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慢些走哎》财迷女巫

9、苗疆美人泪

　　“银针石斛，生于西南湿热处，花开青紫，香气淡雅，汁液遇热气外溢，又名苗疆美人泪。”竹长风顿了顿，“汁液可入香脂，滋肤润皮，只因苗疆路遥，沼林险恶，市面上很是鲜见。此物功效甚显，很是难得。”
　　竹二哥近年寻遍百草，对苗疆盛产的各种奇特的植株好奇已久，今又得了一件新鲜的，心情不错。
　　“只是此物药性强，身受内伤不可用，外伤未愈者，也不能用。”

　　裴母静静听着碧云的回话，脸上表情难以形容。
　　这盆石斛是阿音送给她的。阿音说，远儿镇日在外奔波，此物花开清雅，有安神之效。阿音陪着她进了远儿的房间，亲手把花盆放在床前的小几上，说让孩子每天都能睡个好觉。裴母感动得很，送了一只红玉手镯做回礼。
　　阿音就是裴母的表妹，陆如雪的亲娘。

　　青牛满脸土灰，这几年甫一入冬，他就早早给少爷支起炭盆备好手炉，手炉每每都放在床前案几上。他本想帮少爷早日恢复，没想到却帮那些坏人推波助澜。
　　青牛瞪大一双牛眼，抄起案上的花盆，怒气冲冲地准备拿去扔了。
　　“慢着……”
　　“二哥，你留它有用？”竹小柔歪着头不解。
　　“有用，拿回去给你磨水粉去。难得有人拿毒物当宝物，这会儿又有人拿宝物当废物，主仆俩一个德行。”二哥从袖口里掏出装药材用的大口袋，小心把盆栽包起来，驾着青牛的马车自己走了。

　　青牛也忘记了要去追马车。得了裴夫人的准许，立时三刻把裴行远房间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裴行远呆呆坐在院子里，目光安宁而深邃。
　　小柔觉得病人情绪不佳，不利于身体恢复。于是央人订做了一把带轮子的座椅，准备什么时候带着她的大相公赏菊观枫去。

　　若雪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十分如意。
　　太子妃是国舅爷家的嫡女，和太子是打小的情分，更深受皇后喜爱。太子妃并不十分貌美，却十分温良恭俭，大方持重，东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妻妾和睦，笑语晏晏。若雪入宫后三月有余，太子妃又物色了两个美人入宫。一个胡姬，高挑修长，棕发碧眼，波光流转，媚意横生；一个苗女，身条柔软，肤若凝脂，娇俏柔弱，楚楚可怜。
　　彼时若雪正当宠，一时不忿，冲撞了太子妃几句。
　　当夜太子回寝宫，遍寻两个美人不见，只闻太子妃表妹在清冷冷的殿里嘤嘤低泣。
　　“是妾疏忽了，太子和若雪妹妹情深意重，都怪我多事，没的叫妹妹伤心。妾本也是想讨太子喜欢，没想倒叫太子为难了，那两个已打发了，殿下快去哄哄妹妹，勿要怪臣妾才好。”
　　然后太子一个多月没理睬若雪。新鲜劲儿早过了。
　　若雪曾想如果自己当初嫁了裴小将军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后来听说尚书府败落，裴家父子被掳职，裴青山后到兵部领了个闲差，裴行远卧床不起，又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时糊涂。若雪的贴身宫女听外出采买的小太监回来说，裴小将军娶了个京郊的农户女为妻。若雪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嘴角上翘，她仿佛能看到裴行远对着个黑丫头怒斥打骂然后对自己日思夜想的情景。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风风火火地继续投身宫斗大业。

　　裴行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家媳妇往护膝上绣的果然是花花。
　　罪魁祸首被竹二哥正法后，小柔继续安心扮演好娘子。
　　“花花，快过来，看和你像不像。”小柔把花绷子拿得稍微远些，打量整体效果，感觉十分满意。完了把花花叫过来，把大作凑到狗脸上，请当事人过目。花花嗅了嗅，表示不感兴趣。
　　小柔不以为意，转身又朝相公献宝，“看，相公，这个是给你戴在腿上用的，好不好看？”
　　裴行远实在说不出好看两个字，太违心了。深紫色的布料上，橘黄色线勾了个狗的轮廓，四只小腿站得齐整，一条尾巴直直往上竖。眼睛倒是绣得传神，花花黏在小柔身边撒泼卖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一条撒娇讨好地粘着人的浑身紧张汗毛直竖的狗？要把这个东西，戴在身上？还戴在外面？
　　“绣得……很有意趣。”裴行远艰难地顿了顿，“这种事情干嘛要亲自动手，怎么没让碧云帮你？”
　　“娘说总要给家里人亲手绣点东西的，否则要被人家笑。”
　　“呃，小柔，我觉得此物十分……珍贵，包在护膝外面风吹日晒的，太可惜了。不如，你把它该做成香囊吧，我贴身放着。也不罔顾你一番辛劳。”
　　“哈，你喜欢？我就知道。娘还说我的针线跟狗爬一样呢。”小柔的眼睛顿时亮了，水汪汪好似一潭清泉。
　　“那你，是答应了？”裴行远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客气，相公喜欢我再多绣几个就是了！”小柔蹦蹦跳跳地去寻碧云找布料，她准备绣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
　　裴行远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决定这辈子都不出房门了。

　　没等青牛发飙，竹二哥便把马车还了回来。带了一盆半人高的大红色月季给小妹放在卧房里。
　　“二哥，这个好漂亮，好香。你从哪里寻来的？”
　　“镇上的花鸟摊子买的，一两银子两盆，另一盆送大哥了。”
　　“二哥，那盆石斛至少要上百两吧。”
　　“老马说，西洋人拜堂成婚，房里就兴摆这个，大吉大利，百年好合的意思。”
　　“哦，好。”
　　月季太高，没法往案几上摆，小柔把它直接放在地上。屋外风霜渐起，室内暖意融融，大红的花开得正艳，小柔心情一好，打赏了二哥一个蓝色的狗荷包。
　　“不错，我家妹子越来越长进了，这荷包绣得十分像样。你再给二哥一个吧，二哥给大富带去，人家给你带了那么多东西，都还没回礼呢。”
　　“好！”小柔十分有成就感，从她的针线小箩筐里翻出感觉最好的一个绿色狗香囊给了二哥。
　　竹二哥收起香囊和荷包，一缕不屑的笑转瞬即逝。有人有眼无珠，看不到他家妹妹的好，他家宝贝小柔有的是人喜欢。
　　“青牛，送你家竹二爷回府去！”长风朝院子里吼了一声，大步流星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