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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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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瑞跨进门,就看见前厅的地上留下的一滩滩褐色的血渍,像一个个丑陋的伤疤,布满地砖。柳镜漠然的扫了地面一眼,然后将头埋在齐瑞怀里。自上次开口说话后,柳镜又回到最初的状态,齐瑞和封时寒也极有默契地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当初柳家所有人的尸体都被发现在前厅,”梁师爷解说道,“除了把尸体搬走,前厅里的东西我们一样也没有动,全部和案发当晚一模一样。”
“这样啊……”齐瑞走到大厅中间,指着地上的血渍,微微一笑,“告诉我这些血迹分别是哪些人的。”
梁师爷脸色又黑了:“难道齐少爷您没有看卷宗?”
齐瑞理所当然道:“那种东西归衙门管,我又不是衙门的人,哪有资格看卷宗。”
也没有资格管这案子!梁永在心里默默道。
梁师爷不情不愿地开口道:“那把太师椅前面的是柳老太爷的,右边是柳家二少爷的女儿柳依依的,再那边是二少奶奶的,她的右边是柳家二少爷,靠后一点是……”
梁永一个一个介绍,语气诡异的就像介绍商品一样,齐瑞却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从头到尾听完,最后还有点意犹未尽:“这就完了?”
梁永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咬着牙把气咽下去:“说完了……”
齐瑞摸摸下巴:“听起来……”
难道又发现?梁永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却听他慢悠悠道:“……排的挺整齐的。”
火焰顿时熄灭。
了解此人恶习的封时寒三人皆低头看地面,忍笑。
“就……就这?”梁师爷咬碎一口黄牙。
“嗯……就这。”看着梁永一脸便秘样,齐瑞快乐地点头。
程密实在看不过去,蹭到齐瑞旁边:“齐少,留情,留情啊……”
齐瑞看着他,眼睛一眯,向王献挑挑眉。程密心里一慌,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被人拉住拖到一旁,只能向梁永投去同情的一瞥。
齐瑞满意地点点头,嘴角裂开的弧度更大:“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他们似乎是……自相残杀。”
梁永一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齐瑞同样震惊地看着他:“卷宗上不是都写了么?难道梁师爷没有看卷宗?”
“……你不是说你没有看么……”
“有吗?”齐瑞一笑,“我只是说我没资格看,又没说没有看。”
梁永彻底掀起,举白旗投降:“没错,当时现场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他们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这就奇怪了……”齐瑞垂下眼,一个原本和睦的大家族突然自相残杀,为什么呢?
他绕着前厅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那把太师椅前。
“呀!”他突然惊呼一声。
“什么?”梁永话到嘴边,想到之前被耍的那一幕,又把疑惑咽了下去。
齐瑞有些遗憾地说:“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以的地方,居然没有人搭腔,真扫兴。”
“……”梁永咬咬牙,挤出笑脸道,“请问您找到了什么线索?”
“线索谈不上,只是觉得……”他蹲下身,指着太师椅旁的一块血迹,“这里有些奇怪。”
“奇怪?”梁永凑上去,挺正常的,没什么奇怪的。
齐瑞用手摸了摸干涸的血迹:“这个距离……王献,”他抬起头,“柳老太爷是怎么死的?”
“颈部被利器割开,失血过多而亡。”
“颈部……”齐瑞喃喃道,“那就对了。”
看他一直在打哑谜,梁永有些不耐烦:“到底怎么回事?”
“这里。”齐瑞指着血迹的前方,“柳太爷死的时候,这里有一个人。”
“有人?”梁永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呵,”齐瑞笑了一声,“一个人颈部若被割开,血液会因为压力瞬间迸出,飞溅到几米之外,不可能只到这里。”
“而且,”他继续道,“这里又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梁永一吸鼻子,结果被灰尘呛了一下,“哪有什么味道?”
“你闻不出来的。”齐瑞勾起唇角,他的鼻子比普通人要灵敏的多,面前的几块地砖上,有一种极淡的气味,而且,还熟悉的很。
“好了。”齐瑞站起来,“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剩下的就是梁师爷你的事了。”
“什么?”梁永显然还沉浸在刚才所得到的信息中没回过神。
齐瑞转过身,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人道: “王献,去义庄给柳老太爷做一个详细的尸检,记得,要详细到每一根骨头每一块皮肤,晚上把尸检记录交给我。”
王献点点头。
程密指指自己:“那我呢?”
王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程密心里一颤,感觉有点凉飕飕的。王献慢吞吞地提起仵作的工具箱,然后慢吞吞地提起程密,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诶?啊!我不要去义庄!!!放我下来,我不要去!!!”
梁永被彻底震撼到了,直到目送王献走远,连程密的惨叫声都听不到,才反应过来:“他…他们…怎么能这样,懂不懂规矩啊?”
齐瑞微笑: “我们的捕头一向亲民,从来不摆官架子,可搓可揉,乃顺天府第一吉祥物。”眼睛一眯,“有问题吗?”
“…没…没。”
“好极了。”齐瑞眼中的锐利褪去,“请问我能不能看一看里面?”
“这个……”梁永有些犹豫,按说现在顺天府的捕头已经走了,放两个与案件无关的人进去有些不妥。正思索着,眼前突然有东西挡住,梁永一抬眼,就看见那张名扬曲淮县三年的传说中的被诅咒的脸。
“啊!!!”
“梁师爷,”齐瑞一个转身躲过飞溅的口水,头一歪,极其清纯的笑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柳小少爷回自己家看看,能有什么问题。”三年的心理阴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梁永被吓了个正着,连退几步,恨不得离齐瑞百丈远。
“那就劳烦诸位在大厅里等等,虽说以后小镜子就跟我住了,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情。我现在就带他进去看这里最后一眼。”齐瑞说完,对着大厅里的众捕快捏了捏柳镜的脸,然后满意地看到所有人惊恐地后退一步,“可别打扰我们哦。”
封时寒嘴角抽搐的看着齐瑞恐吓完大厅里的众人后,心满意足地走进中堂,无奈地摇摇头跟上。
“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进来看看。”
“怎么可能,别忘了我们发现的那把钥匙,还不快帮我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密室宝盒之类的东西。”
齐瑞在一扇门前停下,推开门,是一间书房。齐瑞走进去,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索。
“喂,斯文点行不,如果被那个梁师爷发现,可以告你破坏现场的。”
“就他,胆子小的很,被我们小镜子一下动都不敢动。少废话,快帮我找。”
两个人差点把书房给掀了,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换一间。”齐瑞果断转移。
封时寒堵住他,道:“这里少说也有十几间房间,难道你要一间间搜?”
齐瑞想了想,眼睛一亮:“说得对,这样,分工合作,你前面,我后面,找仔细点啊!”
说完,直接冲了出去。封时寒没拉住,只能冲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继续任命地翻箱倒柜。
齐瑞冲了没几步,确定封时寒看不见,停了下来。
“祠堂…祠堂在哪呢?”
齐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哈,找到了。”
他顺着长廊走进后院,一股檀香味隐隐约约从一个房间里飘出来。齐瑞走进去,就看见一座座牌位有层次地排放在桌上,从下至上搭成台阶的样子。桌前的蜡烛已经燃尽,烛泪从烛台上漫出来,滴在桌上,屋顶吊下的檀香也所剩无几,一看便知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替换。
齐瑞把柳镜放下,有些苦恼地打量着整座祠堂:“挺大的,这可有些麻烦啊。”他回过头,正对上柳镜的阴沉沉的眼睛,心里不禁一紧,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看的并不是自己。
齐瑞侧过身,顺着柳镜的目光看去,最后停留在一座排位上。
“这个吗?”齐瑞拿起牌位,“柳…杏…林…呵,真不愧是御医的后人。”
他翻开牌位,果真在底部发现一个小小的柳枝样的符号,刻痕很浅,也很粗糙,几乎和牌位的颜色一样,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看着颜色,应该刻了有些年头了。”齐瑞又把牌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没有发现什么地方能插钥匙。
“奇怪。”他把目光转向放牌位的台阶上,手顺着台阶慢慢摸下来,当摸到第五遍的时候,他的面色明朗起来。这个台阶侧面的木料和其他地方相比要略微滑腻一些。
齐瑞绕道台阶侧面,用指甲刮了刮,指甲缝果然出现了一些像蜡一样的碎屑。齐瑞心头一喜,将包裹着边缘的蜡全部刮下,一道细缝出现在眼前。他顺着细缝轻轻翘了翘,一用力,一块薄薄的木板被揭了下来,而正对着那座牌位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钥匙孔。
齐瑞嘴角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从怀里拿出钥匙插进孔里,轻轻一旋。
啪,极细的声音传来,锁开了。
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齐瑞轻轻一笑,“居然是机关,看来这个柳杏林还是挺有一手的。”
啪,东西落地声。
齐瑞蹲下身,掀起盖在桌子上的布,就见地上躺着一本书。齐瑞拿起书,还没翻开,就听见外面传来封时寒的喊声。
“喂,齐瑞,找到没?”
齐瑞眼神一变,赶紧把书揣进怀里,再把一切恢复原样。抱起柳镜,若无其事地走出祠堂。
封时寒来到后院,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一棵树下。
“喂,你不是在找东西么?”
齐瑞抬起头,嘴巴一憋,可怜巴巴道:“我找不到……”
“找不到就算了,也许那钥匙和柳家没有关系。”封时寒摸摸他的头,安慰道。
“不行!”齐瑞大吼一声。
“好好,”封时寒揉揉耳朵,“你凭什么认为和柳家有关?”
“直觉!”齐瑞深沉地的说:“男人的直觉。”
“……”封时寒努力镇压住自己的嘴角。
齐瑞兴致勃勃地把眼睛转向树根:“你说,这树下会不会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我很想知道你的脑子里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封时寒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还好这时候,顺天府第一吉祥物程密脸上围着一块麻布,不顾艰难险阻,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发现了,发现了!齐少,我们在柳老太爷的尸体里发现那种红色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