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替代》林灼

3、第 3 章

　　走进浴室，镜中，左脸颊微微泛红，嘴角的血已凝住。
　　我终于看见了一辰的眼睛，没有我，没有陈一，没有自己，没有快乐，没有悲伤，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望不尽的荒凉。我一直以为可以沉睡爱一辰温暖的呵护下，做一辰的娃娃。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一辰的娃娃，我只是一个替代。

　　我想起来，我不叫娃娃，我叫方萧。

　　记忆的封印在这一刻被解开。脸突的疼起来，眼前开始模糊，一个穿着艳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由远而近的走来。她光着脚，脸色苍白。她看着我笑，她叫着方方，方方……然后她抬起左手，我感到暗夜里有液体一滴滴流下，滴在我的额头、脸上……和嘴里。

　　她是我的母亲，在我6岁那年自杀了。

　　记忆中她总是穿红色的连衣裙。她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因为在“TITANIC”她是最有名气的女公关。许多的男人都来找她，有的甚至不惜千金一掷只为见她笑颜一次。母亲是很少笑的，甚至是不笑的，但在她喝醉的时候会搂着我喊“方方，方方”我看见她眼角的泪一串串的淌下，花了满脸的胭脂，直流进艳红的唇。可是，那嘴角却是上扬的，她在笑，很美的笑，是“TITANIC”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曾看过的笑。我一动不动地任她搂着。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搂着我，当她清醒后是绝不会碰我一根手指的。

　　她不喜欢我，6岁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喝酒喝得很凶，但却从不抽烟。她的作息时间颠倒，总是清晨才回来。我们会一整天、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不说一句话。她虽不喜欢我，却绝不会饿着我，总是做好饭才离开。她总是买来很多很多娃娃状的冰点，但却从不吃，除了醉酒的时候。但当她酒醒后看到醉酒吃剩的那些空盒后便会拼命的呕吐，有时甚至会吐上整整一天。那时我并不了解她的矛盾，只是躲在门后看她容颜日渐憔悴。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冰点，而是牵绊。就像她即使恨透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却依然让我冠上他的姓，依然做那些他喜欢吃的东西给我，依然买许多许多让他们的爱情开始的“娃娃冰点“。我终于明白，她醉酒的那些个日子，口中喊的是他而不是我。

　　她固然不讨厌我，但也绝不喜欢我，我对于她，仍不过是一个替代，他的替代。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划破手腕，让那些艳红的液体流下来，粘住了我的头发、额头、眼睛——和——心——

　　而我其实是爱着她的，也期望她嫩爱我。可是最后，我得到的只是她舍弃了的血而已，很腥，很涩……

　　“或许你想知道这个故事。”打开浴室的门，陈一站在门口，他拿过我手中的毛巾开始帮我擦头发。

　　“也许并不想。”

　　能怎样呢？听或不听，结局都不会改变。人不都说难得糊涂吗？既然现在已经无法再糊涂下去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所有的真相不过全是伤害。但我最终仍是选择坐下来，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