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天下付一笑》留音

9、第 9 章

　　不管寿宴之前的日子过得多么缓慢，繁忙，无聊，时间还是一点一点地过去了，而外公的七十寿宴，便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
　　那天一大早，叶府的大门外就挂上了红灯笼。从门口到前厅，一百零八盏红色宫灯映着日光，映出洋洋喜气。整个府里的仆役侍女更是忙到脚后跟打转，幸好从开始预备寿辰起管家就已经请了大量的短工，总算不至于人手不足。
　　叶泽成也没时间陪我胡闹了。他目前代替他娘管理着整个叶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主持。而新近陪我无聊的，是大姨娘家的二表姐和大姨娘家的三表哥。后者的身后免不了跟着个小尾巴——大姨夫中年得女，显然很是宠爱。那位七岁的黄毛丫头成天跟着她哥哥转悠，简直把她哥哥当做了私有物品。明明只是个小女娃，却是个天生的色女，最缠她亲哥哥，五哥和我，相反对表姐妹们就不假辞色，连抱都不让抱。就连我弟弟这个死人妖，也被她从小嫌弃到大。
　　这年头，就连小丫头也是食色当餐了。
　　等到终于熬到中午寿宴开始，叶泽成姗姗来迟，到来时中原八门都已经送过贺礼继而入席了。除了持请帖前来的人被邀请到正厅外，侧厅和前院十二间厢房另外还有上百席，管家让两人拿了本今年的知名江湖人物统计手册，凡是有个名号的都放进来。至于用假名和听都没听说过的，都很婉转地带到外面的流水席去了。
　　我很是忧郁。这样大的排场，即使我黎家被称为河洛首富，也不可能让钱这样无计划地流走。而目前代为掌管叶家财政的叶泽成，对此竟然没表现出丝毫的心痛。
　　我问他：“这种花钱方法，你就不心痛？”
　　他惊讶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这回换我愕然了。
　　我还真以为叶泽成超脱了，所以对花出去的钱全然不在意。敢情他是根本没把官中的钱放在心上。
　　这寿宴我已经吃过许多次，所以对整个流程也比较清楚。宴席会从中午摆到晚上，大门派的贺礼都是一开始送上，还有唱名。等到下午，偶尔还会有一两个知名人物来祝寿。宴席上像我们这样的直系子弟是要上去耍猴的，不过也秉持自愿原则，除非老人家点名。
　　这种表演都是有比赛性质的，通常就是比剑，比轻功，比内力。而且和平常的比较不同，这种时候多数是以文比为主，偶尔插入武比，评比准则不是谁胜谁负，而是谁的花样玩得精湛。比剑的话，以剑舞居多，轻功则比身姿曼妙，偶尔还会来个夺旗赛，而内力的话，通常以轻柔之物如花叶，或者易碎物品如盛水的瓷杯作为道具。
　　酒过三酣，擂鼓声响起。三哥拿着鼓锤，跃上巨鼓，开场就是一段劲舞。腾飞起跃之间，暗红长袍翩飞，其美妙之处不可言说。一曲舞毕，他含笑而立，问道：“谁先上来给外公表演一场！？”
　　“我来！”
　　结果首先跳上来的竟然是九岁的十一弟。他年岁方小，这是第一次在寿宴上出头。此时双手一拱，朗声道：“各位哥哥姐姐，今年泽西斗胆，要先为外公祝寿了。功夫有限，只求能抛砖引玉，先热个场。”
　　三哥立刻回道：“十一弟今年是第一次上台吧？可别光说不练，还是快开始吧！”
　　十一弟做了个起手式，而后便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之间他筋斗连筋斗，一下子就翻了无数个筋斗，同时袖洒梅花镖，腾挪起跃间如同急雨，竟是用暗器在台上写字。
　　等他停下来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微带喘息。而台上红艳艳的地摊上，竟生生用梅花镖拼出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如此之多的梅花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在身上的。
　　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十一弟的脸上满带笑容，显然很是得意。
　　却听大姨娘家的小丫头叫道：“雕虫小技，看我的。”
　　她猛然跃上台去，轻功竟是不弱。这天她穿的是一套淡红小裙，配着方便活动的长裤，转身对她哥哥喊道：“哥！缎带！”
　　三哥立刻抛出一圈暗红绸缎，轻巧地落在了小表妹手里。
　　她一个跃起，便把缎带往后抛去，随着一头的暗镖钉上武场的立墙，她纵身便跳上了墙头，用缎带生生拼出了一个鲜红的巨大“福”字。然后笑道：“悠悠祝外公长命百岁，福禄双全。”
　　外公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有了两个小家伙开场，直系旁系的兄弟姐妹们，也纷纷开始上台来露了个脸。我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偶尔和叶泽成讨论一下这一年大家的练武进度。叶泽成都是笑着听了，也不回话。我知道他武功和眼里都不太成，便解释给他听，谁的步法最是考验功力，哪人的剑法比起去年大有精进。
　　不过我虽然看得挺愉快，却没有想要自己上台的意思。前两年我一直担当的是重头戏的位置，甚至去年连三舅都上台来和我练了一场，辛苦不说，那风头也有点出得过了，所以今年还是给别人一点生路吧。
　　直到二表姐上场，今天的表演才算进入了热潮。
　　如果说同辈的兄弟中，我的武艺算是占了鳌头，那么相比之下，姐妹之中的魁首无疑应该属二表姐。
　　事实上，外公家是蛮奇怪的。一般大户人家，是不会把外孙外孙女排行到自家孙辈之中的，但是外公却把二表姐，三表哥，我，还有小表妹，都排进了这一辈的叶家子弟中，虽然我们都不姓叶。
　　因此当二表姐穿着橘红长裙，飞身跃上演武场，周围整个便安静了许多。
　　表姐似乎很是满意这种效果，环顾了四周之后，把视线投向了我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总之心里浮起了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表演过一场五绝步配玉龙短鞭的飞天舞之后，她便大声说道：“黎烨华，据说你今年枪法又有精进，敢不敢上来和我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