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55、第三十回 坐等静音

　　第三十回坐等静音
　　马尾港距离出海口远达一百六十多里，河道两岸都是山岩峡谷。清廷如何能让法国舰队登堂入室到达自己的要港中与己方舰队并排停泊了四十天(7月14日到8月23日)，最后还由对方发动进攻击？
　　翻遍世界海战史也找不到这种荒唐怪事。清政府虽已建立了现代化舰队，却完全没有海洋战略观，把原应海上机动的舰队当成浮动炮台“坐以待战”了！
　　如果当时张佩纶不无端迷信中国海军可以和法国海军对峙，而将这些不堪一击的舰船集中到法舰炮口下，法军要想在一次战斗中消灭这么多中国舰船是根本不可能的，福建水师也就能避免全军覆没的命运。
　　张佩纶的请罪奏折写得很好，被人说成是“措辞之妙，不可言喻”。该推卸的推卸，该认罪的认罪，将战争失败的主要原因归之于客观，兵少、船小、洋例、陆居等等，却不乏自我批评，“明不足以料敌，材不足以治军”，给人以恳切诚挚的读后感。
　　马江之役福建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连同张佩纶请罪奏折送达北京，军机大臣孙毓汶正在在忙手头上的事情，正在帮着醇亲王奕譞主持翻修储秀宫的工程。慈禧太后要在今年五十大寿之际移居储秀宫。慈禧太后对储秀宫有不一般的感情。
　　慈禧太后没有生育同治帝以前，不过是一个嫔，地位不高。自己得幸了一段时间后，与咸丰帝的感情就淡漠了。但恰在此时，自己怀上龙脉，得以晋封为妃。儿子落生，母以子贵，晋为贵妃。后来英法联军进逼北京城，咸丰皇帝带着他们逃难热河，两年后病死。同治帝继位，慈禧才终于得到与慈安差不多的地位。
　　辛酉政变之后，两宫太后掌握政权。慈禧太后被尊为端佑康颐皇太后，但不管多么冠冕堂皇，都是自己封自己，多为粉饰。慈禧太后真正牢靠的政治本钱只有一个，就是为咸丰帝生育龙子。这一点是慈禧太后通天的金字招牌。而同治皇帝就是在储秀宫后殿降生。
　　慈禧太后要在自己五十岁万寿节之际移居储秀宫，一则表示自己对咸丰帝的眷恋，念念不忘先皇帝对自己的雨露之恩，让人不忘记自己贤良妇德。二来表示自己养育同治皇帝有劬劳之苦，让人不忘自己仁慈母德。有这样的本钱，慈禧太后对内可以折服六宫，对外可以号令群臣。
　　慈禧太后的意图李莲英最清楚不过。孙毓汶和李莲英聊天套出实底，便转告醇亲王奕譞，让他做到心里有数。奕譞一心想要避嫌，最担心慈禧太后怀疑自己图谋太上皇。现在正是一个良机，表达自己对太后的忠心。奕譞授意孙毓汶将重新大修储秀宫的意思传到给军机御前大臣，让大家大事大办，通力配合，不能有半点怠慢。户部马上拨出三十六万白银作为修缮费用。
　　储秀宫和长春宫同在西六宫。当年的慈安太后因居住东六宫的钟粹宫而被成为东太后，东佛爷。慈禧太后因居住西六宫的长春宫被成为西太后，西佛爷。东六宫包括景仁宫、钟粹宫、承乾宫、景阳宫、永和宫和延禧宫；西六宫包括储秀宫、翊坤宫、长春宫、永寿宫、启祥宫和咸福宫。东西六宫分别位于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即后三宫的东西两侧，对称而建。
　　奕譞请示慈禧太后，将储秀宫和前面的翊坤宫打通。在拆除隔开两宫的宫墙和宫门后，又在原地新建一座体和殿，作为储秀宫和翊坤宫的连接之殿。但在体和殿两侧，仍各有一道宫墙，与左右两侧原本的宫墙相连接。只要将体和殿穿堂的宫门关闭，储秀宫和翊坤宫又可成为两厢各自独立的宫院。
　　慈禧太后对这个设计比较满意，又提出自己的一些修改意见。工程即付诸实施。李莲英和孙毓汶想出一个让慈禧太后高兴的主意。他们让工匠在长廊上不要像别处那样满是古代故事的图画。而是将文武百官为慈禧太后祝寿和颂扬太后功德的诗词写在长廊上。孙毓汶正忙着催促各位臣工作诗题词。
　　慈禧太后是阴历十月初十，已经快要到了。宫廷里一派祥和景象，单等中法简明和约的具体实施细则谈妥，干戈就可以止息。万寿节必定普天同庆，万民欢乐。
　　但天不遂人愿。马江失利战报和张佩纶请罪奏折送到军机处。孙毓汶打开一开，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论公，他十分难过，论私，慈禧太后眼中的大红人儿张佩纶要倒霉了，对自己不是坏事。这么大的事，孙毓汶赶紧找醇亲王奕譞。
　　奕譞这几日忙着土木工程，天天进宫，但为避太上军机之嫌，从来不去军机处，只在奏事处候着。奕譞打开一看，脸色刷白。孙毓汶问他该怎么办，奕譞说道：“只能往里面递。只恐扰了太后的心情。”。
　　慈禧太后这几天的心情确实不好。虽然生辰在即，举朝为她庆贺，是桩美事。但慈禧太后忧虑的正是自己又年长一岁，已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了。慈禧太后生来爱美爱俊俏。一想到自己已经五十岁了，青春已过，韶华不再，不免忧从中来。
　　慈禧太后心情不爽，被李莲英看在眼里。李莲英提醒慈禧太后是不是找个乐子。慈禧太后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呢。就让她们踢毽子玩儿吧。我做姑娘的时候，最爱玩儿这个。不是我吹牛，她们比我可差着远呢。谁要是能踢得好，我重重赏她”。
　　“好嘞，老佛爷，我这就告诉她们去”。慈禧太后想让宫女们踢毽子，给自己解闷儿。宫女们都是旗人，虽然不识字，却不乏矫健之辈。慈禧太后平日下朝之后，总喜欢让汉人的太监们扮戏，让旗人的宫女们踢毽儿，和他们一起开开心。
　　太监和宫女都身处皇宫的底层，不过分别也是有的。太监都是汉人，进了宫就要一直干到干不动为之，才能出宫，是正儿八经的奴才。宫女却都是旗人。旗人都吃皇粮。她们一出生就登记造册。有钱的人家生了女儿，为了不用将来进宫伺候主子，花钱买通内务府的人，不登记。
　　旗人女孩一般十三四岁进宫。到了十八九岁，要么回家，要么被主子指婚。慈禧太后挑选宫女尤其苛刻，不仅要是正根正派的人家，还得模样好，懂规矩。就是因为自己宫里的宫女特别优秀，慈禧太后特意传下旨意，在宫里头，不管是什么人，也不许骂宫女。这也算是慈禧太后对宫女们的恩典。她曾说大家都是随龙过来的，骂谁也不合适。加之宫里忌讳颇多，骂人若是带出不中听的话，掌事的也决不答应。可宫女们若是犯了过错，不能骂，就只能打了。所以宫女们许打不许骂，已经成了规矩。而且要打也只能由姑姑打，还不能打脸。一旦犯错，拉下去吃面条或是罚跪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