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一輩子》勺磁

6、《第六章》

　　＊ ＊　＊　＊

　　直到另一天，王若新還是一如既往地早上七時正出門；只是金毛獅說的話是真的，在家門前那條小巷中已經再沒有腳踏車的等候，等待他來到的只有一片空地。

　　忍不住心裡暗暗失望了一下子；不過很快王若新便提起精神來，轉移走到附近的公車站去。

　　反正以前一直就是坐著公車回學校啊──即使沒有腳踏車也沒什麼關係。

　　況且，他已經決定了這次要由著自己「守護」金毛獅；即使這守護有點兒愚蠢，但畢竟決定了就是決定了。王若新每當決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即使之前發生了許多事情，甚至演變得每天有個小混混站在校門前接送他上學、回家；看得王若新有時候活像是變壞的學生一樣，幸好近來成績沒有下降所以校方才沒有告訴給父母知道。

　　只不過，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還真是不愛；王若新發現當金毛獅每天接送自己的時候，甚至之後……他的人緣居然更好了。

　　大概是形象更換的關係吧。

　　以前是典型乖乖牌，現在則是神秘優等生；兩者之間女生們當然會選擇後者。

　　「王同學，那個、那個……」

　　結果，一天的課堂才完結了不久；已經有了五個女生忍不住搭訕。

　　聽到了熟悉的第五聲叫喚，王若新抬起頭打量著。

　　……眼前這一個站在他面前；有著一頭及耳短髮的女生不就是校內有名的排球女將──方芷瑤嗎？即使是他的同班同學，但他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對自己產生興趣。

　　不，即使是叫喚自己；但卻不一定是對自己有興趣才對！有些男同學也常常叫喚自己，難道他們就對自己有興趣嗎？啊啊，他似乎太過自滿了，這種性格他可不能夠再擁有下去啊─－

　　果然，方芷瑤即使表面上不好意思；但劈頭而問卻只算式問題。

　　忍不住感到慚愧，王若新簡單地教授了她之後；趁著時間尚早連忙就站起來轉身離去，他可要忙著做一件事！

　　「真的很謝謝你！」「不客氣！」看班房裡早已剩下他們二人，王若新看了看時鐘，連忙收拾好書包就離開；聽見方芷瑤的道謝也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奔跑於走廊、落下了樓梯；穿越過校門，拔腿就跑──

　　不是跑回家，他前進的方向居然是附近不遠的小混混高中──也就是金毛獅現今正就讀的高中。

　　老實說，他還是第一次到那所高中去；基本上就讀名校的那些學生絕不會隨便到那些生人易近的高中，畢竟優等生與小混混一向是對立的……倒不是算對立，只是小混混總會眼紅名校生，而名校生則會懼怕他們。

　　所以，非必要很少名校生會接近那所高中。

　　而王若新卻是第一個主動前往那所高中的學生，小跑過去，跑上了斜坡；經過了一條羊腸小徑，約莫走了五分鐘後，王若新總算看見了那一所高中的大致形狀。

　　於是乎，悄悄地走到校門前；王若新小心翼翼地站好，就躲在柱後。

　　只是，那一所高中貌似還沒有放學似的；整個操場居然空空如也，就連校門也緊閉著，貌似學生們仍然在裡面上課一樣。

　　啊呀？奇怪了，怎麼好像一個人也沒人的模樣？

　　應該只是還沒放學吧，不管如何再等一下吧！

　　這麼決定後，王若新重新躲在柱後；悄悄地等待著。

　　只是事總是與願違，王若新在這邊等待了差不多十五分鐘的時候；校內卻仍然一絲人影也沒有。

　　……莫非今天是什麼特別日子？

　　不不不，再等一下好了。

　　只是，一刻鐘復一刻鐘，王若新在門外站了幾乎四十五分鐘；直到天色由原本的魚肚白染上了一片昏黃的時候，王若新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

　　也許真的是什麼特別日子；這所高中直到黃昏也沒有一個人，這一點實在太奇怪了，說不定今天真的不能夠遇上金毛獅。

　　失望地轉過身，王若新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特意過來居然空歡喜一場啊……

　　罷了罷了，反正明天再來就好了；總有一天會遇上的吧。

　　「乖乖牌？」

　　才剛轉過身，耳邊便忽然之間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抬起頭，王若新聚精會神一看；發現不可能出現的金毛獅居然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還是近在眼前。
　　此刻的金毛獅倒沒有騎著腳踏車，反倒是穿著一身休閒服裝；活像是剛從菜市場回來一樣。

　　耳朵、嘴唇就是穿上了許多金光閃閃的飾物，一頭聳起來的金髮被風吹王亂七八糟，在橙黃色的黃昏映照之下仍然黯淡無光；就像一處枯乾的草原一樣。

　　就憑以上這一點，王若新敢肯定他絕對就是金毛獅。

　　「金毛獅？」

　　才剛語畢不久，金毛獅便忽然之間邁著長腿走過來；狠狠地敲了王若新的額頭一記：

　　「你這小子，遠處看見我還以為是錯覺；想不到居然真的是你？」聲音充滿無奈。

　　王若新趕忙退開一步，捂著額頭就無辜回道：

　　「我是來找你的。」

　　「屁也知道你是來找老子，你倒說說看除了我你還認識我你還認識哪個小混混？」

　　「……」這樣說也不是毫無道理。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之間再次沉默了。

　　此時，金毛獅忽然之間就轉過身去；正當王若新仍然在疑惑的時候，他忽然就向自己招招手：

　　「你他媽的在站崗嗎？！」

　　看他語氣開始充滿不耐煩，王若新連忙識趣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反而他來的目的就只是找金毛獅，既然金毛獅也在，他還留下來幹什麼？

　　於是乎，他就緊緊地跟隨著高大卻瘦削的金毛獅。

　　在夕陽下，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看下去活像是兩個人在牽著手一樣……即使王若新只是跟在他身後走。

　　「金毛獅，你的學校今天怎麼沒有人？」王若新想了想，小跑了幾步跟在他身邊，連忙就悄聲問。

　　卻見金毛獅悶笑了幾聲：

　　「你猜猜看。」

　　就這樣說句莫名其妙的話。

　　於是乎，王若新開始很努力地在猜……

　　「你蹺課了？」

　　「全校人一起同一時間蹺課嗎？」

　　「……你被責罰，不許放學？」

　　「哪會有全校人一起被責罰的道理！」抽搐了一下嘴角，金毛獅的額角隱約能夠看見三條黑線。

　　看王若新臉上充滿疑惑，貌似真是想不透的模樣；金毛獅終於忍不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決定乾脆把答案說出來，他終於衷心明白得到「不能向書呆子問課堂以外問題」的道理。

　　「我們學校什麼也不高，福利不高成績不高品行不高就是假期率高；平均三天放一次莫名其妙的教師感恩節你相不相信？」

　　「相信。」

　　「……你是笨蛋嗎？剛才只是開玩笑；只是剛巧「這一天」放假而已。」

　　「放什麼假？」

　　「……教師感恩節。」

　　「……」

　　之後二人再次沒有作聲，沉默著的；映照著夕陽的光輝，王若新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活像是熱流一樣地衝進了心窩。

　　總覺得，即使兩人沉默著；但心中還是很溫暖。

　　垂在衣袖下的白晢掌心輕輕張開再收攏；不知道為什麼，王若新總覺得手心癢癢的。

　　卻在此時，一直在路上沉默步行著的金毛獅忽然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就這樣直視著王若新：

　　「話說，你這小子過來找老子，打算幹什麼？」

　　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思緒，王若新一個愕然；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了今天找他的企圖。

　　猶疑了許久，王若新終於輕吐一口氣，緩緩說：

　　「那個，我打算來管教你。」

　　「啊？」

　　之後，站在他對面的金毛獅成功呆住了；化成了一具石像，就連頭髮彷彿也停止了搖動一樣，與他的身體一同變成了石像。

　　直到幾秒過後，轟動的笑聲便傾瀉而出；金毛獅彎著肚子噴笑了一聲，開始不停地大聲笑著：

　　「哈、哈哈哈哈──」

　　彷彿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金毛獅笑得捂著了肚子；渾身像抽搐一樣的震動著，耳朵上掛著的閃耀飾物被他的顫抖弄得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喘息，但卻是在爆笑。

　　「你、你笑什麼？」王若新不滿地嚷道，他實在不明白笑點到底在何方。

　　直到他語畢後，金毛獅才總算止住了笑意；一臉好笑地看著王若新：

　　「你把昨天的話真的當真了？」

　　「呃？」

　　「我說，我昨天說的所有只是謊言；莫非你真的以為，我真的希望擁有一個一輩子能夠管教我的人？」

　　「什麼……說謊？」忍不住呆愣地站在原地，聽著金毛獅的笑聲，他忽然之間覺得刺耳。

　　「認識我的人也知道我說的話一向開玩笑；莫非你真的相信了？哈哈，果然我們之間還真的太相熟，我才這麼說了一句你還真的跑去做。

　　「還要特地過來學校找我，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原因？算了算了，昨天的就只是說謊，不用在意。」

　　擦了擦眼角因為笑聲而冒出的淚花，金毛獅一臉嘲諷地看著他，彷彿對他真的相信了自己而感到驚訝。

　　「不，我知道你不是說謊的！我是認真的！」王若新聞言，忍不住激動地反駁。

　　「不，是說謊的。」卻見金毛獅還是沒有任何特別反應，笑瞇瞇地回答。

　　「不是！」王若新連忙反駁。

　　「是。」

　　「不是！！」

　　「是！」

　　「不是──」

　　「乖乖牌，我警告你；假如還妄想管理我的話，我覺得我們會做不成朋友。」不耐煩地抽搐了一下嘴角，金毛獅故作警告。

　　說不出任何話了，王若新就這麼站在原地。

　　直到良久後，他看著也許已經憤怒了的金毛獅，再次拋出了爆炸性的宣言：

　　「金毛獅，你喜歡昨天的那個小菁姊吧？」

　　果然，他才剛語畢，金毛獅便已經呆住了。

　　真的，小菁果然就是金毛獅的痛穴；就只有按住了這一個穴位，這一個叫金毛獅的男人才懂得安靜下來。

　　「你在憎恨吧？在憎恨那失去的三年；就是因為那空白的三年時光，就是因為你小時候的叛逆，所以才會錯失與她一起的機會，認為她之所以會跟老大一起，是因為那在高中失去的時光。

　　「所以到之後，你愈來愈沉淪下去；你開始將自己裝扮成一副小混混的模樣，但其實你的心裡卻是一直希望能夠有人將你糾正，讓你成為配得起她的男人……」

　　「閉嘴。」

　　忽然之間被冷冷地打斷，王若新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貌似談及了小菁的事情，讓他真真正正地生氣了。只見金毛獅沉著一張臉，將他一下子推開，之後淡淡地就轉過身。

　　「金、金毛獅！」連忙激動地叫喚，王若新沒想到金毛獅的反應真的這麼大。

　　卻發現金毛獅真的打算將他一個人丟在原地，沒有再理會他。

　　「你反應這麼大，難道我的猜測都是真的嗎？」忍不住激動地大叫，果然才剛這麼說，金毛獅的腳步便停下了。

　　只是，更冷淡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別以為與我談了幾句話，我便會將我所有的秘密也告訴你；我跟你只認識了一陣子的時間，別妄想管理我的事情。」

　　語畢，走上前幾句，再續道：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就這樣。」

　　之後真的淡淡地遠去，屬於金毛獅的影子居然就這麼消失在王若新的視野內；影子的主人再沒有轉過頭向他奉上爽朗的微笑，只剩下孤獨的背影以及寂寞的空氣。

　　看見金毛獅的反應這麼大，王若新便知道自己的猜測絕對是正確的了。

　　金毛獅昨晚說的話根本就不是說謊，他只是因為不希望自己擔心才會說出那一番話。

　　他即使嘴皮子硬，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到底是多麼的孤獨；也不知道他的笑聲是多麼的滄桑。

　　──他根本，就只是表面開朗的一個人。

　　原來他真的喜歡小菁。

　　難怪當他看見小菁時，笑容居然那麼燦爛；活像孩子看見了最喜歡的糖果一樣，眼睛閃閃發亮的卻透露出無窮的渴望、慾望。

　　即使王若新在某程度而言真的是一個笨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觀察言色還真的很厲害，幾乎從昨天他的笑容便已經看出了答案。

　　抬起頭，堅定地看著金毛獅消失的方向。

　　他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勇敢地想著，王若新轉過身；他已經決定了，即使是明天、還是明明天、還是後天、還是大大大大後天；他也會等等著金毛獅。

　　因為金毛獅，是真的把他當作朋友看待；即使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管長，勉強可以說是滿一年，只不過王若新真的很希望能夠金毛獅交朋友。

　　對！幫助朋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嗯，朋友。

　　不知道怎麼的，說到朋友這字眼；王若新覺得自己的心臟莫名其妙地難受

　　不過，他不會放棄的。

　　於是乎直到另一天，甚至是另另一天，每一天王若新放學時總會到達附近的高中一趟；起初還會有一點兒懼怕，但卻發現那所謂的小混混高中根本就沒有想像中般的可怕，只是偶爾會看見一些打架事件等等。

　　那些小混混們根本就沒有歧視自己的身份，有時候還會向他友好地打招呼；即使二人完全不認識。

　　因為王若新已經不懼怕的原因，他現在真的幾乎每天也會去一趟了；總會站在原地至少等待一小時，直到確定所有學生已經離校後，他才會甘心離開。

　　只是不知道是否金毛獅真的有意躲開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久他還是未曾看到過金毛獅的蹤影。

　　莫非那天的話真的碰上了他的痛穴？正是因為這一個原因，所以金毛獅這麼久以來才一直避開了自己嗎？

　　那天的話莫非真的太過分了？但沒辦法，假如不那麼說的話；他根本就不能夠知道自己猜測的到底是否正確。所以他即使知道這會有許大的風險，但他仍然是堅持著去做，就是為了清楚知道金毛獅的煩惱。

　　而一個月後的這一天，王若新一如既往地收拾好功課；正打算再前往金毛獅的那一所高中等候。

　　「那個……」

　　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叫喚。

　　抬起頭，王若新發現方芷瑤正抱著數學筆記本站在自己的桌前；一臉不好意思地紅著臉，看到他疑惑抬頭時連忙道：

　　「那個，很抱歉！但、但我有些數理不太明白，不知道可不可以阻礙你一點兒時間？」

　　「啊，當然可以。」

　　習慣性地微笑，王若新點頭答應。

　　「真的很感激你！」趕忙道謝，方芷瑤連忙打開筆記本，坐在他旁邊就開始詢問著不明白的地方。

　　逐一地解釋著，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終於教導好最後一條算式的算法後，王若新輕輕一笑，站起來就正準備離開。

　　「那個……」

　　方芷瑤卻在此時再度叫喚；耐心地轉過頭奇怪地看著她，只見方芷瑤紅著臉注視著自己，一身健康膚色浮上了淡淡粉紅，良久後就聽她說了一句：

　　「其實我們家挺順路的，可以一起回家嗎？」

　　啊？

　　呃呃！？

　　一個驚訝，意識過來後忍不住滿臉通紅；加上忍不住有點尷尬，看了看時間後，王若新仔細地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地點點頭。

　　反正現在已經即將黃昏，想必已經錯失了與金毛獅見面的機會了吧。

　　這麼想著時，方芷瑤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與她禮貌地對視一笑，王若新就這麼紅著耳朵，害羞地與她一同離開。

　　直到他們二人走在天橋下的時候，王若新終於忍不住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上來。

　　……糟糕，他居然會有戀愛的預感！

　　說實話，他這可是第一次與女生單獨走在路上啊！

　　即使他在學校裡受著女生歡迎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因為他生性容易害羞，而且現在的女生們也不太主動；所以直到現在，即使他已經是個名正言順的高中生，但他還是沒有跟女孩子牽過一次手。

　　之前的女生們即使會藉故與他相處，但從來未曾嘗試過這麼主動；總覺得與女生一同走在路上感覺真的超奇怪的，心跳會莫名其妙地加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這麼會有戀愛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