着不远处的墨画屏风，心中很是奇怪：□□何时出现了一个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居然能把□□最为德高望重的两位大人物吸引过来了？！虽然他人常年不在京师，但朝中一切大事小事还是了如指掌的，毕竟自己的亲亲皇兄为加强手中权力，几乎掌控了□□的一切重要命脉。
遒劲的中年人脾气真的很不好，面目慈祥的白发老者轻轻扬手，中年人才勉强压下怒气。
采莲阁主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满怀歉意地笑道，“两位老爷是有所不知啊，子衿姑娘，她不是我们阁中的姑娘。她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看我们的琴师技艺不精就有心帮我们教导几下，也是她好心才帮姑娘们弹琴作曲，她在这里只是等人不是……希望两位爷谅解……”
中年人一脸怒色，有心出手又被白发老者的一个沉肃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彩莲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今晚可真是大开眼界，也很高兴能与子衿姑娘切磋琴技。不如这样，阁主替我们跑一趟，问问子衿姑娘是否肯出来见上一面，老朽别无他意，只是高山流水，知音难寻。”
晚娘闻言，眼睛一亮，“哎呦，好好好，我即刻着人问问话！两位老爷别气，我也是一时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这事呢，呵呵呵……”阁主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跑向屏风处，回头笑道，“两位老爷都是我们彩莲阁的贵客，子衿姑娘也是一个有眼见的人，又怎会不赏脸呢……”
威严的中年人稍微缓和了神色，白发童颜老者连忙转头望向墨画屏风，等着那个子衿姑娘的出现。三层阁楼引起了一番闹洪，几乎所有人都拉长脖子候着那个琴师的真面目。
子衿姑娘，听到这个名字时李青凤目一闪，心突然有些悸动，他认真地盯着屏风，对于那个琴师也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何方圣神居然能把□□封疆老将军和当朝大国师吸引住！
采莲阁主继续婉言笑道，“两位老爷，子衿姑娘愿意来此弹琴吹箫有她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曾记得她好像说过不见任何一个客人，所以，待会要是多有得罪……”
虎威的中年人微微微一愣，疑声质问道，“她不见任何客人，此话当真？”
阁主还未回答就看到小丫鬟急匆匆跑回来，低声问道，“子衿姑娘，她怎么说？”小丫鬟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阁主，屏风后面没人，只留下一把古琴，子衿姑娘好像离开了……”
阁主脸色有些难以释然，“看来子衿姑娘确实离开了，两位老爷，你们看……”她回头看看两位贵客，还好白发童颜老者只是有些失望，但是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却是阴沉着一张脸，突然听他大喝一声，单手起掌凌厉击向墨画屏风，‘嘭’的一声炸响，木屑纸碎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晚娘惊吓呆住，而身边的丫鬟们则是惊恐地尖叫、逃离……众人也被惊了一番，纷纷避闪，李青漠然冷视，皇兄说的不错，封疆老将军果然脾气甚大。
采莲阁主总算见惯了大风大浪，回过神来仍好声劝慰，“哎呦，这位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啊～其实吧，照我说，子衿姑娘没能来见您们，是她没福气！两位老爷不值得为此生气……”
李青没有在三楼呆太久，既然琴师已走，老将军又怒气大盛，这里也没必要逗留。他相信凭那个阁主多年的本事应该可以搞定那两位大人物。李青突然想起那个夜观天象的神秘女子，心中再次悸动，敢于拒绝权贵的琴师与坚定执拗的神秘女子是如此的相似，两人身上都带了一些相同的东西，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李青隐隐有种触动，那两人似乎有些关联。
打更声遥远传来，天边灰白一片，云水小楼静悄悄，咯吱一声门开，“甲乙丙丁，咱们回府！”李青颇为愉悦地打开房门走出来，四个侍卫立即回神，紧跟着李青就离开了。
今晚是他第四次候着神秘女子夜观星象，其实他真的很好奇清秀女子目的所在，也许下次真该找个机会接近和认识她了，总是这样守候着也不行……李青边走边想着法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夜 琴师交锋，琴弦激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