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引》Christabel

17、第二部 流光溯影 7

　　骤然听见一声尖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好象直接在大脑中某个尘封的空白角落响起，霎的划破寂静。
　　黑暗中忽然闪出一片荧荧的绿光，汤姆看着罗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煞白地伸出手：“汤姆，快跟我来。”
　　光聚拢起来收入口袋。无形的力量忽然涌起，在一片混沌中托着汤姆缓缓上升，然后翻滚、坠落……就像翻了一个漫长的跟头之后重又踏上坚实的地面，视野一阵飘忽，一切的影象都莫名地消失了。
　　从未觉得活泼新鲜而真实照耀的阳光是如此陌生，一睁开眼，它便在汤姆眼前跳动。脚下，薄薄的浮土依然在阿姆洛丝的小屋被晒得温热的木地板上静静蔓延。只有手背上的血痂是真实的，伤口凝成暗红，早已不再疼痛。面前，记忆之盒静静地躺在桌上，然而原本泛动的紫色微光黯淡了，直觉告诉汤姆，它已再也不会打开，而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木盒。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汤姆疑惑地转动脑袋，脖子仿佛僵直了很久一般酸疼。
　　地板“嘎吱”一响，罗兰也在汤姆身边降落。他抬起头，同样茫然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随后霎的回头望着汤姆：
　　“你听到刚才的尖叫声了吗？”
　　点头。汤姆记得正是那声音将他们强行拉回了现实。
　　“你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摇头。汤姆的思绪依然在阴暗密室中徘徊，不想开口。
　　罗兰兀自走到门边，将手拢成圆形放在耳边，“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汤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门是虚掩的，不经意的轻轻一碰便向外滑开，一股夏日里罕见的冷风立刻自门缝窜入，呼啸着绕着屋子旋转。呼呼的风声中他们都听见了，又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尖叫声传来——
　　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跃出门去。
　　阿姆洛丝的小屋门外，不是麻瓜的宽阔大街，不是巫师的魔法小巷，更不用提什么青山绿水、匠心独具的优美花园……只有一片荒芜的丘陵连绵起伏。小屋一侧，陡峭的石崖峭拔直上，遍布的丑陋的灰黑石纹似乎总在皱眉恐吓。另一侧，大片深黑的密林透出阵阵夜的神秘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汤姆！”罗兰一把抓住汤姆的手臂，仿佛怕走失了，“你看！”
　　他手指的远处，一抹跳动的艳绿中夹杂着金色，是阿姆洛丝。她正惊慌地躲闪着什么，赤脚在泥地上飞奔。在她身后，地面沸腾了。硕大的深黑的土块泛起粘稠的泡沫，在地表漾开黑色的阴暗涟漪，一波波向前推进。风的呼啸其实是树的哭泣，秋天未至，漫天震落的俱是绿油油的残叶，坠地时带着太阳暴晒的卷边。忽然，覆在地面上的叶片呼啦一下散开。
　　一条荧荧碧色的长须卷起，猛的在半空打弯，随后迅疾地袭向地面。
　　“这…这是什么东西？！”奔跑中的阿姆洛丝被缠住脚踝，尖叫一声扑倒在地。她匍匐着别扭地转身，胡乱发射出一道道红光。这动作激怒了地底的怪物，蛇一样的长须收缩，将她倒提起来。
　　一个昏迷咒擦着汤姆的耳朵飞过，打在门柱上反弹回来，在紧握的触须尖端激起四射的火星。长须颤抖了一下，阿姆洛丝被狠狠甩了出去，撞上石壁后无声息地滑落。
　　触须缩回地下。短暂的静默，随后爆发出更大的波浪。黑水淹没了地面，一条条黑蛇从泥浆中游过来，无数条蛇从水中昂起头，一致后仰，出乎意料，它们并未朝昏迷的阿姆洛丝扑去，而是在石壁的一侧形成半圆形蓄势待发的弓。月光下露出尖尖的牙，蛇眼连绵成一片碧绿荧光。
　　云团散开，夜被抹上一层冷光，原本以为蛇群攻击的目标是阿姆洛丝，此刻汤姆才看清是什么真正吸引了它们。包围圈的中央，一堆深黄的“土”缓缓转动，秃山般的头颅，茶褐色的碎砖般的牙，眼睛如两团淤泥在那张粗糙的脸上小得几乎能被忽略，目光扫过遍地的黑蛇时血红的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巨人。
　　包围圈似乎忽然散开了，蛇群弯成一片圆弧。巨人迟疑了一会，接着抬起硕大胳膊以惊人的速度向离得最近的蛇扫去。与他相比，蛇群只不过是地上的杂草罢了，重若千斤的身子如恐怖乌云越压越低，巨人的嘴咧开露出歪斜的牙，眼中暴射出残忍嗜血的光。
　　汤姆的心收紧了——他担心蛇会受伤。不知为何，这些冷湿粘滑的生物仿佛是他的宠物一般，就像总是陪伴他的纳吉尼。汤姆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口袋，不管这是否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他本能地想要帮助它们。
　　还不等汤姆有任何行动，巨人的手离蛇已经不到一寸了，他的手指张开，动作放缓开始蓄力。这正是蛇群等待的时刻，领头的黑蛇猛的向前一蹿，狠狠叼住巨人的手指。
　　巨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他想要缩回手，但是那条黑蛇力大无穷，紧咬住巨人的手指往后拖。与此同时，更多的蛇纷纷窜起，长刀般的毒牙深深扎入巨人的血肉。鲜血箭一般喷射出来。无数长刀般的毒牙拔出，又扎入…
　　巨人嚎叫着，疯狂地扭动身躯。他拼命地甩动脑袋想摆脱蛇的撕咬，然而几条最为凶狠粗壮的蛇早已缠住了他的头，将毒牙插入他的头骨中去。
　　咸腥的空气中响起头骨碎裂的声音，汤姆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巨人的喊声终于渐渐弱下去，蛇牙咬出的一个个窟窿在冰冷月光下令人发指，血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上汇成暗红的小溪。蛇群一拥而上缠住巨人的身子，开始贪婪地撕咬起他的血肉。有几条蛇却滑落下地，朝着小屋边的汤姆游来。
　　汤姆想要后退，但是双脚被牢牢钉在地上。他只能张开嘴，发出“咝咝”的声音向蛇群发问：
　　“你们要干什么？”
　　蛇昂起尖尖的脑袋，“主人…主人…”它们冲着汤姆发出一致的声音，“我们找到你了…我们闻到了你身上流出的斯莱特林的血。”
　　血？汤姆看看自己的手，也许蛇指的就是这个——刀伤已经收口，但在之前它的确是鲜血淋漓的。听蛇提到斯莱特林的名字，汤姆的心底掠过一阵悸动。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巨人的尸体：
　　“那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在林子里走动，惊醒了巨人。她逃跑的时候把巨人引到了这儿，我们为你打发了他。”
　　蛇回答的时候，露出沾满血肉的尖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汤姆感到一阵恶心。他发现巨人的尸体转眼间已被蛇群啃成一付白骨，意犹未尽的蛇四下舔食着地上的血液，有几条蛇竟将撞晕在石壁前的阿姆洛丝团团包围起来。
　　“别动那个女人！”汤姆急忙出声制止。
　　蛇群立即散开了。它们向汤姆深深鞠躬：“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们走吧。”汤姆挥挥手，看到这群凶猛残忍的毒蛇对自己维命是从，心底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蛇听话地依次滑入地表绽开的裂缝，一条条消失在翻起的泥土中。汤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了留在最后的一条蛇：
　　“等等！你们是从哪儿来？为什么要帮助我？”
　　黑蛇闻声转过碧绿莹亮的眼睛，“因为你的血，主人。”它答道，“当年斯莱特林曾在这里留下足迹，我们从此祖祖辈辈效忠于他，也同样效忠于他的继承人。”
　　“我明白了…很好，”汤姆喃喃说道，再次挥手让蛇离开。眼光扫过夜的帷幔，几点干涸的血迹在冷月清辉下诡异地闪光。汤姆抬起一只手，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着血痂，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我吗？”
　　他缓缓地点着头，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终于…明白了…”

　　“嗤”的一声轻响触动了汤姆的神经。罗兰正在暗处点起一支蜡烛，他一手护住火焰，聚拢烛光低头审视昏迷的阿姆洛丝。
　　“她…怎么样？”汤姆犹疑着发问。
　　“她没事，再过上一会就会醒的。”罗兰抬起头，“不过，我认为我们不必等她了。”
　　“为什么？”
　　“交易结束了。”罗兰随手掐灭蜡烛，这让他们重又陷入朦胧惨淡的月光中。“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们也该离开了。”
　　离开？！汤姆下意识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连绵不绝的荒凉丘陵，恐怕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会经过这里吧…不知在此处使用魔法是否能脱离魔法部的监测。
　　“问题是我们怎么走呢？”似乎是猜到了汤姆的想法，罗兰抢先问了出来，皱着脸一副苦相。
　　汤姆盯着漆黑的树丛，皱眉陷入沉思。黑暗中渐渐浮起蛇眼，仿佛是出现在汤姆的脑海中。汤姆晃晃脑袋，企图赶走幻觉。然而那对蛇眼没有消失，树丛中又出现了第二对、第三对…汤姆屏住呼吸，看见整个黑色的轮廓从暗处冒了出来，蛇眼其实是长在一个酷似马的脑袋上，白色的眼珠透出一片茫然，弯曲的脊柱两侧伸出一对黑色长翼。那动物走出森林，在距离汤姆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头舔着地上凝结的血迹。
　　这是…夜骐？越来越多的夜骐涌了过来，罗兰也被它们吸引了，这传说中只有见过死亡才能看见的动物，此刻出现在刚刚发生过杀戮的地方，多少带着几分诡异。它们如夜风悄无声息地滑动，纷纷开始在充斥着血腥的泥土中觅食。
　　“这东西长得像马，”汤姆仔细观察着，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异样的颤抖，“我们…能骑它们吗？”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轻抚其中一匹的脖颈，夜骐没有闪避，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苍白的眼珠转过来望着汤姆。
　　罗兰也兴致盎然地抚摸着另一匹，“我想可以吧，”他跃跃欲试地说，“我曾见过我们家的人骑它。只要它愿意，会是很好的坐骑。”
　　汤姆将手轻轻放在夜骐的肋部，触感光滑柔软，隐隐地可以感受到一颗心脏的跳动，皮毛却没有任何温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
　　两人同时惊讶地回过头去。地上，昏迷的阿姆洛丝正缓缓地抬起头。视线自平静的地面扫过，松了口气之后又穿透夜幕落到汤姆身上，涣散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她竟微微地笑起来。
　　“要走了吗，年轻人？”她说，扶住石壁站起身，“看来，我醒得正是时候，正好能赶上送送你们。”
　　汤姆心头一动，看到她的眼睛正转向自己，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飘入耳郭：
　　“…我在读你的心，年轻人…”
　　“什么？！”汤姆回应，目光与阿姆洛丝短暂交接。
　　阿姆洛丝微微欠身，从罗兰手中接过一袋作为酬劳的金币。然而那种声音仍不间断地传入汤姆心底：
　　“很抱歉，方才的意外打断了我的咒语。不过别在意，盒中斯莱特林的记忆我已全部向你展示，的确很有趣…告诉我，你准备好打开密室了吗？”
　　汤姆浑身一凛。那声音没有依托地在空中漂浮，又清晰地在他的脑中响起。这就是阿姆洛丝擅长的魔法吗？思想可以不通过媒介直接交谈。汤姆紧紧盯着那双不真实的透明瞳仁，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回答。
　　阿姆洛丝掂着沉重的钱袋，冲罗兰露出礼貌的微笑。那声音也同时在颤抖着轻笑：“不用紧张，这秘密不会在我这儿泄漏…我曾通过传心术了解过许多人的秘密，只要是我感兴趣的，甚至时间和距离都不能阻隔。但惟有你最能令我满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汤姆也同样在心底回答。
　　“出于…职业兴趣。”声音轻轻“嘘”了一声，转而变得沙哑，“你不愿回答我，是因为你自己都没有把握吗？你看得太多，也寻找了太久。一旦迫切渴望得到的全部摆在眼前，反倒令你不知如何选择？”
　　汤姆的心一紧，被刺痛之后的收缩使什么东西破碎了，化做片片冰凉浸入骨髓。不等他作出回应，那声音继续说道：
　　“知道么？斯莱特林也并非没有犹豫。我不相信你会令人失望，因为你和萨拉查流着相同的血…但你的血管里同时还带着其他印记，它来自一个卑鄙的麻瓜，是萨拉查 • 斯莱特林最不能容忍的…这两股血液融合在一起，会成为什么呢？而他抛弃了你的母亲，同时也给你埋下仇恨的种子…这实在是有趣的组合。”
　　汤姆抑制不住一阵愤怒的战栗。他感到风越发寒冷，无法忍受自己的思想在魔法的驱使下完全暴露。感觉到他在想些什么，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想要阻挡我的魔法吗？不愿意让人了解？”
　　汤姆深深吸了口气。的确，他讨厌这种感觉。眼前浮起一双蓝色的眼睛，那是属于邓不利多的，此刻同阿姆洛丝的银灰眼瞳重合在了一起。
　　“我该怎么做？”
　　“巫师用来提取思想和记忆的魔法需要来自灵魂本身的抵抗，那些无法控制自己、软弱易碎的心往往不堪一击。”
　　“我不软弱！”
　　“是吗…用什么来证明呢？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情，有那样一个父亲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是么？你在发抖，年轻人。情感的起伏…那样会令我更容易侵入的。”
　　“闭嘴！”胃里一阵痉挛的翻腾，汤姆感到恶心，他竭力想要摆脱控制。
　　声音轻轻抽了口气，“你在反抗我了？很好，不愧是斯莱特林想要培养的人呢…你想证明自己，不愿被人忽视，从来不甘于平庸…你的渴望走近了，而且越来越迫切。要向更多的人证明你的强大，你该怎么做呢？你已经继承了斯莱特林的力量，同时也会继承他的意愿…”
　　“这些，我不需要你来重复。”
　　“呵呵…有些生气了？我给你一点儿回报吧…有些方法是可以阻挡魔法入侵头脑的。你想要掌握，而且也需要它，是不是？因为你会在欺骗中度过很长一段时日，会打造出一个完美的面具并在它背后蛰伏。”
　　“…最后，你应该听过这个吧？‘看那过去的故事，它跟你息息相关…’，我为你展示了整个故事，而黑暗向你展示了一扇门，打开它，无尽的力量在里面…”
　　逗引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魔法消失，汤姆的视野重又清晰，他看到阿姆洛丝站在小屋门口，那双飘渺的幽冥之眼不再凝视着他。她伸出手轻轻一带，门关上了。
　　四下里归于沉寂，只有夜骐轻柔的鼻息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汤姆看见罗兰仍在抚摸夜骐，显然刚才的谈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像是意识到他的注视，那双蓝色眼眸忽然抬起，落到他身上时变得关切：
　　“怎么了？汤姆，你在出汗？”
　　罗兰朝他走过来，伸手想要拂去汤姆额角冰凉的汗。汤姆本能地一挥手，
　　“别碰我！”
　　他使的劲儿太大了，罗兰被推得向后倒去，汤姆也踉跄几步虚脱地跌坐在地。他意识到自己喊得多么大声，两耳犹在颤栗着嗡嗡震动。罗兰伸出去支撑的手在地上擦出浅浅的血痕，他没有在意，蓝眼睛惊愕地望着汤姆。
　　“对不起，我不…”汤姆语无伦次地说着，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我不是有意的”，或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手无措地抬起，抓乱了头发，又捂住脸，任自己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一只手落在汤姆肩上，动作极轻，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动了他。“看了那么多，一定不好受吧…”罗兰的声音轻轻响起，他又站到了汤姆身边，宽慰地拍着汤姆的肩，“不用在意，我明白…”
　　汤姆的肩头掠过一阵颤栗。他没有抬头，脸依然深深的埋入掌心。有冰凉的液体从指缝间滑出。他睁不开眼，酸软的腿支撑不了丝毫重量。疲惫的感觉翻江倒海般侵袭而来，不知不觉间心变得渺小不堪一击。他感到很累很累，只想就这样坐下去，静静地，与夜为伴。直到……
　　一个酷似幽灵的声音说道：“软弱。”
　　汤姆霎的抬头，瞥见天际黑云翻滚，小片的月光洒落在阴郁大地。
　　“不，我不软弱。”他默默地回答。
　　他记起第一次在孤儿院里无意识地用魔法报复别人的情景。当时，一个比他年长的孩子从那些长舌的看护那儿得知了他出生时的情景， “…今天是除夕，你的生日，也是你母亲的祭日…”他跑来嘲笑汤姆，“听说她死的时候很丑，生前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会像她一样的，怪胎…”那孩子吐着舌头在汤姆周围打转。汤姆只记得自己愤怒地站起来向他冲去，但还未碰到他，他就忽然惊恐地摔倒了…汤姆躲在一边看到人们慌乱地将那个孩子抬进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回身冲入漫天飞舞的雪花，奔跑着直到在雪地里摔倒。他爬起来，独自默默地坐着，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厌。雪停了，天际升起一颗红色的星，似乎在暗示什么。那夜汤姆暗暗立下誓言，他要变得强大，再也不要让人这样嘲弄……
　　现在，那扇门就在眼前等着他去探索。毒蛇为他效忠，而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软弱的人又怎么配得上驾驭这暗夜生灵的邪恶力量？若是没有勇气，那就是汤姆自己都不能容忍的懦弱…而打开它，他可能会变得比萨拉查 • 斯莱特林更强大。他不是羡慕并渴望得到萨拉查的力量吗？记忆盒中萨拉查的一举一动慵懒随意却充满威胁，总是在冥冥中吸引着汤姆。他感到心中有一股无比强大的欲望在膨胀，它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一展身手。但是操之过急是愚蠢的，汤姆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斯莱特林的秘密。而放弃？当然绝无可能……
　　回头，正巧迎上罗兰的目光。嗓子因干涸而变得嘶哑，汤姆努力了一下，开口道：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当然，打开密室。”罗兰出人意料的迅速回答，“不用担心，”他鼓励地微微一笑，“你不会是一个人，汤姆。‘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她对我说，‘你们会去帮他的’。”
　　“她是谁？你在说什么？”
　　“阿姆洛丝啊，”罗兰的头向着小屋一偏，“她说只要是斯莱特林的人就不会反对你，你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是啊，也许…”汤姆回味起阿姆洛丝的话，微微皱起眉，“嗨，你知道有什么魔法可以封闭思想？”让颤抖的心坚强，这是第一步。
　　“大脑封闭术。它和摄神取念是相对的。”
　　“是这个…”汤姆喃喃地说着，忽然抬起头：“我要掌握它，越快越好。”
　　罗兰一怔，显然对汤姆的反应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点点头：
　　“我家有这方面的藏书，你要不要…”
　　“好。”汤姆打断他，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夜骐背上，“我们出发，现在就走。”
　　夜色中汤姆的脸苍白，颤抖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但眼眸中闪动的漆黑烈焰却是能够燃尽一切的坚定。罗兰匆匆赶来骑上另一匹夜骐，眼中露出了欣慰之色，很高兴看到汤姆摆脱了痛苦。
　　时光匆匆流过，往昔阴影消逝，已化做真实的力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夜，冷月垂落，天边终于露出第一道曙色，惨白的光如雪亮的利剑刺破苍穹。像是终于爬出了一个冰窟窿，汤姆深深吸入一口温暖的空气，忽然意识到这原来还是夏天。
　　身下夜骐展开巨大的黑翼，乘着夜风迎向黎明到来的地方。但是破晓前最黑暗的一刻尚未过去。魔影自空中急速掠过，暗夜拖沓着脚步在天际停留，尚能掩护Tenebrus的黑暗之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