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
有些时候，欲望就像是水，被阻拦时不断地冲击着底线，一旦底线破裂便会如同奔流的江海一般迅速倾泻而下，无所顾忌，也毫无顾忌。
我和飞坦继续生活在这间屋子里，但是我们的生活多了一项内容。这对于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痛苦——开始来自于身体，但是数次之后则是心理上涌起的深深的痛楚。
他的确总是有办法让我痛苦。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双方的身体就越契合，他对于我的了解甚至于远超我的想象。那些支离破碎的呻吟回荡在房间的上方的时候，我忍不住睁大眼睛，我难以想象那居然来自于我自己的口中，我觉得自己眼角干涩，但不知道为何却有种想哭的欲望。
飞坦的身体很暖，和他外表完全不一样的暖。抱着他的时候会有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我抱着他，他就会放轻一点力度，稍微照顾下我的感受，否则就带着股仿佛要让我死掉的狠戾。
可惜他大约不知道，我抱着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是唯一不会看见他脸的方式。
我很累，我是真的很累了。但是我还要继续活下去。
我会想那些千奇百怪的自杀方式，可是每一种我都没有把握能够成功……不需要百分之百，甚至连一半的可能性都没有。我不可以冒险，否则他会把我再次关起来，那样我便不会再有机会。有时候他进入我时候的巨大痛楚会让我有死去的错觉，但是也是这痛楚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现在的状况。
我们都在赌，他赌我先输，我赌我先死。
——虽然我已经没有了筹码。
时间拉得越长，我就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平静外表下的躁动内心，我知道我自己在不安，在恐惧。我也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真的会认输。
他的眼睛是阳光的颜色，身体是阳光的温暖，触摸不到阳光的我，只好依靠他来取暖。我看着天空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对准了他。我恐惧地发现着自己的改变，然后更恐惧地知道他也发现了。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一点一点慢慢侵蚀我的生活，荼毒我的内心。他不再打我，我的身体便忘记了那些从前的记忆，他温暖着我，我的身体便记住了现在的感觉。他一直都很聪明，他知道理智永远会屈服于欲望，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远比一个残破不堪的底线要有力得多。
“今晚吃什么？”
我回过头看着他，他倚在厨房门边，身体隐没在一片蓝色之中，淡淡地看着我。
“咖喱。”
我回答他，然后继续去切肉。我知道我在掩饰自己的慌乱，但是却无能无力。这算什么？这是什么对话？我忍不住绝望地质问自己，我真的以为自己和他是一对普通夫妻了？
哈，真是够冷的笑话。
可是我却笑不大出来。
我还是穿着白裙子，他拿回来很多很多条，各种各样的不同款式的，我可以穿整整一个月都不重样，但是我每天换一条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我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就像我给他做饭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我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喜欢。
我恍恍惚惚地切着肉，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喜欢，所以我只能把全部的感情投注到那一个我唯一可以接触的人身上去，所以我只能喜欢他。注定的，一定的，命定的，他所想要的结局，我所害怕的结果。
痛觉从手指尖端传来，我反射性地扔掉了刀，低头看到指尖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小小的一点点，从我的指尖流出来，像是一滴泪。
我感觉他的视线焦灼在我身上，那视线烧得我浑身热辣辣的疼痛，可是我没有动，我看着自己的血珠顺着指尖一点点流下，我还是没有动。其实并不疼，当你经历了更大的折磨你就会发现你的痛觉神经已经被磨练到了极限，我甚至没有生理上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很开心。看着自己流血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是对于我来说，血液的离开，生命的消失却让我求之不得。
求之，却永远不得。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我就永远不能得到那把打死我自己的枪，我就永远不能对准我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然后对这个世界说再见。
只要有他在身边……
我感到他如一阵风掠过我身侧，他总是很快，快到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拉起我那只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伤口，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似乎是无意识地揉捏着那个伤口，隐隐的刺痛感并没有太多感觉，却让我有种深深的战栗感。
他喷出来的呼吸就在我脸侧，他捏着我的手，慢慢地问我，“这么不小心，嗯？”
我只好点点头。我只能点点头。
他终于不再玩弄那伤口，去拿了毛巾给我擦干净血迹，然后随便抹了点不知名的白色药膏，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的。就这样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
就这样了。
我继续去切肉，他继续站在门口看着。我把盘子端上桌的时候，他拿着叉子戳了戳那几块肉，上面黑乎乎的全部都是黑椒酱，他斜敛起眼睛看着我，叉子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里面有你的血，”他微笑着说，“刚刚有滴下去，你知道吗？”
我看着他把那肉叉起来然后扔到了自己嘴里，他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嚼下去，然后带着恶意嘲弄般舔了舔嘴角。我忽然就明白了，对于他来说，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伤口。
“你要是再敢流血，我就把你的血全都喝进去，你要是敢死……”他对我绽放了一个无比漂亮的笑容，他一直都很好看，就像那个电影明星。
“你要是敢死，我就有办法让你从地狱里滚回来，然后后悔你所做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