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空城待流年》Yoona

4、是福是祸？

　　四）

　　以后过的很平静，女人只在固定的时间回家，男人却一直没有回来。几天后倒是朝颜出院了。女人再也不需要每天往返于家和医院了。没有人跟Zoey说男人去了哪里。女人只是一天天地沉默。朝颜的状况看起来很不错。看到她还是一脸的愤恨，但正好给她白得像死人的脸增了一点生气。Zoey觉得自己有些害怕这个女孩。女孩平静的外表下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疯狂。她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欲，而她亦是。这就注定了她们的不可相容。
　　下午的时候，Zoey总是习惯到屋后的小树林去看那条金鱼。她总是忘不了那个被她杀死的小家伙。她希望有一天她也会被别人这么纪念。并且她希望这个人是他爱的人。
　　女人总是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摸着一个白玉花瓶，一天又一天。听说那是男人结婚时送她的。Zoey当然要承担了做饭的活计。然而她却绝对不允许李朝颜碰她做的饭菜。女人总是会单独为她的女儿做饭。这又不能不让Zoey羡慕。但这三个女人，总归相处得平安无事。Zoey认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然而某天晚上，整个家又一次的起了波澜。
　　如果说女人的心是一把干枯的柴火，那男人就是一个火种。——男人回来了。
　　那天夜里她在自己卧室里听到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那次给她造成的阴影并没有从她心里完全消散。她有些害怕那男人。所以Zoey只是紧紧地锁上门，在门后听着。不一会儿她听见了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她不清楚他们在争执些什么，不过隐约与自己有关。她心里很可怜那个女人。然后她听到玻璃破裂的声音，然后是朝颜的声音。朝颜显然是护着她妈妈的。而那男人显然是很爱他女儿的。这战争会这样停止吗？她把门悄悄开启一条缝，尽量不引起男人的注意。她看到一地白玉瓶子的碎片，朝颜死死地扑在女人身上。她看到女人哭倒在地，碎片深深地扎进女人的手上、脸上。女人仿佛没有察觉。女人的鲜血在白色的玉上分外妖娆。像极了第一次看到她时，她脸上浓妆。那男人也喜欢她的妖娆吧。可这血映白玉的景象，他也喜欢吗？这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然他就不会夺门而去了。
　　所有的声音在男人的摔门声后沉寂下来。这是她进入这个家之后第三次听到这声音了。她不禁苦笑。她推开房门，走到女人跟前。她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眼前的女人。朝颜还是用她那一成不变的眼神瞪着她。对这个，Zoey已经做到了熟视无睹。她蹲下去，她想摸摸这个女人。然而刚伸出去的手，被朝颜用力地甩到了地上。一个碎片扎进了她的手里。是刺痛，她看到地板染上了自己的血。原来我的鲜血的颜色是一样的，妈妈。她苦笑着想。朝颜抱紧了那个女人，望向她的眼神，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物。Zoey笑了笑，转身去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瓶药。轻轻地放在女人的旁边。这个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女人的脸上又多了两行泪。
　　Zoey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不知道女人的这种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生下自己开始，还是从自己回来开始？这女人的一生只是男人的牺牲品。看似得到了两个男人，却没有收获一份真正的爱情。她仿佛还可以听到女人的抽噎，那如同鬼魅的声音。那是女人的灵魂在哭。她太过熟悉这种声音，灵魂哭的声音。从身体最深处发出的最痛苦的呻吟。她完全地躲在被子里，她不想再听到它，这声音让她恐惧。
　　第二天，她很早从被子中爬了起来。女人还没起，谁在朝颜的旁边，脆弱得像一个孩子。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走进了厨房。她已经将家里所有和鸡蛋相关的食物都扔了出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受到朝颜的怎样算计。其实，她很在意这些。她还是只煮了白粥，只有两碗。她想自己应该去买菜了。
　　端着一碗粥，她走进了她们的卧房。乳白色的装修很适合这个女人以前的样子。现在的她却披散着黑发，躺倒了在这大床上，形如枯槁。朝颜在她进去的时候已经醒了。Zoey小心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她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朝颜轻轻摇醒了女人。看着她们，Zoey有些忽然心酸。朝颜端起了碗，舀起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又吹，才往女人的嘴边送去。出乎她的意料，女人很配合地张开了嘴，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一碗粥喂下去之后，朝颜抬起头看了看Zoey。Zoey有些不忍心，她很矛盾。朝颜慢慢地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动作的意义。Zoey转身出了房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回到厨房，看了看已经凉掉的另一碗粥，又看了看房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灶具的角落。过了一会，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白粥重新倒进了锅里，热了起来。
　　当她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朝颜站在身后。她整理着自己的表情。朝颜也是。那件事之后她们一直不知道如何相对。
　　“谢谢。”朝颜突然开口了。
　　“这又不是给你的。”Zoey本能地用话冲她。
　　“谢谢照顾我的妈妈。”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了，不可否认，她也是我妈妈。”Zoey还是将热好的白粥递给她。“这回可没有人救你。”
　　朝颜笑了笑，接过粥慢慢地喝着。然后是令人难忍的沉默…….
　　没有人去打破这沉默，因为沉默是令她们能和平共处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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