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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郡主生辰 ...

  •   苏靖回到内院睡了一觉,第二天被管事一提点才想起来其实关于郡主生辰的事宜早就安排下来了,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自己还正巧是托了这个生辰的福才依凭着那个杂耍班子进了府里,而当时管事留下自己倒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在宴后等贵宾散去的私宴时好好地逗郡主开心。
      所以,除了剪园子,管事也再没有给安排其他什么活计。
      结果现在苏靖一眼过去,内院的粗使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都有了不满。
      苏靖望着满园子忙忙碌碌的人,只能斜眼,是郡主生辰又不是郡主出嫁,这个阵仗怎么看怎么都太大,果然还是该推导到崇明夫人头上去,陆旷对这个妹妹的看重不容小觑。
      突然之间苏靖想到了一个问题,似乎从来不曾听说郡主的父亲是谁。
      人人都是一口一个崇明夫人,却提也不提她的夫家,也没说亡故什么的,这府里的状况倒是更像从来不曾有过男主人。
      苏靖正好一个人没有事干,于是蹲在树下面瞎琢磨这种无聊的事情琢磨得颇为起劲。
      满园子里顿时刷刷飞往她身边的目光刀片一样凶狠。
      苏靖倒也不在意,只要没人找事,她还真不乐意积极主动地去扫院子搬杂货挂灯笼。不过,更令她奇怪的事,目光凶狠归凶狠,却还真没有人找她的麻烦。众人细细碎碎地嘀咕了三两句,仍旧踏踏实实地做手里的工作。
      苏靖有些纳闷,总觉得那些望向她的鄙夷里还带着隐隐约约一部分的畏惧。
      自己一不是管事亲信二不是郡主闺蜜,有什么可怕的。
      她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回屋里睡觉去。
      虽然是一二十个粗使丫鬟们的佣房,但好歹还是有单独的床,并不是一开始苏靖第一次被管事领进来时以为的大通铺。她自个儿想了想也笑了,当时脑子估计是没转过来,这南疆可比当年富裕了不少,单从郡主府修得比曾经的秦王宫还气派就应该想到。
      她合着衣躺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原想就躺一会,也没打算真睡着,反正皇邪那个丫头指不定就从哪里冒出来了。
      没想到躺着躺着,还真就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头偏西,屋里居然还是一个人没回来。可见尽管郡主府当家夫人不在,倒也无人偷懒。
      而皇邪,也是罕见地到了这个点也没有出现。
      这对于平时一大早就跑来拖走自己的皇邪来说,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靖忽的就想起昨日夜里那些话,心里倒是有些没底。
      不知道为何,就算她知道皇邪是有意相近,可是偏偏就是提不起防备之心,总觉得她不会是有恶意或者只是不得已,总觉得她看到自己时的欢喜与任性都带着几分真实。
      她难道是有什么想要告诉自己却又不能说。
      苏靖思忖了半晌,想到了这一层。
      难道是关于苏阮?
      对于苏阮,这个人,苏靖现今只觉自己心态十分诡异。她太像明殊了,除了比明殊更加有生气,骨子里少了一分狠意,她从神态到举止,看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偶尔露出的笑容,甚至脸上那道伤的位置,都像明殊像得不得了。可就是这样的相似,让自己越来越不肯定。
      明殊就在南疆,她的感觉和各种蛛丝马迹都这样告诉她。
      而最像明殊的苏阮,她却只觉得越发现她像,自己就越无法确认。
      可是,亦是舍不得否认。
      如果苏阮不是,那应该是谁?
      如果苏阮是呢,那明殊又为何不认得自己,为何会在南疆,为何所有人都道阮云公子一年前就已在南疆。
      苏靖忽然发现,这里的症结,依然还是崇明夫人。
      念及这个方面,苏靖心下默然,便考虑到明日皇邪来时,还要再多探探。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直到郡主生辰到来之前的一连十来天,皇邪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内院,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靖忽然就多了一丝担心,被她胡搅蛮缠地骚扰了那么久,突然一天不再出现自己竟然有点很细微的匪夷所思的不习惯之感。
      在郡主开宴的前一天晚上,苏靖再三犹豫,终于还是出了内院,直奔马棚。
      惊雷和那天自己骑得那匹枣红马都安安稳稳地呆在马厩里喷着鼻息,枣红马还异常亲切的低低嘶鸣了一声表示招呼,只是旁边看守的马倌的小屋里并没有人。
      苏靖走进去一看,这里的条件不如内院,倒是真就是通铺,拉通的长矮榻上分的很齐整的按顺序摆着三床被子。囫囵扫了一圈布置,苏靖的眼角抽了抽,男人的外衣和汗巾搭得到处都是,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女孩子住。
      皇邪不可能住在这里,也就是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找到她的办法。
      她又消失了。
      这个念头从脑中不受控制地蹦出,苏靖的心便是蓦地砰然一跳。
      她一惊,赶紧压下涌动的心绪,用力按了按眉角。
      她知道自己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也知道她一瞬间把皇邪当成了什么,她那日夜里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想,居然就这般魔障。
      但是分明控制不住。她只觉精神稍有松懈,自己就会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
      苏靖强自定了心神,迅速抽身离开了马棚。
      她只怕自己在此待得越久越会想歪。
      次日一早不到寅时,苏靖就跟着众丫鬟一同跑到前门预备下了。这倒不是她有多积极,而是管事提前的安排,而且按照行程,苏阮便是应该这个时候回来。
      同样,苏阮必然是跟崇明夫人一起回来。
      卯时正,辽远的一声呼声随着正点敲钟的声音响起。
      ——“夫人回府!”
      正门前两溜雁翅排列的丫鬟们闻声就跟着管事和管事夫人们向门口福礼。苏靖也跟着把腰折抵,余光却往门边上跑。
      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而入,苏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稍后的苏阮。
      苏阮照旧背着琴,眼光隔着罩纱往她这里略略一扫,就又转了回去。
      苏靖也跟着把视线移了过去,便看到苏阮身侧的女子。
      不禁一愕。
      单薄的青衣,仿佛被夜露湿过般光泽柔顺的七尺乌发,纤细的身材,如画的眉目中轻淡的愁绪,生生可以将人肝肠揉碎。
      我见犹怜,并且年轻得超乎想象。
      前秦王胞妹,怎么算也有三十四五的百里贞白,一眼望去也不过就是二十上下的年纪。
      苏靖毕竟见过恍如幼女一样天真颜色的元妃和冰雪一样的倾城美人何晏城,倒不是对这百里贞白的容貌有多么稀奇。
      令她深深震惊的是,百里贞白的那张脸,跟明殊活活有五分相似。
      她陡然明白了当她第一次听到百里贞白的名字时,隐隐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明殊对于当年之事的叙述中,那个不堪痛苦将小淳一个人抛弃在明府,跟着戏子逃走的母亲的名字,那个小淳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名字,那个小淳的父亲明徽曾经喊过的名字。
      那个小淳变成了明殊之后,依然念念不忘的名字。
      ——贞白。
      苏靖不敢放肆自己继续看下去,慢慢垂了头。
      原本应该是朝廷重臣里向来自持的明徽在外被同僚灌醉酒,不小心使得珠胎暗结,不得已领回府中却不堪正室虐待又跟着戏子逃走的薪织库女奴。
      怎么会是南疆老秦王的女儿,先王的胞妹,如今陆旷信赖有加地位万人之上的崇明夫人?
      其实,慢慢整理一下,也就明白了。
      明殊之父明徽时任卫尉寺卿,掌仪卫兵械、甲胄之政令。而明殊的伯父明扬当时则握有先皇的一支重兵,驻扎在平野一带。明殊的母亲带着明殊进入明府的时候,明殊六岁,是天瑞三十三年的冬天,谢蔺登基的半年之前。
      至于谢蔺上位的某些手段,就没有人会比自己这个在那时还担任其暗卫如今又恢复了记忆的人更加清楚的了。
      也是谢蔺想要找借口抹杀自己又一直犹豫该不该杀惧怕自己真正通敌叛国导致不敢信任的最根本原因,也是这些另有企图的人拼命想从自己口中自己身上挖掘出来的,想留自己活口的原因,这个大冕皇帝必须死守的秘密。
      单单其中一条,就可以让群臣震动。
      ——勾结异姓王,私自签条约外划藩地。
      这勾结的藩王里面,自然包括当时的秦王,现在也可以理解何以谢蔺登基后,藩王的势力权力空前膨胀。
      苏靖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联。在那种紧要时期,百里贞白进入明府的目的,其实就只有一个,南疆与太子勾结,明家绝对有参与,还充当着中间节点。
      这也说明了谢蔺如此忌惮明家的一个比起根生叶大来说更加重要的理由,明家就算明徽已死,也依然掌有他登基的污点。他不敢轻易在没有找到绝对不能让明家翻身的过错前动明氏一脉。
      这个或许才是真相。
      那么明殊呢?
      百里贞白是秦王的妹妹,根本不是什么薪织库女奴,一切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明殊呢,所谓从小被虐待又敢于向谢蔺提条件把明家作为筹码的明殊呢,她又是什么,她又知道多少?
      苏靖企图让自己这样想,可是她无法。
      她不怕明殊知道多少,她怕明殊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明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她看见如今的百里贞白,那个她一直以为还保护过她的母亲,她一直以为曾一心一意为她好的母亲,只是迫不得已地离开了她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亲手织出的骗局,并赫然就是那个她被逼一步又一步走入绝境甚至差点玉石俱焚的根源,她会怎么想?
      当百里贞白亲手来戳穿这件事时,她又会怎样?
      苏靖心里微微慌了起来。
      她很想知道明殊此刻到底在哪里。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她,只觉她要就此消失永远不见。
      明殊在哪里,她到底去哪了?
      她现在就想要见她。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传来通报的高亢呼声。
      “雍宁公主到——”
      苏靖闻声心口一紧,难以置信地倏然抬头,盯着门口,只见一乘软轿翩然而入。
      软轿上的少女浅麦色的肌肤在初升的阳光下像是在闪耀着金色的美丽光泽,往日一直编成辫子的黑色的长发半挽半落,眉眼轻垂,却在看见苏靖的那一刹那眼中亮得有如千百年的月光都落了进去。
      随之她轻轻挽起一个笑,粲然得周围的青砖白瓦都明媚生色。
      “皇邪……公主……还是说你是……”苏靖死死地盯着她,第二句话梗在喉中。
      你是不是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郡主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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