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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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舟！于舟！”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于舟的睫毛颤了颤，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脸放大在眼前。他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几厘米，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个吊着腿的年轻人此时正扶着桌子站在床边，一脸认真的看着于舟，见于舟真醒了，笑了笑。但于舟冷漠的把脸别开了。登时，对方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闹得两人都很尴尬。
于舟刚醒，此时被吓得睡意全无，看着眼前的人，不愿与他多做交谈。冷漠的把脸扭向一边，看着窗外摇曳衰败的树枝，心想，已经是是深秋了。
两人经过短暂的沉默，还是杨阳熬不住，开了口，“额，最近还好吗？”
于舟平静的脸上出现一种厌烦又带着纠结的表情，最后化作浓浓的讽刺，本就想这么沉默下去，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怨恨，“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杨阳本来阳光的脸此时也不禁黯然，垂着眼注视着于舟苍白的脸颊，是啊，要是过的好，怎么又会在这里躺着呢。何况，他也听到了刚才医生的话。“我 ……我没别的意思。”
于舟知道杨阳是想道歉，但就是忍不住想用语言给对方带来更多责备，他的苦难不能只有自己来承担。
杨阳知道于舟不想跟他说话，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自己的腿，有些失落的走回病床， “于舟，我们还是朋友吗？”于舟还是沉默，杨阳注视着床上那人的动静，直到很久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果然还是被讨厌了，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于舟本来是装睡，但闷在被子里时间一长，就真的睡着了。
热腾腾的毛巾被敷在脸上擦拭。拿走时于舟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见于舟醒了，把毛巾放在一边，“小伙子，醒了啊。”
于舟无错的点点头，左右看了一下，杨阳此时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分开。
“醒了就好，赶紧吃点东西，还热着呢。”那妇人一边从桌子上拿出保温桶，一边说。
于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奇怪的看着她，“你是？”
女人回答的很有礼貌：“你好，我叫刘秀莲，是照顾你的护工，你可以叫我刘阿姨。江先生没跟你说吗？”
于舟明白了，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不说话。看着她拿出一个小瓷碗，从保温桶里倒出些还冒着热气的粥。
于舟起初是不想吃，这是对江文研一种无声的抗诉，可这位刘阿姨不明白，以为他病着不想起来，就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送到于舟嘴边。于舟看着妇人和善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拒绝，将粥吃了。
虽然只是熬的糊烂的白粥，没有什么味道，但此时吃在嘴里却是美味的让人难以抗拒。
妇人只盛了两小碗就把东西收了，“听江先生说你三天没吃东西了，这一下子可不敢多吃，要慢慢来，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你们年轻人啊，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哎… …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于舟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都抹在被子上，然后不顾妇人和杨阳的眼光，将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
自从去了江文研家，他就没吃过一顿饭，江文研虽然留下他用了些手段，可说到底也没放在心上，他吃没吃也不管，家里的冰箱更是空空如也。如果是身体好的人，三天不吃也没什么，但他自从那件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这次听了刘阿姨的话，心里不禁委屈，什么叫不爱惜身体，难道他不想吃好的，穿好的。
刘阿姨自知说错了话，心里一边念叨这孩子真怪，一边整理桌子。
在一边的杨阳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停在耳朵里，心情更加沉重。
晚上，杨阳的母亲来了，带了一袋苹果和一个保温桶。
见了于舟，笑盈盈的说：“总算醒了。中午来了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你和我们家杨阳一个病房，真是缘分。”
于舟见到杨阳的母亲很惊讶，虽然他能对杨阳不理不睬，但她不一样。“阿姨好。”于舟之前去过几次杨阳家，很喜欢这位开朗热情的母亲，可能是继承了她的样子，杨阳也是开朗阳光的。
“哎，好好好，就是生个儿子不省心，要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杨阳听了，不甘心的叫了声，“妈！”
于舟笑笑，没说话。母亲就是这样，在她们嘴里，或许永远在说自己孩子的不是，但若要真有外人指责，她们又会拼命袒护。
杨阳妈不理儿子，把苹果放到于舟病床的小桌上，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气色这么差，可没上次见你有精神。是生了什么病？”
于舟难得的笑了，觉得有人唠叨的关心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儿，“没什么，就是感冒了，输了点液已经好很多。”
“是不是还没好好吃饭？瞧你现在瘦的。”杨阳妈一脸责怪。
于舟垂下眼，看着雪白的被子，“没有，就是工作有点忙。”
杨阳妈很惊讶，“工作，你还在外头打工？那哪行啊，你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她不知道？于舟诧异的看着杨阳妈，“我… …”
“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杨阳一听，紧张的打断于舟的话。
果然，杨阳妈很快被转移的话题，“管一管怎么了，你就是不管才会这样！”她不停数落儿子踢球把腿给踢断了的事儿。
于舟没想到，杨阳竟然没把他退学的事儿告诉她，而且刚才也似乎不愿让她知道。
杨阳妈给于舟盛了一大碗骨头汤，而杨阳却只得了一小碗，杨阳装作不甘心的叫唤，“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我怎么才这么点！”
杨阳妈在他头上狠按了一下，“你前两天喝了多少了，今天多给人家于舟点怎么了，要是于舟真是我亲儿子就好了，省心。”
于舟嘴上在笑，心里头却是五味杂陈，要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了。杨阳妈把苹果也拿到于舟的桌子上，“你这孩子，一个人在这儿肯定也不会照顾自己，平时多吃点水果，对身体有好处。”
于舟不想收，但杨阳妈执意要给，并很无奈的瞥了一眼自家孩子，“一点苹果就收下吧，只是在学校里，希望你看着点我家杨阳，别看大大咧咧的一个孩子，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主见。”
杨阳妈这句话一说，两人同时沉默。杨阳更是一脸不适的把脸扭向一边。
杨阳妈这才察觉到两人间奇怪的气氛，她说今天儿子怎么这么安静，狐疑的问：“你们俩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杨阳一阵紧张，嬉笑着说：“你瞧于舟生个病都粘着我在一个病房，我们能生什么气啊。”
于舟也笑了笑，“阿姨，他是气我拿他腿伤的事儿取笑他呢。”
她似乎很相信于舟的话，闻言笑了，“就是，一个大男生，跟个林妹妹一样。”
杨阳无奈，觉得于舟也学得腹黑了。
杨阳妈上的是夜半，就先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道：“于舟啊，改天病好了到阿姨家来玩儿，好久没见你来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刘阿姨就来了。见于舟手里有汤很惊讶。
于舟告诉她是别人给的。
晚上的饭要比中午的丰盛了点，量少但很精致。刘阿姨还拿了奶和蛋白粉，说都是增强抵抗力的。
其实于舟的这些状况根本就不用刘阿姨，生活完全能自理。他旁边的杨阳都比他需要。
果然，刚一说需要，杨阳就挪动着不方便的腿想要下床，刘阿姨果然有经验，询问道：“小伙子，你是要上厕所吗？”
杨阳脸一红，尴尬的笑笑。刘阿姨想的他和于舟都是朋友，自然能帮就帮。“我扶你去吧。”
杨阳看了一眼于舟，对方缓缓的吃着面前的饭菜，一点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失望。
回来后，刘阿姨又帮于舟量了体温，已经退了很多。饭后吃了药，又带着于舟去医生那里上药。
当医生让他脱了裤子上药时，于舟有种想遁地的感觉。尽管医生没有一点异样，但于舟还是一脸纠结的表情。看于舟没有动作，医生有点生气，“快点！”
出来时，刘阿姨在外头等着，同样很专业，没有一丝不对的表情，但于舟想刘阿姨肯定什么都知道，不由尴尬，回到病房。于舟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可刘姐一点没下班的意思，“刘姐，我这边没什么事儿，要不你先回吧。”
刘姐一时间有些无措，“回？”
“嗯，你也忙了一天了，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病需要全天照顾，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刘姐有些心动，因为他们护工是按天算钱，基本一天都要守在病人身边，这回照顾于舟，说实话是个好活儿，给的钱多，人也好照顾，没想到还能休息，感觉占了太多便宜的刘姐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姐出去端了盆热水，认认真真的给于舟洗了脸洗了脚，并把手机号给于舟写在张纸条上，才收拾东西回家。
一见刘姐走了，于舟松口气，他从小就没被这么伺候过，在刘姐要给他洗脚时，更是百般别扭。
医院很无聊，没有书，没有电视，身边有个人，可也不想跟他说话。
百无聊赖，于舟下了床，想出门逛逛，床头放着一件黑色大衣，光看样子，于舟就知道是江文研的，好闻的香气此时却着实令人作呕。
杨阳见于舟要出去，紧张的问，“你去哪？外面刮风呢。”于舟包裹在宽大的白色病服下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弱不禁风，杨阳很担心。
但于舟觉倔强的挺直了腰板不去理会。、
“于舟！”病房里传来杨阳的呼喊。
于舟并没有走多远。他只是站在过道上的窗户边，看着窗外黑云压顶，凄厉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树木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只有路灯暖黄色的灯光不屈不挠、岿然不动。少许行人将围巾包在脸上，逆风前行。算算日子，冬天就要来了。
杨阳忍着腿上的痛楚，坐回床上，刚才他想追出去，却忘了腿上的伤，大动作后，疼痛从骨头中蔓延到他的每一根神经，很久过后，他才觉得好过了点。
看着于舟的床位，杨阳难过的别开脸，在宿舍，于舟的床铺就在他对面，“对不起。”空荡荡的病房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他始终没有勇气跟于舟说出这三个字，像当时一样，他选择了向懦弱妥协。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那么合拍，一个好动，一个好静。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保护者，没想到，在于舟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退缩了。他很后悔，可套用一句俗套的话来说，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不到半个小时，于舟的手已经冻的通红。路上行人渐少，温度也随着太阳的落下被寒冷霸占。
回到病房，杨阳在看到于舟回来后，坐了起来。
两人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尴尬。
“于舟，回来了啊。”杨阳小心翼翼打着招呼。
于舟躺回床上，准备休息。
杨阳心里头憋的难受，这几个月来，他试图找过于舟，但于舟根本不接他的电话。他明白于舟心里的想法，还在怪他。但有些话，他一直想说出来，及时于舟可能听了还是不会原谅他，他也一定要说。烦躁的扯着头发，闷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于舟听了杨阳的道歉，却不觉得高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没有用，可是，我还是想跟你道歉，那时候没能保护你。”
于舟有些不忍，何况杨阳又有什么错，他已经比比人做的多多了，如果是他自己，怕是都无法做到杨阳的程度，“又不是你的错，况且，那时候如果太袒护我，你也不好做人吧。”
于舟的理解却无法平息杨阳的失落和后悔，那是他心里的疙瘩，“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那时候没能帮你…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站在你这一边，事情是不是会有所转机。为什么我这么懦弱。为什么他们说了我两句，我就急着跟你撇清关系，我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时候自己有那么可耻。”每次被人欺负，于舟总会看着他，他知道那是在向他求救，但他却怯懦的把那个眼神忽视了。他失魂落魄的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也气，气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却什么都没帮上。眼睁睁的看他们欺负你… …当天我被他们支开了，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那么狠，会背着我对你下手，他们答应过我，不再欺负你的。”说道最后，眼眶已经泛着红。
杨阳只顾着说，也没发现于舟被子上浅浅的水痕。
“别说了。”
杨阳这才敢看于舟。
于舟抹了抹眼角，“说真的，其实我不该怪你，我知道，平时你一直跟他们说我的好话，暗地里帮了不少，不然在学校我更不好过。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会欺负的太厉害。但是看你跟他们站在一边，即使没对我怎么样，我还是很生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懦弱，受了委屈就知道跟个大姑娘一样哭，每次他都告诫自己，不要哭！要坚强！但生活好像是得寸进尺的地痞流氓，一再侵占他的底线。
看于舟心情低落，杨阳赶紧说：“你是该生气的，是我太懦弱了。”
两人再次沉默，却并不像之前的尴尬，打开了眼前的窗户，照亮的不只是屋子，心都暖了。
晚上，两人说了很多话，但杨阳依旧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那个话题。像捧在手里的宝贝，生怕他碎了。
杨阳说，当看到于舟和他在一个病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赢回他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