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金鱼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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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烫。仿佛身体中的水分都被耗尽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在呢喃着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边不可能会有人。即使她太难受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她的依靠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慢慢地睁开眼。她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了空荡荡的房子。“他们都应该在医院吧。”她想。她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只有一个鱼缸。她看着里面自由自在的金鱼，有些不忍心。可身体对水的需要真的不能让她考虑太多。她扶着桌角，支撑起沉重的身子，将脑袋伸到鱼缸里。她将那些金鱼扔到地板上。刹那间她像是得到了甘霖，贪婪的吮吸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得救了。她躺回地板上，看着那在地板上挣扎的金鱼。她又想起了那个噩梦，还有那个晚上。她感受过那窒息的痛苦和恐惧。她想要就它，她觉得那金鱼就是他自己。可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她又昏睡过去了。
她梦到那只金鱼。她看得到那金鱼的泪水。她梦到自己的双腿变成里一只鱼尾。她知道这并不是童话。因为她看见自己身上爬满了蛆虫。
然后，她醒了。她痊愈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她一向对她的身体很有信心。她看到地上已经干掉的金鱼。鲜红的鳞片已经开始发白。她倒不觉得它有多可怜了。默默的把它扫进了垃圾桶。转身的时候却不人心。考虑了一下还是埋到了房后的树林里。她看着它小小的尸体，突然为它觉得悲哀。是不是任何人为了自己的生存都可以牺牲掉它的生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这样的生命可真是一种悲哀。她好像在举行仪式一般地盖上土。小小的身体看不见了。她默默地收拾着工具，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
那男人和那女人现在还是在医院里吧。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换上了以前修女姑姑买给自己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她觉得很舒服。睡眠已经太多了，她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东西吃。
她来到厨房，还是一片狼藉。是那男人在揍她的时候搞的，她苦笑了一下。这次她只是做的白粥。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她觉得自己很温暖，是自己给自己的温暖。这让她很满足。然后她将房间的东西一件件归位。她看着这华丽的大房子，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
这是她进这个家的第三天。她现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恨不恨这些人。抛弃她的父母，把她送到这里的修女姑姑，还有那个男人、那个女人和孩子。她想她只是在恨她的父母吧。可是现在又感觉没有什么值得去痛恨的。她对自己的感情很糊涂。
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是女人回来了。她看到家里的一切，眼底闪过一丝吃惊。尽管女人竭力去掩饰，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在Zoey身上转了几转，最后移开了。她知道她为什么吃惊。是不能相信她会这么平静吧。
“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女人开口了。
“我觉得不需要。”
“也许我会相信。”
“谢谢您，不过您的相信对我没什么用。”
“…………”
“她怎么样了？”
“她没什么事。”
“那很好。”
女人转身进了厨房。是去为那孩子做饭了吧。趁这个机会她偷偷看了那孩子的病例本，是女人带回来的。原来是对鸡蛋过敏啊。真是富人家孩子才会有的毛病吧。她更肯定了那孩子对她的深深的敌意。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值得那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报复。还有，她终于知道了那孩子的姓名。“李朝颜”是朝阳下美好容颜的意思吧。多幸福的孩子啊。还有她并不是和自己同龄。她竟然还比自己大一岁。而我却一直把她叫做“孩子”。但是我并不觉得可笑。
女人从厨房出来了。她赶紧把东西塞到原位。若无其事地向房间走去。
“Zoey等等”女人叫住了她。“饭给你留了”
她感觉自己明显愣了一下。她竟然做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去面对女人。她加快了回房间的脚步。关上门，她靠着门坐在地板上。直到听到了女人出门的声音，她才从地板上爬起来，跑进了厨房。她看见锅灶的旁边放着一碗排骨汤。她突然觉得眼睛酸疼。用力地闭了闭，她转身将这碗汤扔进了垃圾桶。她不能允许自己接受任何施舍。无论女人是出于怎样的心意。对于自己来说，那个女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而自己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个陌生人会给与自己怎样的温暖。她的自尊正是执着在这一点上。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裹起来。她好冷，是从心脏传出的寒意。但是她很庆幸。她想自己还是有心的。她的心也不是不会痛了。她走到窗边，隔着窗户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那女人是自己的妈妈啊。尽管她心里在不断地否决这个字眼。顺带否决了它所带来的温暖。她不可以使自己留恋。留恋就是自己的死亡。她一直是这么认为。这女人也是不幸福的。她却自以为在自己面前隐藏得很好。再完美的隐藏，在自己的至亲面前也是空谈。呵呵，那女人也把自己作为她的至亲吗？这个仅仅在生下她时看了一眼的孩子，即使身上带着母体的基因，那又能证明什么？她一直不认为血液是亲人之间感情的纽带。孩子只是独立于母体之外的另一个个体。血液和基因只是这层关系的证明，和感情无关。所谓感情只是在人在相互的付出中派生的。两人之间没有互相的付出与守候，何须再谈？
她很明白她的出生时这女人曾经在婚姻之外，放荡与背叛的证明。所以她从不怨恨女人和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她深深的同情那个男人，她的存在就是对那个男人的报复。作为一个男人，天天看着妻子背叛的产物在自己面前晃荡。哈哈，这是怎样的屈辱！男人的痛苦最终会发泄在女人身上。看到了吗？这就是她对他们的报复。而她所需要的就是好好地在他们眼前活下去。
女人的背影看不见了。Zoey放下窗帘，走回床上。她要让自己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金鱼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