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凰途》双月玲珑

3、第三章 娇娘配

　　燕赤凤住进慕容王府的第三日，王府又迎来了另一位尊贵的客人，南宫国主的独生爱女南宫长乐。
　　南宫国主和她的夫人在君兴另有豪华的宅邸，原不必将他们的女儿放在慕容王府托管，只是南宫长乐与慕容旻年岁相当，待在一起也可做个玩伴。
　　不同于燕赤凤的孤身前往，南宫长乐入府的声势浩大，不仅带来四名贴身侍女，一位从小跟着她的乳娘，更有成箱的金银珠宝，华裳美服和古玩器具，浩浩荡荡，蔚为壮观。与之相比，燕赤凤顿时有种此生枉为女人的感觉。
　　南宫长乐继承了母亲尉迟雅绝世的美貌，又带有热带美女特有的爽朗与活泼，皮肤如海边的鲜花一般娇嫩，眼眸如海水一般碧蓝清澈，浓密的褐色长发上缀满了珍贵的南珠，穿着一身水红的丝绫长裙，像一尾体态优美的美人鱼。
　　“慕容哥哥，我们都有三四年没见了，我可想你了。”南宫长乐一见慕容旻就扑进了他的怀抱。
　　慕容旻笑着拍拍南宫长乐浓密的秀发：“你又长高了，长的也越发漂亮。”
　　“那你想我吗？”南宫长乐嘟起她娇嫩的嘴唇。
　　“自然想你。”
　　“那为什么你不来南海看到，非要等开□□我随父王母妃一起来，才可以见你一面。”美人佯装生气的样子，依旧十分可人。
　　“这个嘛……”美女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哄，慕容旻正在心里斟字酌句，燕赤凤在旁边插嘴道：“你慕容哥哥很忙的，要协助摄政王协调各国外交事宜，不能很容易抽出空来。”
　　“这位姐姐是？”
　　南宫长乐转眼才发现慕容旻身边立着一位长身玉立的黑发美人，肌肤白皙，凤眼幽冷而深邃，不禁有些疑惑。
　　“在下燕赤凤。”面对这个活泼而耀眼的美人，燕赤凤的眼神也柔和下来。
　　“哦……你就是那个……那个女将军？”南宫长乐在宫内也曾听闻父母说起东华国近十年来崛起一位能征善战的女将军，杀人如麻，联合魔族，将在东华国横行近百年的北山夷狄扫荡地片甲不留。南宫长乐还听父母说，那人若是一名男子，自然前途远大，堪称一代枭雄，可惜是一名女子，刚烈过度，还与魔族沾染，双手满是血腥，恐怕以后会不得善终。
　　此刻，这位女魔头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巧笑嫣然，丝毫不像是刚从沙场驰骋回来的人，而且眉清目朗，气度高华。人说若人类与妖魔过从甚密，难免会印堂发黑，怎么此人印堂发亮，隐隐还有红光显现？
　　“南宫妹妹，如今这位已经是东华国的燕王殿下了。”慕容旻眼见南宫长乐盯着燕赤凤一阵凝视，话也没说完整，连忙为她打圆场。
　　南宫长乐十分守礼，微微一福道：“参见燕王殿下。”
　　燕赤凤看这一对郎情妾意，也不愿意多打扰，只是点点头道：“你们兄妹多年未见，想有很多知心话要说，我就不多打扰了。”
　　慕容旻含笑目送燕赤凤离去，南宫长乐则羞涩地将头靠在慕容旻的肩膀上，燕赤凤不愿多看，便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燕赤凤住在慕容王府的这几日，慕容襄恪尽地主之谊，照顾的十分周到。房内日日鲜花不断，还送来西域进贡过来的时鲜水果。
　　燕赤凤挑了一些新鲜娇嫩的樱桃放在变成小雪狐的叶雨面前，对他说：“吃吧。”
　　“我今天听说，这里的管家柳博和慕容夫人商量，要把我给扫地出门呢，后来被摄政王给阻止了。”
　　叶雨的听力极是灵敏，方圆百里之内，就算是银针落地的声音，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是几人的窃窃私语？
　　燕赤凤笑道：“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摄政王亏欠我母家很大一份人情，都不知要在怎么还呢。所以有我在，你就很安全。”
　　“单就我一个，我也不怕他们。慕容家虽说是绵延数千年赫赫有名的除妖师家族，我又岂是寻常妖魔可比？”
　　“对了，你昨晚怎么变成人形，还不穿衣服和我睡在一起？”
　　燕赤凤觉得，叶雨昨晚真性显露，说了一句极为重要的话，但是她没有听得真切。
　　“还不是主上您觉得冷，然后我就抱着您睡了。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抱着青魅睡不是什么稀奇事，抱着你就是。暖床一向不是你的强项，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听见燕赤凤奚落他体温较低，叶雨并不反驳，反而道：“有关慕容旻和南宫长乐的婚事，您看能成吗？”
　　燕赤凤沉吟道：“娇儿佳女情投意合，父母又是世交，门当户对，年岁相当，看来想不成也不行。”
　　“您想他们成吗？”
　　“当然不想。慕容家虽然历代都封王拜相，但是从未真正号令天下，一直是以帝之佐贰的面目示人。如今紫微王朝分崩离析，帝权下移，一直被皇权用来压制慕容家的楚家又惨遭灭门之祸。此时正是慕容家入主帝位的最好时机。南宫家族历来为五王侯中最富有的家族，有的是名望与财富。南宫家族与慕容家族的嫡系子女联姻，相当于大半个天下就到手了。”
　　“只不过，这两个王族，都没有一人是将才。”叶雨一边用尖细的爪子梳理绒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错，不愧是我的军师，一言中的。”燕赤凤点头称许：“为何几千年来楚氏处处能压慕容王室一头，不仅因为楚氏能出将才，也能招募将才为己所用。而慕容氏的治世之才在战乱时刻无用武之地，只可做个太平宰相。所以这几十年，摄政王才拼命利用手中的权利压制西域的西门氏和北方的独孤氏。独孤王室听说并无嫡子，只有一位公主，近日也刚刚登基，还不知是好是歹。西域的西门国主可是极为厉害，性格狠辣，骁勇善战，他是巴不得天下大乱，他好渔翁得利。”
　　“我也巴不得天下大乱，我好浑水摸鱼。”叶雨用它尖细的爪子在精美的帷幕上一划，弄得淡金的流苏摇摇荡荡。
　　“就你贫嘴。”燕赤凤横了一眼，不愿多搭理他。
　　这时，窗台上响起翅膀扑腾的声音，燕赤凤探头一看，原来是青魅变成的青鹰，不禁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你去了好几日了，可探听回什么消息没有？”燕赤凤柔声问道。
　　“西门国主已经住进了城内的驿馆，守备森严，常人靠近不得。北雄国新登基的独孤女王也是，将驿馆守卫地水泄不通，平常百姓路过也要绕道。”
　　“西门翳讲究排场，这我是知道的。倒不知北雄国新登基的女王人品如何？”
　　独孤女王单名一个晖字，与燕赤凤同岁。北雄国在外人眼中一向甚为神秘，这次也是独孤晖第一次出国界，是以燕赤凤对于此人格外留意。
　　“风华绝代。”青魅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燕赤凤的瞳孔微缩，她知道青魅眼光极高，对于魔族来说，可以随意变成他们想要的容貌，所以一般的美色根本不能入他的法眼。
　　“呦，能让青魅说出这四个字，可真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叶雨立刻抬起了它的小脑袋，唯恐天下不乱。
　　“实话实说而已。”青魅的话语听不出什么波澜。
　　“那比起这位如何？”叶雨用尖利的爪子指指脸色越来越黑的燕赤凤。
　　青魅知道叶雨用心险恶，便道：“容貌稍有不及，论风华气度则不相伯仲。”
　　“主上竟然会容貌不及一个区区的毛丫头，不及在哪里？”叶雨咧开嘴笑的极是得意，露出森森的白牙。
　　“你够了没有？”燕赤凤低喝一声。
　　叶雨立刻缩了缩脑袋，眼中充满泪水，可怜兮兮地说：“主上您凶我？”
　　燕赤凤懒得理他，只是问青魅：“这两家有什么重要的动向没有？”
　　“我听说，西门国主想要求娶独孤晖为妻。”
　　“什么？”燕赤凤略感惊讶：“南宫家与慕容家联姻，独孤氏与西门氏成亲，那我们还玩什么？”
　　“所以说，您可以考虑嫁给慕容公子。”叶雨道。
　　“昨天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
　　“主上天资英纵，不一定要走联姻的老路。”青魅显然也不赞成燕赤凤联姻。
　　“那现在这个局怎么办？“叶雨问道：“另外两家强强联手，联合起来对付我东华国。再说四大家族一向都看不起魔族，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炮灰了？”
　　燕赤凤听完，沉吟了一会，对青魅说：“西门翳要娶独孤晖的事，可作准吗？我可是听说，西门翳不太好女色，所以至今还未成婚。”
　　“听说是朝瑰长公主西门霜的主意。”
　　朝瑰长公主西门霜是西门翳的同胞姐姐，传说生的艳丽无比，犹如西域朝霞里的玫瑰一般，封号也由此而来，但是素好男色，身边的侍卫皆是长相英俊的青壮男子，风流无比。她的弟弟西门翳却是不进酒色，素性冷淡，登基十几载，却毫无风流韵事。这对姐弟一冷一热，倒也奇异。
　　“西门翳生性就够清冷的了，再弄个冰山美人回去。西奕国的玄凉宫还不得冰霜铺地呀。”叶雨道。
　　“我听闻朝瑰长公主对她这个唯一的弟弟甚是上心，想来是觉得西门国主肯定不会喜欢独孤晖，才力促这门婚事的。”
　　“那主上，您说这门婚事能成吗？”青魅问道。
　　燕赤凤笑得非常自信：“我说不能，就一定不会成。”
　　青魅扑腾着翅膀道：“您想如何，但请吩咐。”
　　燕赤凤朝他招招手，青魅转了转耳朵，燕赤凤悄悄低语几句，青魅又转了转他的鹰眼，点点头。
　　慕容王府整座宅邸都布有结界，青魅不能靠近，燕赤凤便将双手伸出结界之外，摸着青魅的柔声说：“你去了几日，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喝一点？”
　　叶雨在旁边跳来跳去：“喝一点吧，喝一点，我昨天已经喝过了。”
　　青魅摇摇头道：“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变形妖魔必要喝所变之物的血才能变形，青魅能在西门氏如此严密的防守中探听来绝密的消息，必是变成近身的侍卫或侍女，相当危险。
　　旁人之血和宿主的血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他已经有好几月没吸我的血了，到底怎么了？
　　燕赤凤心中有疑窦，只是嘴上没说罢了。
　　青魅也怕燕赤凤再追问，连忙拍起翅膀道：“我先去了，主上等我的消息。”
　　眼看青魅飞走，燕赤凤的眼光稍有暗淡。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在她的腰间，耳边响起了清澈而略带磁性的声音。
　　“没事的，青魅他知道分寸。”
　　知道叶雨又变成了人形，燕赤凤没有回头，只是说：“妖魔若不喝宿主的血，每日就要吸三人以上的血才能维持行动。这里可是君兴，若是多人遭难，除妖师肯定会有所行动。”
　　叶雨嘴角划起一道浅浅的弧线：“世上的除妖师大多欺世盗名，青魅他成妖已有千年，岂是一般除妖师可以靠近的。”
　　燕赤凤笑道：“你可是在天下第一除妖师家族中说这句话的，底气不要那么足？”
　　叶雨的嘴唇轻轻触着燕赤凤小小的耳垂：“我问你，楚家既然数千年以来和慕容家齐名，为何只有慕容家有除妖师，楚家却没有呢？”
　　燕赤凤心道：这个秘密岂是可以随便告诉你的，嘴上却不说什么。
　　“不说？不说就算了。”对于旁人，叶雨自可用盗心术，但是对于自己宣誓效忠的宿主，叶雨也只得罢了。
　　“说了半天，你还未回答我的话。青魅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举止那么反常？”
　　叶雨摇摇头：“我什么都未对他说过。”
　　“罢了，等□□过后，我带他去义父那里，好好调养身子。”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叶雨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
　　燕赤凤淡淡道：“你我早已是一体，何必说话那么生分？”

　　离□□还有十日，燕赤凤在慕容王府，倒也过得十分惬意。加之南宫长乐也住在王府，每日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一日，在王府的花厅传来琴箫合奏的声音，却是一曲高山流水，琴声铿锵，啸声婉转，配合地天衣无缝。
　　眼前一对佳儿佳女，琴箫和谐，燕赤凤不觉听的有些痴了。谁知奏到一半，慕容旻的焦尾琴突然断了一根。
　　慕容旻脸色一冷，知道有人偷听，不由地有些不快：“是谁如此无礼，出来。”
　　燕赤凤缓步迈出，笑道：“慕容公子好琴艺，在下一时听住了，不想最后还是惊扰了公子。”
　　慕容旻原本以为是府里不懂规则的小丫头，没想到听琴的却是贵客，不由地笑道：“燕王殿下也懂得音律？”
　　“略知一二。”燕赤凤用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拨弄焦尾琴的商弦：“不过我听得最惯的，还是战场上的鼓声。”
　　慕容旻听后沉默不语，南宫长乐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笑道：“慕容哥哥，今天天气甚好，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慕容旻的笑容中略有歉意：“今日西门国主在府上，父王正在相陪呢，我待会也要过去，想来是抽不出空来陪表妹了。”
　　“听说西门国主相貌古怪，身高八尺，像座冰山一样，我可否一起去看看？”南宫长乐笑靥如花，略带点撒娇的意味。
　　真是不谙世事的娇娇郡主，我还是相貌丑陋，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呢？传闻常从无稽来，岂可全信？
　　燕赤凤浅笑着摇摇头。
　　慕容旻眼看燕赤凤的笑容中颇有不屑的意思，不由地回护道：“表妹远在南海，传闻自然有所偏差，让燕王见笑了。”
　　“慕容公子何不就趁此良机，让南宫郡主也见见西门国主的庐山真面目。”燕赤凤建议。
　　“嗯，我想去。”南宫长乐点点头，满脸希冀。
　　慕容旻怜爱地摸摸南宫长乐的秀发，笑道：“到开□□的时候，总能见的，改天吧。”
　　转头便对燕赤凤道：“在下要去父王的书房拜见西门国主，烦请燕王殿下照看一下郡主，不要让她乱跑。”
　　燕赤凤点头笑道：“却之不恭了。”
　　慕容旻走后，南宫长乐一脸失望的表情：“燕王姐姐，为什么表哥不想让我见西门国主？”
　　恐怕他是不想让西门国主见到你吧，燕赤凤暗想。
　　“郡主殿下，你会唱歌吗？”
　　“嗯！”南宫长乐得意地点点头，她自小能歌善舞，加之容貌娇艳无伦，对于自己的才艺，甚为自信。
　　“能唱一首让我一饱耳福吗？”燕赤凤笑容愈发灿烂。
　　此时，西门翳正在书房与慕容襄品茶下棋，慕容旻在旁立着陪侍。
　　“西门国主，多年不见，你的棋艺更有所精进，老夫自叹不如。”慕容襄笑道。
　　“哪里？”西门翳低头细品着白玉杯中的雪莲寒翠，这是西域出产的奇茶，夏日饮用，清凉无比。但是就连西门王府，都没有这明前雨后，彩虹出云时采摘的好货色：“摄政王贵人事多，哪及本王偏居西域，百无聊赖，每日只知琢磨棋艺为乐？”
　　慕容襄听出西门翳的弦外之音，正想再谦逊几句，突然一个绝美的女声从花厅传出，纤美入云，绕梁三日，宛如天籁。
　　柳博正在一旁整理棋子，不由地咕囔道：“白日高歌，这可不和规矩。”
　　慕容襄和慕容旻都知道是南宫长乐在唱歌，只是对望了一眼。西门翳却眉目一凝，浅笑道：“难得慕容王府内花木甚美，本王在西域难得看到，却想四处走走赏鉴赏鉴，不知主人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