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正文（七）诺约之难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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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繁，盛夏光景。
回来无根山时，槐树仙君在水天池边守着。见着我时，作了个揖，问我这趟可还顺利？我打了个哈哈：“顺利，顺利。”本是打算留下东西便回末址去瞧着音楠是个什么情况，但想到，若他真是受伤很重也定不愿意叫我看到，再容他好好将养几天再说，我便也在这里待箫络大好，算是送佛送到西。
无根山刚入夜，甚是舒服。槐树仙君领着我去他的那处，说见我去了那么几个时辰未回来，便将箫络挪去他屋子里。我谢过他，一脸肃然又有些疲惫，心说阿玉这姑娘怎么没有出来迎接她家君上，毕竟分别这么久。后才反应过来，我不过是一些时差没有倒对，她也就一小会儿没有见过我。若我天天这么奔波，迟早遭折磨成疯魔。想罢，扑哧笑出声来。
仙君停下脚步，我便也停下脚步，看样子像有事情。
果真，他摩挲了下手掌，问我：“君上可认识这受伤的凡人？”
这话问的忒有水平。我想了下，也不算是认识，便实打实地摇了摇头。
他又问：“姑娘离开后可又回来过？”
我想此去我不过睡了月余，期间的事情全然不知，更别说再回来一趟，便又实打实地摇了摇头。
仙君抬起脚继续走，步子极缓。我便也十分痴傻地跟着，步子极缓，且全然摸不着头脑。
本来想问问箫络的情况如何，可这槐树老头子竟然有些神游，让我无比恐慌，我私下里以为想来这神游的活动只有我才是佼佼出众者。兴许是没见着我交予他东西，便从怀中摸出他心心念念的祝余，却还没有拿出来，老头子竟然转过头来很是疑虑地对我说：
“君上姑娘有所不知，你离开不久，阿玉姑娘与小老儿我双双被迷了一段时辰，醒来时周围却没有什么不对的痕迹。”
手头的小包裹掉在了地上，我弓腰去捡，顺便将祝余草给了他。这算是桩怪事，可想到当年在此处受过梦靥，便想该也是这梦靥的影响。因我当年事凡人没什么抵御这样东西的能力，才招致那游思靥住，而如今箫络阴差阳错来到这里，莫不是也引出了这东西？
我将想法说与仙君听，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我也没再想这个事情，没想到槐树老头子看了那祝余一眼，说：“君上百忙还不忘这玩意儿啊？哈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我瞪直眼睛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呵呵。”
说来这槐树老头子，看起来仙风道骨，却实在并未有什么仙风道骨的品位。随口问了君他老人家高寿，没成想他掐了掐指，答了个“也不甚清楚。”我估摸好歹也有好几万岁的高龄了吧，虽说这花草树木一类修成仙，甚至上仙上神，自是不会遭岁月无情风霜，当然我虽也根上属着花这一类，可却寄了个凡人的魄，命格怕是早早儿的改了，也不知究竟算个什么东西，自另当别论。
看这老头子的样子约摸是已经身成古树了才有所修为的，转念一想也对，毕竟这个地方是天赐福祉，却没有高深地位的神仙一类来引化，单凭自身化作人形也是十分不易的。忽对他生出一丢丢敬意来。可见着他的府邸，我姑且觉得它其实不是一个窝吧，那府邸无论怎样也是他这千千万万年遮风挡雨的地方，稍微修葺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偏偏挨着个粗壮的老槐树，颤颤巍巍地没有任何神仙的仪态，那之前还衍生出的丢丢敬意再次被雨打风吹去。那粗壮的老槐树自然便是他的本身。
唉，可叹这生活忒不修边幅了些。
刚踏进屋子，便看见箫络依然那副仪态躺在青竹床榻上，就着一件勉强上身的衣服，很是让人浮想联翩。阿玉爬在桌子上睡觉，真不知道这姑娘瞌睡怎么如此多。我也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心态，忘记了自身可是贪睡了个把月的人，此部分可以忽略。
槐树老头子从我手中接过那金贵无比的果子，碎碎念着几颗入药服下，几个碾成粉末涂在伤口上，后又是帮着换好了箫络的衣服，便默默地去了外边守着。阿玉丝毫没有反应她家倒霉的君上已经回来了，还好，难得安静。
遂是半夜无话，期间箫络半哼了几声，叫的甚是销魂，估计是药物的反应。
万籁俱寂时，我正百无聊奈地数星星，顺便和周围的蛐蛐蟋蟀聊聊段子。听见屋子里面有轻微响动，便起身进去。箫络醒了，眉目俊朗却有些困乏，想那药物只怕还是有些过了。
“迟默姑娘？”他看着我疑惑地一唤，我自是点了点头。
“我可是死了？”他问，问得甚是正经。
我倒了杯茶给他，自己也添好一杯，在嘴边抿了一口，这槐树老头子虽日子不修边幅看着清贫了些，可就着水天池中的水和莲叶煮的茶口感十分不错。望着箫络我也一本正经地说：“是死了！现下我们正是在那幽冥司中。”
箫络“噢”了一声，我便接着道：“因那冥君见着我挺标致便收了做个侧妃。你的话……”嗯，我思量半晌，
“因与我一同来的，那冥君的堂弟原是个断袖，见你生的也是倜傥风流，便收了你做他的侧妃。”我此时的心态便终究一个报他那日言语轻浮了本君上的小仇。
不过，陌桑的某个拜把子弟兄可还真的是一个好男风的断袖，早些年见过几次，大约是唤作凰飞，名字字面上是有些霸气，毕竟本身是只凤凰，可我在心头默念了几遍便觉得也难怪人家会走上这条路。
箫络半坐在青竹榻檐，沉吟了一阵说：“也算是好的来处。”
我笑了笑，笑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真儿像个有断袖之癖的人，噢，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放下茶盏，走过去，覆上他的脉门，唔，脉象比我还稳，大好了。我的医术不错，可以回末址开个医馆了，君上亲诊会不会门庭若市？
这样的姿态看看起来有些暧昧，我扯平整裙子，站起来，又对他说：“其实，我是个妖怪。”说完，自己先愣了，我完全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态了。
他将手臂支在下颚上，看着我，幽幽笑了一下，又道：“噢？”
“嗯，我是个妖怪，你不怕我吃了你么？”其实，我不会吃人的。师傅，若你们有谁在，请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好么？
“若姑娘想要吃我，犯不着费神费力地把我救醒吧？”
我泄了气，终究是太过无聊的对话。“好吧，其实我是个神仙，我路过凡尘顺便救了你。你若有急事可以走了。”
箫络起身，坐到桌子边，看了阿玉一眼，忽然很是郑重地问我，若他不想回去呢？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我了，若他不想回去，难不成我还真得把他送去幽冥司。若真只能这样，得问问陌桑可不可以予他个一官半职，算是给我个面子或是找那凰飞看他能不能收了箫络，可人家好像也不是喜欢这个模样的。然而，偏偏陌桑已经几百年不见影踪了。唉，他现在的处境被我弄的分外尴尬。难不成好容易做了件好事，这么折腾下来却变成了坏事？还可怜音楠为我斗的那一场。
我又倒了杯水，咚咚地咽下，清了清嗓子道：“这许便由不得公子你了。毕竟九曲八荒，四海六界每个生灵都需的有自己的去处。虽说，此番你因我的缘故白白蹉跎了人间一两个年头，可也万不能就如此萎靡了，你的生活事业之类可还是得继续着的。”这话说的我天灵盖一阵阵抽搐，还木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抽搐，也不知道中心思想有没有表明白。只能看着他的反应。
箫络思量了许久，我便也是盯了许久，他说：“照着姑娘的说法，萧某在此处养伤已经蹉跎了人世几年？”我甚感愧疚地颔了下首，顺带用眼风瞧着他那把好剑是否收在屋里。额，还真是收在屋里。
天边已经晨光熹微，槐树老头子进来送了些莲子米粥，见着我们这番光景一声不吭地放下又出了去。阿玉怕是闻得这粥的香，便也揉眼醒来。见着我先是犯了阵迷糊，继而说道：
“君上，我们回末址了吧？”呀，这话说的不是时候。
箫络眉头微皱：“末址？君上？迟默姑娘？”也不知道为甚，我顿时有种平常见到凌师傅时的那种畏惧感，心头十分慌张。于是接下来一直到日辰星君将阳光铺得十分匀均而厚实，我都唾沫星子横飞地讲着有关末址的事情。可这却不该是这样一个俗世凡人应该知道的，也不是作为一个君上该讲诉的东西。周围的空气似乎再次抽了抽。
你抽风啊你？！
讲完后，箫络再次思量了半盏茶的功夫，对我道：“所以，姑娘还真算是个神仙？”他的理解能力不错。
“箫公子，如此一番，我也不能清除究竟救了你算对还是不对。不过，你确实需要回去了，在这里愈久，你的命格错开的便更多。我送你回去罢。”恢复到在末址修课业时的严肃正经模样，对箫络这般说，唔，算是在遣客。
他却答道：“迟默姑娘，若我的命格如你所言已经改动，凡尘事物即便要紧也似乎没多大关联。”他看了我一眼，以一贯幽幽的语气继续“算是姑娘欠下我的吧！”
我皱了皱眉头，欠你的吧！？我还真是不对了？“那你还待怎的？”我心头有些愤慨，这人不识好歹，还真应该送去给凰飞，做个什么都成。
他的手背向身后，眼望向前方池中灼灼莲花，和翩飞的蝴蝶，眉宇间的气魄又展露无遗，腰间佩剑上的宝石在阳光下发出熠熠光芒，让我心头一颤。
“与姑娘诺一个约。”他道。
我也将手背向身后，眼望前方灼灼妖娆莲花，衣服随风摆动。“公子直言便是。”
我想常人所言也不外乎是加官进爵，良田千亩，华屋几座，再是美人几打，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可箫络毕竟也不算个常人，因为他对我说：“为报姑娘救命之恩，我办完凡尘之事，便去末址做姑娘身旁的护卫。如何？”
我有些诧异，诧异的是，究竟他怎么想的？前一刻说的是我欠了他的，现在怎么又良心发现要报我的大恩？
“这个……”我顿了下来，末址的规则似乎没有规定说不能收容凡人。可，本君上却不得不为末址的生灵考虑。末址地界至清至净，几十万年都在六界隐着踪迹，而且末址的首位君上藉此特意在自己精魄将散之时用尽自己的修为为末址筑了道屏障。只有一些熟识的神仙才能进出自如。当年迟娑报天界之恩帮助平妖魔乱，虽外界不知，可师傅告诉我那已经让末址元气大伤。若是末址的气泽被污严重，末址生灵极有可能遭遇灾祸。此后我为君上，师傅教诲便是不能太过沾染六界特别是九曲八荒凡世人界气泽。因陌桑修为极高，不至于此，甚至能够用气韵护我，师傅方准许我在这七千多年间自在往来各处。此次也是想到自己的修为兴许是已能够洗净沾染的浊气，才不管不顾地跑出来。
可眼下，箫络的这个要求……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正文（七）诺约之难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