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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命的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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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男人像是失踪了一样。女人用尽了各种方式也没找到他。从开始成天窝在沙发上找男人朋友的联系方式,到最后已经放弃了。开始整天地在床上抽噎,谩骂。在骂男人的薄情和负心,在骂自己的眼瞎。女人瘦弱的脊梁弓地像虾米,随着哭声,一下一下地抽动。
白天,朝颜要去学校。Zoey早上做了饭,送她出门。然后在这华丽的大房子里冷眼看着女人的狼狈。
女人大多数时间会睡着,但是总是在梦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否是男人进入了她梦中。没有不伤人的爱。这是Zoey得到的结论。接受了爱情给予的伤害,只能希望这爱值得这伤。她用爱的勇气,可是当爱情走了的时候,却没有放下的勇气。她就注定会被自己对爱情的懦弱伤得彻骨。爱情从来都没有保鲜期,要想长久,只能在爱情开始的时候将它变为亲情。这很需要女人的智慧。那女人如此珍惜自己的爱情,却在中途选择了背叛,然后滑稽地祈求原谅。背叛像是会上瘾的毒药,但明知它会扼住人的咽喉,却拒绝不了它短暂的甘甜。人始终是贪图享受的动物,明知会在这享受中窒息,却还是趋之若鹜。而自己就是这背叛的产物。Zoey的出生是承接着三个人的屈辱。于是女人选择了让Zoey远离自己的视线。认为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然后在自我欺骗中,如履薄冰地维持着自己那段可悲的爱情。不,它已经不能称爱情了。爱不容背叛。尝到了背叛的甘甜,然后悲哀的独自承受这苦果,独自吞咽这苦涩。
男人失踪了,同时家里的经济来源也断了。Zoey不得不将维持整个家的责任扛到自己肩上。可是当她抱着只有教院学校毕业书档案被一次又一次的拒之门外之后,她知道生活不是这么简单。
女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每天在梦里编织着和男人的梦。Zoey有时候有一种冲动,想冲过去把女人从床上拖起来,让她完全地认清事实。她不忍心她唯一的亲人将生命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男人的身上。但她不能这么做。男人是女人活下来的唯一支柱。女人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她可以一直沉浸在与男人的梦中。在这梦中,她会可以延续自己小女人的幸福。她可以自我麻醉,仿佛生活就像这么美好了。我们活着都是有自己的道理。这道理也许是自己,也许是另一个人。这道理就是支持我的生命的那根绳子。有人的绳子不止一个,有人的绳子却只有一根。对于这女人,没了男人她不能活。她活着的道理很简单,她的一切道理,这有她的男人和她自己。男人就是她生命的绳子。无论男人是以什么方式存在,实际的,虚幻的…只要他存在,她就能生活。
Zoey最终还是在一家小酒吧做了服务员。白□□颜在学校,Zoey就在家照看女人。朝颜很害怕女人在家做出什么事,死活要Zoey在家看着她。朝颜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她如此沉迷和男人的梦,又怎么会轻易地死。无论怎样,Zoey还是照做了。她害怕的是女人在某一天看清了真像。而且这是朝颜为她像女人隐瞒工作地点的条件。是的,她害怕女人知道自己其实在酒吧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Zoey清楚女人(自己的母亲)的出身,一个酒女。这是一个被女人当做耻辱直到现在的身份。当初,女人为了嫁给男人,拼命地隐藏自己本性的堕落。女人为了配得上男人,在各种场合装着与自己身份不符的清纯。就像一颗涂满男性□□的玫瑰,拼命地用着白色的□□将自己伪装成白百合。其实女人是很清楚自己的爱情终究和纯洁两字无缘。但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自己心的纯洁度,特别是对男人的。像是托马斯对特蕾莎,女人可以又相同的方式和不同的男人□□,却只能在他的身边安心入睡。女人最喜欢的小说就是《茶花女》,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玛格丽特。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男人要是阿尔芒。
这绝不可能。女人没有本性的高贵。她的堕落就是本性。她享受生命里的每个男人,但是只是在性感受之内。但她为自己的男人压制了这种本性,压制,然后爆发,最终毁灭。而Zoey就是毁灭她的那颗炸弹。男人出于责任感将这颗炸弹放在身边,但他的超我永远不能战胜本我。所以,女人对自己绝望,她的希望却又完全寄托在女儿的纯洁上,并不允许这希望有一丁点儿被污脏的可能。Zoey恐惧女人的这一丁点希望都被她的女儿亲手破灭。Zoey觉得这么想是很幸福的,仿佛女人爱她一般。
从另一方面说,Zoey很好奇那个母亲成长的地方。那个也许在母亲心中肮脏、堕落的地方。她觉得,愈是肮脏、愈是堕落对她愈是有莫大的吸引,她有些眩晕,她控制不住自己扑向这堕落的欲望。她同时在恐惧,恐惧自己会爱上某个男人,像自己母亲一样,失去自尊。因为自尊,偏偏是她生命的绳子。因为母亲,她对爱情已经有了恐惧。
她不忍心看那个女人在梦中流泪,除了吃饭,她总是放任女人自己在房间。下午的时候,她会去看那些金鱼,早就变成白骨的金鱼。她有时候希望女人是一条金鱼,那种只有十秒钟记忆的生物。这一秒亲吻了谁,会在下一个十秒完全忘记。没有记忆,就没有幸福,也就没有痛苦了。这是一种双向的毁灭,却是一种安全的自我保护方式。十秒钟的欢乐,十秒钟的爱,看似美好,却有一种隐痛。因为它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反之,与子偕臧,就是隐藏在大苦痛之下的大美好。这是一种选择,我也无法破译的选择。非此则彼,别无他法。
朝颜在晚上回家,她们现在在以一种很平静的方式相处。也许,朝颜也对她们之间的战争失去了兴趣。混战过后,果然是平静。更可能,朝颜早已没心思在和她斗争下去了。她们都知道除了那女人,这时候,她们是彼此唯一的生活依靠。任何人都没必要在一个无比混乱的时刻,去挑剔能被暂时搁置的事端。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为这充满火药空间的导火索。
Zoey把饭菜放在朝颜面前,转身去了洗手间梳洗。她在今晚,就要探寻只属于她母亲的那个秘密世界。她很兴奋,甚至不能在朝颜面前维持以往的淡漠。
“真是母女呵?”朝颜带着一如既往的嘲讽。
“你不也是?”Zoey觉得有必要适时提醒一下。
“我说的是双面基因。”
Zoey知道她是在指自己的父亲。是啊,放荡的女人和寻花问柳的男人真是绝配。特别是去她口中那种“低级窑子“寻花问柳的男人。那种和有妇之夫发生关系并留下罪证的男人。愚蠢的男人。
Zoey知道自己无言以对,朝颜也没有兴趣再闹下去。沉默。沉默。Zoey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