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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桃花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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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翳说想要四处逛逛,慕容襄自然不便拒绝,只是笑道:“在下带领西门殿下去吧,寒舍房间众多,有些凌乱,不堪青眼。”
西门翳笑道:“摄政王精通奇门八卦之数,所住之处也隐含奇门阵法,难道是有什么不传之密,不舍得本王赏鉴吗?”
慕容襄眼见再说下去就有自傲之嫌,连忙起身让客。
就在此时,尉迟幽的贴身侍女小翠慌慌张张地突然奔入书房,大叫:“王爷、公子不好了,夫人在沐浴的时候受惊了。”
慕容王府有规则,书房若有贵客,女眷轻易不可打扰,何况只是一个侍女。眼见小翠冒失,柳博的脸色便不太好看:“小翠,这是什么地方,怎可冒冒失失?”
“无妨。”慕容襄摆摆手道,转而和颜悦色:“小翠,夫人怎么了?”
小翠战战兢兢地跪在慕容襄的面前:“启禀王爷,王府正在内室沐浴,突然看见一只小狐狸窜了进来,大惊之下,滑到在地,脚扭伤了。奴婢觉得甚是严重,才斗胆闯入书房的,请王爷恕罪。”
王府里面哪来的小狐狸?难道是燕赤凤入府的时候带来的那只变形妖?
慕容襄和慕容旻父子对望了一眼,燕赤凤带妖魔入府的确是不合规矩,若要说带的是侍卫也勉强入理。只是这“侍卫”肯定是雄性,虽然变成狐狸的模样,又怎可让他窥见王妃沐浴?
“这个小畜生!”柳博不禁脸色发青:“堂堂王妃岂可让一只妖魔羞辱,王爷您不能容他如此放肆呀!”
慕容襄苦笑道:“打狗要看主人面,你认为他的主人是好想与的嘛?燕王难得来一趟,难道本王要落下一个待客不周的名声?”
西门翳在旁边微露笑容,如同看好戏一般,此时便说:“摄政王,您快去看看王妃,也好放心。”
“那本王让犬子陪殿下?”
西门翳眼见慕容旻也面露焦容,便道:“公子看来也颇为担忧,不如本王先去前厅等候好了。”
眼见西门翳如此通情达理,慕容襄便请柳博先引西门翳到前厅。
引路中,西门翳便问:“摄政王府可是妖魔闻风丧胆的地方,怎有妖魔这么大胆子闯入?”
“唉!”一提起这个柳博就摇头痛心,楚家二小姐生前这么温文尔雅的人,生的女儿怎如此行事,将变形妖魔带入王府,破了慕容家三千年以来的规矩。
眼看柳博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西门翳也自好笑,却眼见一只小白狐周身闪着银光,从织花地毯上飞速滚过,迅速窜入右边的花厅。
西门翳一时好奇,想看看这只惊扰慕容王妃沐浴的妖魔是什么样子,也不理柳博的指引,转身也溜进了花厅,亦是方才美妙歌声的所在。
“问汉乘槎,采珠临海,往事空踪迹。莫辞吟赏,终宵清景难得。念奴娇晚烟凝碧。渐渔村山市,人归寂寂……”
南宫长乐唱的《念奴娇》采珠临海歌词凄美,曲调悱恻,由这样一位容貌明媚的妙龄女子唱来,只是更觉动人。
她卷曲的秀发披散在肩,簪着小小的南珠,额间一点红宝石,却也不及她容貌的明媚无伦,阳光从屋顶洒下,光影婆娑,衬着她湖蓝的眼眸更为妩媚。西门翳觉得她如春雨一般,顿时使他心花绽放。三十载来只知富国强兵的冷血之人,突然觉得一点春光,已经驻进心房。
“你是谁呀?”花厅里突然来了一位陌生人,南宫长乐曼妙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黑衣男子,身材颀长,皮肤竟然如冰雪一般,五官如斧削一般清俊有力,神情冰冷,只是那双眼眸是深翡翠色的,犹如深深的湖水一般,好似要将人的魂魄吸入。
“你见过海吗?”西门翳微露浅笑,如果此时的表情被他的姐姐西门霜看见,肯定会惊呼,自己的弟弟竟然也有那么温柔的时候。
“我家就住在海边。”南宫长乐怯生生地回答,她有些害怕,又带着些许怀春少女的情愫。她虽然觉得西门翳形容有些可怕,但是并无恶意。
“你刚才唱的那首歌,甚是好听,是谁教你的?”
“是我母妃教我的。每年,我们都会在渔民出海打渔的时候唱,为渔民祈福。”
母妃?
西门翳心中一片了然。如此的容貌,如此的风姿,娇艳大方又养于娇室,难道不是举世闻名的长乐郡主?
听闻长乐郡主的母亲尉迟雅,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且与南宫晗伉俪情深,才生的其女如此婉约。此时的西门翳,早就将她姐姐建议他娶独孤女王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国每逢秋季,也会组织全国最好的猎手打猎,姑娘想去看吗?”
“我……”南宫长乐本活泼好动,但是身份尊贵,不能到处游历,眼前这位男子又不知是何来历,不敢随便答话。
“如果姑娘想去看的,在下愿意奉陪。”西门翳对南宫长乐伸出手来,也不管现在他身处何地。
南宫长乐有些害怕,但是心里又有些希冀,这个陌生的男子看上去不像一个坏人,就是威严过甚,甚至比自己的父王还要威严。
“请问,你可是西门国主?”
燕赤凤躲在暗处,眼见好戏演的差不多了,才慢慢的踱步出来。眼见西门翳这个样子,若是南宫长乐的父母在,眼见就要当场求亲了。
西门翳眼见从旁边走出一位黄衣美人,宽额广颐,凤目端鼻,长身玉立,论美貌倒也不输南宫长乐,只是南宫长乐如春日初绽的娇花,这位却如金秋怒放的木棉,炽热中带有肃杀的气息。
西门翳眼见那美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狐,不禁说道:“竟然能将妖魔带入慕容王府之内,莫非你是楚家的女儿?”
燕赤凤微微一笑:“没错,家母正是楚翼骄。”
“楚翼骄是你的母亲?”西门翳微微皱眉:“你就是十几年前唯一获救的楚家的嫡女,后被东华国的魔王收养?”
“不愧是西门国主,消息真是灵通。”燕赤凤笑道。
“你……”西门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博带着慕容襄和慕容旻打断。
“哎呀,王爷,原来西门国主在这里。让老奴好找。”
“贵王府的格局果然精妙,本王走着走着竟然迷路了。”西门翳眼见此时情状,多说也是无益,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南宫妹妹,你没事吧?”慕容旻来到南宫长乐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后来多亏有燕王姐姐在。”南宫长乐以为后来燕赤凤出来是为他解围的,当时她是有些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燕赤凤为南宫长乐解围,慕容襄也不便为了刚才一事再责问她,不禁点点头,默不作声。
晚间,燕赤凤仰卧在丝绒大床上,思考下步部署。叶雨又变成小雪狐趴在她的前胸,用舌头舔了她一脸的口水。
燕赤凤总怀疑叶雨有些微的精神分裂,变成人形的时候一味地冷静睿智,变成动物时却使劲充傻卖萌,使她有时也无所适从。
“干什么?干什么?”燕赤凤一手将叶雨提了起来:“我嘴上都是你的口水,你脏不脏呀?”
叶雨笑道:“我以为您生气了,为了今天的事。”
“我是挺意外。我让你想法引开慕容父子的注意力,可没让你去偷窥慕容王妃沐浴。幸亏摄政王涵养深厚,否则今天我和你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慕容父子这么精明的人,一般的计谋怎会生效?也只有慕容王妃受了惊吓,才能让这对父子同去。再说,您可别冤枉我有私心,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是这样走过去的。”为了表示清白,叶雨连忙举起他两只尖细的爪子蒙住黄豆般的黑眼珠,当然指尖还是留着一条缝的。
燕赤凤懒得理她,一翻身,叶雨顿时从她的身上滑下,摔了个倒栽葱:“哎呦。”
“你不近女色,我当然知道。”燕赤凤裹紧被子道:“反正无所谓,明天我就会离开慕容王府。你今天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也不及明天我要闯的祸大。”
明天?明天不是送花神的日子吗?叶雨嘿嘿贼笑了一声,果然有好戏看。
二月二,龙抬头;五月五,送花神。
相传每年五月初五,花神就会降临清溪川,如果那时妙龄少女得到花神的祝福,就会有美满姻缘。
“燕王姐姐,就你最好心,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一听君兴竟然有送花神的风俗,又正逢上五月五,南宫长乐就吵着要去清溪川祈福,但慕容襄因前日西门翳与她偶遇的事,又记挂着她的安全,不允许她外出。
南宫长乐本就活泼好玩,在南海时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风俗,此时不让她去,她如何肯罢休?前去央求慕容旻,慕容旻也是不允。去央求她的姨母,反而被尉迟幽逼着描花样。最后不得已,南宫长乐只好来央求燕赤凤。
眼看燕赤凤今日换了一身娇嫩的鹅黄色纱裙,更衬得肤白如雪,腰间系一条金丝腰带,秀发如瀑,梳着灵蛇髻,耳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明眸善睐,还真有几分怀春少女的样子。
南宫长乐眼睛有些发直了,喃喃道:“燕王姐姐,你今天怎么打扮地如此美貌?”
燕赤凤系上了烟灰色的披风,淡淡道:“今天是五月五送花神的日子,我要去清溪川祈福。”
“为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南宫长乐扁扁嘴,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我又不是慕容王府的准儿媳,就算出去被人拐跑了也不要紧,你就不同了。
燕赤凤兀自系着披风上的丝绳,没有搭理她。
“燕王姐姐,你会魔法对不对?”南宫长乐两眼放光:“我听父王母妃说过,说你打仗很厉害,还会用魔法。”
燕赤凤淡淡一笑:“摄政王可是明令你不许出去的,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南宫长乐想了一想,将乌发上的珍珠步摇拿下,那是用细小的东珠串成的步摇,虽然不大,但是颗颗光泽莹润,更难得的是,发出淡绯色的光晕,极其珍贵。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带我去好不好?”南宫长乐可怜兮兮地将这支珍珠步摇捧到燕赤凤的面前,泪水汪汪地恳求道。
燕赤凤斜睨了她一眼,有些心软,正要说话,叶雨在旁边插嘴道:“这只簪子我喜欢,我可以帮你。”
看见这只小白狐突然说话,南宫长乐吓了一跳,指着他说:“你、你、你就是变形妖魔?”
什么你呀,我呀的,小姑娘真没规矩。
叶雨白了南宫长乐一眼,算是默认了。
“叶雨,你准备怎么帮她?”燕赤凤问道。
“很简单,让她变成我现在的模样,主上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带她出去了。”
“你……你要我变成一只小狐狸?”送一支珍贵的珍珠发簪事小,变成妖魔的样子可就事大了,南宫长乐有些犹豫。
“爱变不变,又不是我求你。”一想到南宫长乐变成妖魔他要付出的代价,叶雨觉得这根本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眼见南宫长乐不明白叶雨的意思,燕赤凤便说:“便成妖魔的样子,除了施法术以外,你还要吸一些妖魔的血。叶雨的血可是很珍贵的,你若是不允,便算了。”
“那……我要变多少时辰?不会变不会来吧?”
南宫长乐有些心动。
“吸一滴血,变一个时辰。你要多变,我还不愿意呢。”叶雨冷冷地说道,有些不耐烦。
这小丫头片子就是麻烦,还是主上好,无论说话做事,都那么爽利。
“那,那好吧。”南宫长乐犹豫了一阵,随后还是点点头答允了。
叶雨“哧溜”一声钻进了床单里,突然银光闪现,片刻之间变成一名青年男子。
“呀,你是男人?”南宫长乐用袖子掩着樱唇,惊呼出声。
“没见过吗?”叶雨冷冷地瞄了南宫长乐一眼,从她手里接过那支珍珠发簪:“这东西现在归我了。”
粉色的珍珠发簪很快插入燕赤凤乌鸦鸦的发髻上,叶雨笑得甚是温柔:“很衬你的耳环呢。”
燕赤凤白了他一眼道,眼波流传:“怎么拿人家小姑娘的东西,你好意思?”
叶雨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还不是我的血换的,算来还是便宜了这小姑娘。”
接着咬破指尖,叶雨滴了一滴血在南宫长乐的樱唇上:“喝下去吧,多了也没有。”
不同于人血的咸腥,叶雨的血却带有丝丝的甜味,南宫长乐有些诧异,转眼之间,她就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只可爱无比的白色狐狸。
一个时辰之后,燕赤凤带着南宫长乐来到了清溪川边。在冷僻无人的树荫下,一只小雪狐慢慢变成了一位娇艳无伦的绿衣少女。
“嗯,燕王姐姐,我有些头晕。”南宫长乐第一次变形,醒来又见刺眼的阳光在绿叶中闪烁,顿时十分眩晕。
“你第一次变身,难免的会不适,过一会就好了。”燕赤凤拿了一片翠绿的荷叶,盛了一点清水淋在南宫长乐白皙的额头上。
南宫长乐慢慢坐起,眼见四周莺声燕语,环佩叮当,尽是十五六岁的待嫁少女,顿时十分兴奋:“姐姐,我感觉好多了,咱们来做花环吧。”
摘了几枝娇艳欲滴的粉色桃花,南宫长乐水葱似的玉指上下翻飞着:“姐姐,你怎么不采花来做花环?”
“这里没有我喜欢的花。”燕赤凤回答,她喜欢木棉和杜鹃,可惜这里没有。
“不做花环献给花神,花神怎么会看到你呢?”
燕赤凤不禁笑叹:真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儿才能问出的话,姻缘早定,又岂是人力可以强求?
“这里这么多人做花环,花神顾还顾不过来。南宫妹妹,你唱首歌吧,说不定花神听到了,就过来了。”
南宫长乐想想也是,娇声从喉而出:“暗尘锁深情,桃花散尽,清影难寻。前世今生,如若安然,愿卿勿忘。青梅煮冷雪,水湄云边,我本妖颜。天地无绝,劫数谁解,只为相思。”
歌声婉转动听,使人心醉,好个“前世今生,如若安然,愿卿勿忘”,燕赤凤触动心事,不禁有些感慨。
突然,燕赤凤听到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由地心道:来了吗?正是时候。
刹那间,一只肥硕的小黑兔钻入燕赤凤的裙底,嘴上还叼着一根青草。
接着风住马蹄停,西门翳一身白衣,骑着一匹黑色烈马,带着三只猎犬出现在燕赤凤的面前。
青梅煮冷雪,水湄云边,我本妖颜。
清溪川边,人面桃花,雪肤云歌,西门翳深深凝视着面如桃花,放声长歌的南宫长乐,深邃的眼神似要将她吸入一般。
天地无绝,劫数谁解,只为相思。
你我二人,今生今世,注定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