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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十六回 裁撤军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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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回裁撤军机
军机大臣虽然有人议论,但只是猜测,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对他们有多么大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慈禧太后叫大起儿。御前的,大学士,满汉尚书一起叫,唯独没有任何一个军机大臣。宝鋆、景廉、王文韶、李鸿藻和翁同龢心中吃惊。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被叫到的众臣工进入养心殿给慈禧太后请安。
军机处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景廉说道:“各位,不必着慌,我看估计是因为参咱们大家伙的那道折子,惹恼了太后。估计这次这个坎儿是不能轻易过去。太后总得给咱们点厉害的”。宝鋆说道:“各位,咱们这儿都是瞎猜,没用。我劝各位稍安勿躁,不用担心,即便是因为奏折受点处分,也不过如此。还能怎么着?”。
王文韶说道:“宝中堂,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不知道你宝中堂是恭王爷的人。我们谁受了处分,也连累不到你宝中堂呀”。
“诶”,宝鋆想要辩解几句。翁同龢赶忙阻止,“二位大人,现在就不要再争论这些了。咱们还是各行其是吧,还有不少事呢”。
王文韶和宝鋆互相瞪一眼,一甩袖子,都背过身去。
养心殿内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慈禧太后问天下大事,臣属一一回奏。到了临近中午时,各衙门都要准备吃饭了。这时突然慈禧太后的上谕传下。军机处接到上谕一看,都惊得目瞪口呆。上谕里面说的清楚,军机全班尽撤。上谕当中把每个军机大臣所犯的过失和所受的处分都写得清清楚楚。恭亲王仍留世袭罔替亲王,食亲王全俸,撤去恩加双俸,居家养息。宝鋆原品休止。李鸿藻和景廉开去一切差事,降二级调用。降级比革职更加难受。
若是革职,逢太后大寿有可能官复原职。而降职再往上升的机会大大减小不说,光是与同僚见面请安上,就会让他脸面上十分难堪。李鸿藻现为正一品,降二级为二品。翁同龢的处分相对较轻,革职但留任工部尚书,仍在毓庆宫行走。
原先的这帮军机大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一道上谕发下。新的军机大臣班底已经出来了。领班的军机大臣是礼王世铎。王文韶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谁不知道这位礼王世铎,吃喝玩乐是真有一套。他对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但对京城的饭庄子,戏班子和琉璃厂的古玩都是行家。让他做领班军机大臣真让人大跌眼镜。
往下面看,阎敬铭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张之万是个有名的老好人,从来没注意,谁也不得罪。这样的人进军机岂不耽误国事?再往下看,额勒和布,孙毓汶?众人对视,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位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左侍郎,怎么就能一跃进了军机呢?可是不管他们想得通还是想不通,上谕已经下来,新的班底成员也已经出炉。他们只能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给新人腾地方。
宝鋆方才还在想无论如何恭王的位置不能改变。只要动不了恭王,这军机处就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顷刻之间,恭王什么都不是了,连双俸都被剥夺,著回家养老。宝鋆想着恐怕现在恭王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宝鋆从皇宫出来,顾不上回自己的府邸,直奔东陵而去。
宝鋆见了恭亲王奕訢急不可耐地将事情简短节说。恭王听罢,深深叹息,“哎,早知今日”。宝鋆见恭王根本没有不满和生气,倒好像早在预料之中。他十分惊讶,“王爷,您就这么罢了?”。奕訢苦笑,“那我还能怎么着?我也累了,早该歇着了”。“啊?”,宝鋆见自己的靠山轰然倒塌,自己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奕訢想当年是怎样一个纵横捭阖、执掌乾坤的人物,如今竟落得任慈禧太后宰割,竟无半点还手之力。心腹宝鋆既为自己感到委屈,更为恭王鸣不平。
这天晚上,宝鋆与奕訢对饮。借着酒劲儿,宝鋆说了些不满之言,“王爷,您是什么人?您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您为大清国,为太后和皇上立下不世的功勋。可以说没有您,就没有太后老佛爷和咱们的皇上。可是太后她怎么能过河拆桥呢?这样的话,谁还敢忠心保朝廷呢。真是让仁人志士寒心哪”。
奕訢放下手中的酒杯,“哎,宝鋆,你哪里晓得?过河拆桥是迟早的事。我与慈禧太后共事多年,我太了解她了。这个女人专断擅权”,奕訢刚说完,赶紧看看四下。宝鋆苦笑,“王爷,这儿没有耳目”。奕訢也苦笑一声,“我领教她的手段已经远非一次两次了。想当年,我本是父王最得意的王子,可是心机上输给了旁人”。宝鋆自然明白,这旁人说的就是咸丰帝奕詝。
奕訢接着说道:“在咸丰朝,我备受冷落。幸而父王早在遗诏中已将我封为亲王,才免于祸端,九死一生呀”。宝鋆给奕訢斟满酒,“王爷,后来您不是也得意了嘛”。
奕訢摇摇头,“我不过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太后在意的只是她的儿子能不能稳坐江山。她用我制服了顾命八大臣,还没过几年,不就给我下马威嘛,把我“议政王”的名号削去,还让我双膝跪地,痛苦谢罪,哈哈哈”,奕訢苦笑着,将一杯酒入肚。宝鋆边给满酒,边说,“王爷,您慢着点喝”。
奕訢又端起酒杯,“后来文宗皇帝长大了,我一心扶持他,要挽江山于既倒,可是文宗皇帝不懂事,居然在修园子的问题上和我拍桌子瞪眼,还要削夺我的王号,开缺我所有的差事。孝贞显皇后(慈安太后)说情才撤了处分,仍让我在主持军机。可是宝鋆你哪里晓得,从那个时候,我对朝廷的心思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寒心哪,不知道哪一天脖子上的人头就得掉了”,话音未落,奕訢咳嗽不止。宝鋆赶忙凑近,给奕訢轻轻拍打,“王爷,卑职就知道您的身子已经为大清国给累的”。
奕訢点点头,“不用太后裁撤,我也早有归隐之意。我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近来一直感觉疲倦,多少日子都不能进宫伴驾。哎,我最近又添了一样毛病”。宝鋆关切道:“王爷,不知是何病?”。奕訢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最近小便带血。已经有些日子了”。
“啊”,宝鋆吓了一跳,知道这病怕是不轻,“哦,难怪王爷最近称病不朝,原来确有病在身”。奕訢哭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装的?”。宝鋆摆手,“哪里哪里,卑职只是没想到王爷的病势沉重”。
奕訢点点头,“若是孝贞显皇后健在,我或许还能强撑些日子,再抖抖老精神,为国出力。可是现在”,奕訢摇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