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一见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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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苏阮，让苏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可是，那张半隐在斗笠下的脸，却分明不是明殊。
而且，她看上去根本不认识自己，完完全全没有半点伪装的对待陌生人的口气和态度。
“不过，我之前似乎没有见过你？新来的？”苏阮扬起尖尖的下巴，口气很平淡，但是听起来很像质问。
“你不认识我？”苏靖笑了，偏头问道。
问得苏阮一愣。
“你确定不认识我？”苏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苏阮再一怔，继而有些不悦地冷笑，“谁教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的，我凭什么认识你一个下人……你干什么！”
她叱责间原本握着的梅花枝就已经莫名其妙到了苏靖手里，脖子根腾的一下红了，嘴角狠狠一抿就有了怒意，“太无礼了！你以为你——”
“婢子冒犯。”苏靖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拿着梅花轻轻横在了苏阮面前，打断了她。接着跨前一步，一手虚虚往梅花枝头拂过。
苏阮下意识就把目光移了过去。
手缓缓移开。
方才还紧紧裹住的花苞宛然化作一朵盛开的白梅傲立枝头。
苏阮隐约有些动容，紧抿的唇稍有缓和，微讶之下正待低头细看，苏靖已经把梅花收了回去。
她双手合什，把没有花的那一头拢住，在苏阮凑过来的刹那呼出一口气，往掌心中吹去。
苏阮顿觉一阵带着梅花清香的风拂过面颊，眼前一花。
无数只明媚的翡翠色蝴蝶从苏靖慢慢打开的手中振翅飞舞出，翩翩而起，缤纷络绎。冲出束缚的蝴蝶大片大片迎着她飞舞而去，柔软的妃蓝色翅膀在光线中透明而朦胧。
她在蝴蝶翩跹中垂眸，那原本孤孤单单只有一朵小花的长枝竟然已是白梅错落，开满枝头。
“姑娘，现在可认识婢子了？”苏靖在苏阮的斗笠上的纱罩被风吹开的瞬间看到了苏阮的脸的全貌。
清秀素淡。
只可惜右半边脸那里，有一片不小的火烧伤的痕迹般的伤口，从眉角到脸颊，跟明殊伤到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范围更大，伤势更重。
“婢子是变戏法的，被管事看中留了下来。” 她垂下头，表情变得恭顺起来，把梅花枝递了上去。
苏阮接过梅花，看着上面还停着的一只青色的蝴蝶，有些怔忪。
半晌她唇边展出一抹小小的笑意，苏靖感觉她的眼神冷冽地掠过自己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我虽然不是这郡主府的人，却也算你的主子你可知晓？”
“婢子知道，刚才言语举动皆有冒犯阮云姑娘，请姑娘恕罪。”苏靖语气十分谦顺。
“哦？你原来知道我是谁？”苏阮轻轻嗅了一下梅花，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花瓣，发现确实是长在上面的，“那你可知道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从这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婢子知道。”苏靖略抬眼，“那姑娘会让婢子消失吗？”
苏阮笑意更浓，口气悠然，“你猜？”
“姑娘玲珑七窍心，婢子猜不中。”
“其实你猜我不会不是吗？”苏阮扬了扬手里的梅花，忽然转口，“蝴蝶我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可是这枝梅花，尽管像，我还是能看出来不是之前那一枝。你变到哪里去了？”
苏靖一笑，回身把插在树上与其他枝干混在一起的梅花取了下来。
苏阮的目光隔着纱罩在苏靖身上打了个圈，森冷的违和感终于一点一点淡去，“我不常住府里，但是琴台在西苑。”
苏靖眼波一动，徐徐呼出一口气笑着抬头，“听说西苑百花皆有，而婢子还有很多蝴蝶。”
苏阮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抬头，视线却被远远的牵扯了过去。
苏靖跟着回头，远处的园子门口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往这边而来。
“我要走了，你叫什么。”苏阮注意到那个人影之后咬了一下唇，全然没注意到苏靖见她咬唇的刹那脸上稍纵即逝的动容。
“苏靖。”苏靖很仔细地等她的反应。
“苏靖？”苏阮笑了笑，看着人影越来越近，语速微快，“居然是一样的姓。”说完就毫不迟疑地转身而去，一眨眼就从花园旁边的门洞快步转出，消失在了苏靖的视野里。
苏靖回头，有一丝诧异。
苏阮赫然说走就走，这俨然跟来者有莫大的关联。
她弯腰把手里的梅花长枝再次放进收集废弃枝叶的竹筐里，就听到了跑过来的脚步声。
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喂，剪花的，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个人？”
“喂喂，老子问你话呢！”苏靖转身，一个皮肤深麦色，眼睛黑亮黑亮的，骑马装的长辫子少女正气喘吁吁弯腰撑着膝盖瞪她。
苏靖皱眉，这姑娘她绝对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很面熟，诡异地面熟。
“干你娘的，你是哑巴不晓得早点说，浪费老子时间！”女孩不耐地直起身，斜忒了苏靖一眼，四下打望起来，就要往前走。
苏靖回神，赶紧上前一步，“刚刚这里没人。”
“干你爹，你会说话啊，老子刚刚明明瞅到这里有人。”少女见她答话，转回来，一脸不相信。
“姑娘你看花了吧，这里一直都只有婢子一人。”苏靖微笑。
“是吗。”少女摸了摸下巴，还是有些不信，“难道真的是老子看花了？”
她原地转了个圈，似乎确认确实不太像有人的样子，一拍手，笃定地点头，“还真是老子看走眼了，我就说嘛，阮云公子咋可能这时候回府里嘛，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谁啊？老子没见过你啊！”她笑了一阵想起旁边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了苏靖身上。
“婢子小苏，是新来的。”苏靖低头回道。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越发肯定不认识这个女孩，面熟大概只是错觉。
“新人？干你爷爷的孙子，管事招新人时老子在呢，都见过，少胡说八道。”女孩叉着腰审视她，似乎想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苏靖无奈，“婢子是管事招进来的，本来是在杂耍班的，承蒙管事看着喜欢，就留下了给口饭吃。不知道姑娘是哪位？”
少女明显被苏靖的话带走了，眨了眨眼，脸更加黑了两分，“你问我啊，老子……老子是郡主的马倌，咋的啦？”
“对了，既然你新来，要不要带你到处走走逛逛？”少女表情是一副闪亮亮的施舍和不容拒绝。
“多谢姑娘好意，可是婢子这里还有工作……”苏靖大窘。
少女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就开始拖，力气竟然比一般女孩子大得不少，“什么工作不工作的，既然你都知道是好意了，那还不感激涕零地跟着老子走。来来来，先带你看看老子的马。”
苏靖瞄了一眼自己的花剪，重重叹了一口，把东西扔进了框里，半顺着被她拖出了花园。
穿过大半个府，才走到马棚外面，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两人一怔，就看见一匹毛色油亮的高大黑马狂奔而出，连着撞翻路上的数条栅栏，直冲着二人奔来！
“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后面两滚带爬跟着出来两个汉子，拔足狂追。
苏靖犹豫了一下，退了一步闪身避开，手往旁边一捞，却抓了个空。
手边的人霍然不见了，再一转视线，不由得吓了一跳。
“惊雷，停下！”
少女竟然冲到了马面前，双手张开，拦在奔马的正前方，眼看就要被踏个正着。
电光火石之间，骏马忽然扬蹄，后腿一蹬，就从少女头顶跃了过去。
少女一龇牙，在马从头顶飞跃的刹那抓住马缰，飞身一跃而上，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上。黑马受惊，更加狂暴起来，发疯了似得笔直地就冲出了大门。
苏靖原本看到马似乎不想伤害那个女孩松了一口气，没料到那个少女竟然就真的骑了上去，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再看看那两个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魂都没了。
可是不过少许，就响起了小跑的马蹄声。
少女远远的骑着那匹黑马出现在大门口，黑马温顺地按照她的口哨往这面跑来。马上的女孩笑笑得分外灿烂。
到了众人面前，少女从马背上轻轻跳下，亲昵地摸了摸马的鬃毛，拍拍马屁股，“惊雷乖孩子，自己回去吧。”
黑马低低地嘶鸣的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了马棚。
少女笑眯眯地目送惊雷回去，转过脸来面对两个汉子时，顿时变得凶神恶煞。
“干你们二奶奶，你们两个混账在搞什么，怎么就给老子惊了马！惊雷屁股都被烧焦了，是炮仗爆了是吧！你们往马棚里放炮仗是要作死啊！惊雷要是就这么冲进内府里多危险知道不知道！踏了人你们还要不要在这里吃饭！老子才离开多少会你们就手贱！”少女指着两人鼻子连珠炮似的破口大骂。
“姑奶奶我们错了，你不要告诉郡主啊，这次幸亏姑奶奶回来的及时。那炮仗不是小的们放的，是管事的孙子在那里玩，我们拦不住啊。姑奶奶我们哪有您有本事啊，才来府里大半年就把这些马收拾得服服帖帖。”两人哭丧着脸一个劲求饶。
“算了算了，快滚，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们这两张蠢脸。”少女挥了挥手，想起来旁边的苏靖，“喂，刚才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苏靖见她驯服惊雷，没想到这姑娘真本事确实很实在，心里不由得有些赞叹。此刻正看她骂得热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挺有本事的嘛，岐山胭脂驹很暴躁的啊。”
“那是！老子养出来的马必须听老子的！”少女得意地拍胸脯。
“说起来，你看的出来那是胭脂驹啊，不错不错。有眼光。老子跟你说啊，黑色的可罕见了，南疆就这一匹。”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大力拍了拍苏靖的肩膀。
苏靖却是一怔，少女拍她的时候，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而且，她确定少女用的胭脂驹这个词。
岐山胭脂驹是奉天那边的叫法，也就只有帝都附近的人会这么喊，而南疆这一带，一般根据产地称呼为平野马。
甚至很多人，并不知道胭脂驹这个说法。
“姑娘是本地人？”
少女一愣，“是……是啊……”
“姑娘，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呢。”苏靖问道。
少女扯了扯辫子，“我？我叫皇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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