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卿谓何人 ...


  •   “皇邪,你到底是谁?”
      苏靖目光如水,盯着面前神色诧异的少女。
      少女怔讶了一瞬,便皱起两条眉毛,“你会骑马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天惊马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害怕,还认得惊雷,你凭什么不会骑马啊!”
      “可是……”苏靖还想进一步问,只觉绝对不是她口里的那么简单。
      少女顿时捂住了耳朵,从马上蹦下来,原地跳脚,高声囔囔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老子不晓得!什么都不晓得!老子要生气了!不晓得就是不晓得!老子凭什么认得你!你不要逼老子也来问你到底是谁!”
      苏靖一时语塞,听到最后一句话登时住口,若有所思半晌。
      继而她笑着拍了拍皇邪的手腕,把她捂住耳朵的手拉了下来。
      “干嘛!”皇邪愤愤地瞪她,“干你祖爷爷!都说了老子不晓得!”
      “好了,我是问你你猜最近在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红袖。”苏靖主动岔开话题。
      皇邪一听到苏阮的名字就不闹了,黑黑的脸蛋一红,扭捏起来,“这个还用老子猜啊。”
      她扳了扳手指头,“你不是说她跟着阿兰铎殿下回秦王那里找崇明夫人去了吗。这还有十来天就是郡主十八岁的生辰,这可是从小就被过继给崇明夫人堂弟的郡主在回南疆之后过的第一个生辰,听说秦王都要来。连秦王都来了,崇明夫人女儿的好日子,她当然也得回来。她回来了,阮云公子就回来了呗。这都想不到,笨!”
      “郡主的好日子?”苏靖疑道。
      “你怎么当下人的,这都不知道?”皇邪横眼,牵起惊雷的缰绳,“走啦走啦,下山,心情都没有了!”
      苏靖失笑,也牵起自己骑的那匹枣红马跟在皇邪的后面。
      没想到竟然很快就可以见到百里贞白,甚至还有秦王。念及此,她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她知道若是有了凤翎的消息,她心情会更好。
      看见她的神色,皇邪一张小脸越发臭得厉害,索性不再言语,加快步伐往前走。
      苏靖也拿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得稍微敛了敛笑意,紧跟其后。
      谁知道下山二人都没有骑马,时间就比上山多折腾了那么两三倍不止,等到进了城门,天已黑尽。
      是以苏靖一进城门就有些意外。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两边的灯笼沿着道路的走向一路挂往远处,路上行人虽说不上拥挤倒也是熙熙攘攘,显得喜庆非凡。
      “这离过年不是还有一段日子吗,而且……”苏靖颇为好奇,而且她记得她十数日前刚到聊城的那天也是个晚上,怎么就四下冷清呢。
      皇邪见她求教自己,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但还是昂起头鼻孔朝天道,“真是见识短浅,没有脑子!老子不是说过吗,秦王要来聊城,而且还要在聊城给郡主举行百人宴,同时庆祝郡主建府,这是多大的喜事!前两天城里就开始布置了,等到秦王来,肯定更热闹!”
      苏靖闻言四下一打量,果真人人脸上都是实打实的喜色,心里不由得一默。
      该说这个陆旷不简单,还是说百里贞白不简单。
      就算她来评价,也只能说,依照聊城百姓对陆旷的钦慕度,他算得上个不错的统治者。
      但是,陆旷的野心同样昭然。
      正经的皇室大冕谢氏都没有给郡主建府的先例,从来都是公主即将下嫁才降职公主开府。
      而陆旷倒是慷慨地大笔一挥,私玺一盖,就准了建郡主府。
      标准比大冕的公主规格还高了一大截。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子讲话!”皇邪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阵,才发现根本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扭过头一看,身后的苏靖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眼神却飘忽不定,分明就是在走神,登时火冒三丈地一声大喝。
      “啊?哦,我有在听啊。”苏靖晃神回来,好笑地看她转眼之间手里就捏了两三串糖葫芦。
      “信你才有鬼,老子刚刚都说了什么……唔……”皇邪一口咬下一枚山楂,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盯着苏靖。
      苏靖打量了她一下,笑了,“我说我还真知道,你信不信?”
      皇邪脖子一梗,“不信,你走神都走到姥姥家了。”
      “那么我们来打个赌。”苏靖语气挑逗。
      “……赌就赌!”皇邪听她笃定地口气,刚犹豫了一下就看见苏靖眼里戏弄的笑意,不由得一口气上来把小胸口一拍就应了下来,“拿什么赌?”
      “谁赢了,谁就可以像对方提一个要求。”
      “好!你可以说了!”皇邪不甘示弱地举起一只还没有开始吃的冰糖葫芦指着苏靖。
      苏靖不客气地把马缰交到另一只手上接过葫芦,看着皇邪气得一副吹眉毛的架势,“你刚刚说,嗯,南疆的条件是比中州差上不少,穷山恶水,夏涝冬旱,难以活人,但是盖不住民风淳朴,所以其实日子过着比中州还要舒服一百倍。怎么样,是这个意思吧。”
      “……”皇邪含着山楂大眼睛直瞪着她。
      过了好半天才梗着脖子硬生生噎了下去,梗得眼睛里都有了水光,口气微弱,“这么这样,你明明就没有听。”
      “也就是我说对了。”苏靖摊手。
      “你耳朵怎么长得啊。”皇邪撅起嘴委屈不已。
      “我可以提要求了?”苏靖笑着想摸摸她的头,却看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皇邪气鼓鼓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忽然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苏靖手里的糖葫芦,仰起脸挑衅地对着苏靖狠狠地咬下一口山楂,“不对,老子刚刚说的不是这个,是老子赢了!”
      苏靖一愕,然后失笑,“你这是要耍赖啊。”
      “老子不耍赖,老子行得正走得端!老子刚刚的民风淳朴后面那一句,还有……还有……还有一句王上治下有方,你没说,所以你输了!”
      苏靖心里差不多猜到她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辩解,也不跟她计较,“好好,我输了行吧,你可以给我提要求的。”
      皇邪见她那么快就认了,倒是有些赧然,头扭到一边,也不做声,含着糖葫芦牵着惊雷就继续往前走。
      苏靖笑着跟在她后面。
      她足足吃完了一串葫芦才含糊不清地小声嘟囔,“老子很大方的……就不跟你提要求了……那句王上治下有方我真的有说……”
      苏靖笑着不揭穿她偷换概念,只顺着她的意思,“嗯,王上确实很好。”
      皇邪到有几分好奇起来,“你不为中州那边分辨几句?听说你是管事从跑江湖的杂耍班子里选出来的,中州那边会去得比较多吧。”
      “大冕么,跟南疆相比?”苏靖想了一下,“不知道从何比起。若论富足,南疆再过十年怕也是比不上的。”
      皇邪的脸一下就黑了,“富足有什么了不起,南疆的百姓说不定比起大冕皇城里的人都过得舒坦。”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又没说只让说南疆的好。再说就算皇城也不是就没有过得自在的人。”苏靖呛她。
      皇邪神色更冷了几分,硬就打断了苏靖的话,“荣贤妃那样的人,宫城里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也就你遇到了!”她铁青着一张笑脸,向着苏靖,口气再次嚣张了起来,“老子就只许说南疆好,咋的啦!”
      “好好好,南疆好,我的小祖宗,南疆哪里都好,可满意了?”苏靖见她要闹,赶紧赔笑脸。
      “满意了。”皇邪这才点头,翻身上马,“走,回去。”
      苏靖叹气,跟着上了马,一路把她送回了郡主府的后门。
      正待要陪她回马棚,就被皇邪制止。
      “到这里就可以,你骑的那匹火风让我领回去就是。”皇邪指了指前面的小门,“倒是你,内院到点就要落锁,你再不进内院就只能跟我一起睡马棚。”
      苏靖点头,下了马把绳子交到皇邪手里,给她挥了挥手。
      谁知道刚转身,就感觉到那女孩也下了马,追了上来。
      苏靖回头怀疑地看着她。
      皇邪站在她后面东张西望捏衣角,声音有如蚊蚋,“我说……如果刚才是你赢了,我说如果啊……你会提什么要求啊……”
      苏靖挑眉,“你想知道?”
      “当然……不想啊……但是你可以说说看嘛……”
      “喂,你倒是说啊。”
      苏靖看了她一会,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啊?”皇邪似乎没听明白。
      “如果我赢了,我会问,你是谁。”苏靖重复了一遍,没有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
      周围一下安静了,风声此时显得尤其刺耳。
      皇邪的眼神沉了下来,似乎想笑,又没能笑得出来。
      她就这么看着苏靖。
      抿着唇,沉默着。
      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大声咆哮,只是慢慢咬了下唇,“但是,刚刚你承认你输了,所以我可以不回答不是吗。”
      “是。”苏靖颔首。
      “不过,或许很快你就能知道。”
      皇邪轻声补了一句,说完就爬上了惊雷,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苏靖目送她远去,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悠悠转身往内院里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邪这个女孩是主动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带着那种特别的隐约的熟悉感。
      现在苏靖几乎已经笃定,她曾经认识她。
      但是她的脸,她的声音,自己却都不认识。
      她会是谁呢?
      而皇邪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愿意明说。
      苏靖不由得想起皇邪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荣贤妃那样的人,宫城里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也就你遇到了。
      说此话时,皇邪的眼神也不若平时的孩子气。
      由于开国皇帝谢涉的建朝史,以及合野时期大瑞变革的推动,大冕相比前朝,民风开化,早期女子可以议政,可以随军,所以民间十分关心朝政政局的人知道皇后不奇怪,知道皇上宠极的明妃甚至也不奇怪。但是知道荣贤妃的人,知道自己的人,甚至知道荣贤妃的性格以及荣贤妃息泱与自己相熟的人,就只能出自后宫了。
      苏靖忽然就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还可以说是自己认识明殊的关键。
      在自己刚进宫的不久,有一个女子就用一个非常人的手段,强行脱离了后宫,并从此不知所踪。
      凤女织,凤羽。
      她杀了跟自己一个院的女官,将自己的脸活活剥下用埋线法缝了上去,并扔到湖中泡得尸体腐烂,线痕也被人误以为是勒痕,让人只觉凤羽已死,而表面失踪实际已死的那个女官才是在逃的凶手。
      现在想来,凤羽是三年前入宫,刚好是自己身死双方议和之际。如果说,凤羽是南疆之棋,认出了进宫的苏靖是苏青这一号本来该死掉并且很可能握有南疆生死命脉的人,于是在某种迫不得已之下,为了不让人尤其是苏靖觉察出她的真实目的,才匆匆用死遁之法离宫报信或者做后招安排,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而目前切合认识自己,又了解谢蔺后院,还下落不明有可能出现在南疆的,怕是只有一个凤羽了吧。
      但是,自己对凤羽,一个不过见了三两面的人,怎么也谈不上有熟悉感吧。
      苏靖颇为费解。
      不禁就又回头望了一眼皇邪离开的方向。
      皇邪自然是不见了,可是却越过高墙,远远看见街道透过墙外的树枝扑打出的光影。
      苏靖突然有些失神。
      如果她是明殊多好。
      可以跟自己纵马的明殊,可以跟自己言笑的明殊。
      可以跟自己一起在夜市上看灯火灿然的明殊。
      苏靖闭眼,眼前就是明殊骄傲的眉眼,明殊血一样鲜艳的红衣月光一样雪白的肌肤,明殊檀木一样的黑发。
      一直以为想要找到她,是因为她不见了,是担心与忧虑。可是稍微这么想想她,才发现这么不遗余力地寻找,原来只是因为自己已经思念她至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卿谓何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