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正文（六）鹊山之实情非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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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妖没有再多说话，嘟着小嘴，模样很是受看，我暗暗揣测，这过些年头可又是个倜傥的妖儿。
正思量间，已经到了山神的屋舍，很符合他形象的个地界，这屋舍不过是山腰辟出的一阕洞府，简单而，嗯，自然纯朴，对面便是我要寻的那方招摇山。坐在石凳上，山神添了杯茶，我一股脑儿喝光，小蛇妖在边边儿这看看，那摸摸，先前的那些恐惧全然不在。
不多久，山神拿出一个用树叶子包裹着的小包，我打开，里面正是几颗青果子，散发出微微青光，还有几株类似韭菜的草，先头消散了的疑惑又满打满算地冒了出来。山神告诉我，此乃那招摇山中桂树的果子，而那韭菜，唔，正是所谓的神草祝余。我的一颗下巴惊愕地掉到了地上，原来神物都有张大众脸。
看着这小包东西人，让我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感想。唉，我向来是知道这音楠可靠，可这番也太是可靠了些。
未作多留，既然已得了寻求的东西，旋即谢过山神后作别。小蛇妖仍是跟着我，背上背着几张陈树皮，我闻了闻，确实是些好东西，冬日御寒是没什么问题，这树皮也是从历过多年的老树上拔下来的，受这般气泽的孕养，披在身上更是有着增进修为，滋养灵力的功效。唔，真真儿是个无比好用的好东西。山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舍得送出去，是个爽快的人，当然这么考量，自有他的道理。
我揣着这为箫络医伤的药物，心头的困惑不解。走时，山神摸出一个粗布的袋子，说音楠留了些话给我，我将信将疑地打开，果真是他一贯声音灌入耳中，只稍带了些，唔，沉重。
他说：“小默，哥哥我本受不得那些晦气东西在近处，便顺了个手除了它。见你睡的好，莫不是梦见猪成仙了？哈哈，你要寻的那东西，也顺带给你找了来，算是哥哥行大善，你欠我一个情罢。切莫挂念，亦毋须提及。”
音楠虽言辞轻浮些，但都是为着我着想。想罢，有些惆怅，近来好像我总是喜欢惆怅着。也总算给自己的心态定了个基调，值得赞赏。可，他说他除了个什么来着？
由于心头的事情堆积的千钧重，便没招来云头那么急急回去，无根山的时辰大抵也过不去太久，槐树仙君和阿玉照看箫络，还是蛮放心。腹中空空，嚼了枚祝余，有些苦涩。踩在初秋的落叶上，一声声地竟是让我眼皮跟着忽闪忽闪地跳。猛然想起些什么，在空中滑出一方水雾，轻声念出个诀。
水雾朦朦，却显出了月前此处的桩桩事。
握着翠笛的音楠边上是我在极度无风度无形象地贪睡着，袅袅音律奏出水纹将我困在一方净土中，周遭是先前的瘴气不断涌入。
说起来，那竹笛有个极其风雅的名字，夜笙来的。如师傅在讲八卦的时候谈起过一两次，这笛子本是上古的一件神物。传闻，当年天地六界父君盘古大神死后化出的一位大神唤做蓐收，在六界之乱平定后执掌西方事务，日子过得算是优哉游哉。书中描述的是，这大神耳上挂蛇，足踏飞龙，十分威猛，我那时听见只觉得这大神的品位志趣实在是常人所不能理解，便不太待见。可如师傅却摇头讲到，这只是外界想更加神化他们编出的模样，不足为信。真实的是，这蓐收生的是风流倜傥，性子则是情根深种。日子潇洒的同时不忘来那五行八荒人间寻寻花问问柳，顺便播播情。某日游玩时见着一个貌美的姑娘，便顺手从山上捏了个翠竹做成了笛子送予那姑娘。后来却不知怎的辗转落到了末址，再不知怎的到了音楠的手中。
唔，无论怎么说，都是个绝非等闲的宝物。
前些年头，我问起音楠这桩子事，笑称他莫不是在床榻上与一小妖小仙吴侬软语，情真意切，春宵苦短时送出去了罢？他扯出一幅欲撕了我的模样从空中化出了那叫夜笙的笛子。此后便见着音楠时时拿着它，本以为只是冲冲高雅的样子，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多么有威慑力的物什。夜笙，夜笙，夜夜笙歌，算个么子事呢？
而说这瘴气，听师傅讲，其形成并非一朝一夕，乃一处地界中的怨灵长久凝聚而成，再与天地间最是浑浊的气相结混合，而成一股子力量。这力量在产生之初并不强盛，可时间愈是久远，力量便愈是强大，而明眼的人见着的颜色便愈是深黑。上回见着的那瘴气，已经是十分浓重的黑，可想它已经盘桓在鹊山多年。现在水雾中显出的镜像，在暗黑中还带着隐约的幽光，这般倒是未曾见过。
唾掉口中的那草，擦了擦嘴角，虽并未食入腹中，可甚是清明地觉得神志清爽。仔细思量一番，是了，原仍是与这处山水盛产金玉有关。金玉既能滋养此处的花草树木，自然也能助长着瘴气的成长壮大，那幽光便是其要害所在。介此，再看水雾中，那瘴气已经有修成人型之势，且力量不容小觑。
我在修习术法之余不过各界串串门子，翻翻阿玉从各处找来的话本子，一年中也有那么几天会伤春悲秋一番，日子过的也没甚信仰追求。而音楠时常与我一处修习，除余时初供我差遣，做做护卫之类，再找找姑娘，近年便是吹吹笛子养养性。师傅为此大为赞赏，觉得虽也不是多正经的事，可实在是比我强许多，且以此来教育我身为君上却玩世不恭的纨绔气息。我心有不快便时常觉得那音律虽被广大末址生灵赞为天籁，也不堪入本君上的耳。眼下思量一番，也着实是我气度太过狭隘，透过水雾见音楠那笛中发出的声响竟不单单悦耳动听，更是具有蓄积已久的蓬勃力量。千万年安生日子过了，竟没有磨掉夜笙承着的蓐收的旷古修为。回去得讨好音楠，好好地借过来研究研究。
失神的间隙，转头见着那场面已经是两人激斗，果真瘴气已化作人身，这杀千刀的，出手是招招致命，黑色的云雾抛开，全变幻成利刃从四面八方地涌向音楠。想这七千多年间，虽不至于时时处在一块，但也是小怨小悔地看了那张容颜以至于在脑海中刻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竟是从来不知晓他有如此泰然的一面，看起来轻松松地避开了那些黑云，再以曲调使其反噬过去，曲曲婉转催命数，也是切中要害。
这场打斗持续了五日，期间这鹊山周围风云变幻，我只能是站在山路上，对这五日情形目不暇接走马观花般。周围秋风阵阵，音楠自始稳当当地站在即翼山顶上的云头上，很是飘渺。而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在呼啸的激战中由人形化回本身，再由强盛不断变弱小，最后散在了空中。
鹊山周边在一瞬间许多地方草木青荣，空气明净。
无法忍受的是，画面转向我。本君上，竟然是在音楠以气泽隔出的水纹屏障中何其脓包地睡大觉，是睡、大、觉！那些利刃从高空飞来，每一把都带着瘴气的毒，被屏障弹出发出的叮当响声，我愣是没有听见，没、有、听、见！本君上在这种时候，竟然撇下别人，让别个独自战斗，成为了一个弱者，一个被保护的对象，今后该以怎样的脸面出现在音楠面前，该如何面对两位师傅的大恩？
……
心头不断咆哮，面部狰狞，只欲抽死自己。
一直拽着我很是安静的小蛇妖竟然还没有离去，像看一幕戏一样看着我滑出的水幕，小脸儿上写满，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我心头一紧，赶紧用手抹去眼前的一切。扳直了他的身体，问他：“姐姐问你，那握翠笛的哥哥，嗯，就是刚才雾境中的哥哥，可，有受伤？
小蛇妖见我的样子，有些诧异，遂回过神儿来思索一阵，摆了摆头。
这摆头中表述的是不知道还是没有，让我无从去想，只得拖着这个小孩子掉头返回山神那里。
既然音楠让我回去后切莫提起此事，那我便只能从别处来知晓些情况。
毕竟在那五日中我能好无知觉地安生安稳地睡着，心说音楠也定是耗了不少的修为来筑那屏障。无论如何，才不到三万岁的年纪，好容易修成了个上仙的修为，顶着剩下的力气来进行这般战斗是直直可以伤他个七荤八素的。尽管那瘴气散去后，他从云头下来的模样却然是桃花盛开春风不败，可逞强也向来是他们一家子外加凌师父的作风。不似我坦然，有一便说一，打不过就跑这样爽快。
小蛇妖在后边急急地跟着，气喘吁吁地讲着那个把月中的事情：“阿娘说，这山终于恢复了清净，再不用受着那妖魔孽障的欺凌。阿娘说，那哥哥与那东西交战时鹊山方圆千里的小妖都守在自家门前眼巴巴地望着，五日后，对哥哥都心生崇敬。”我想，音楠真是做着桩桩件件修大福的事。
“阿娘说，那几日，周围的小妖们都会前去朝哥哥拜几拜，可哥哥只顾吹着笛子，看都没看一眼。我偷摸摸出来的时候，那红狐狸也找去了的，可被那哥哥冷冷地哼了一句便讪讪地离开。”我盘算着，若不是音楠让我不讲出去，本君上定是要绘声绘色地记在《末址记事》上头，算是尽点君上的薄责。
找到山神的时候，他仍在洞府中未出门。再次见到我已经十分熟识坦然了。我未拘礼，只急急问了他音楠的事。
“那公子想必也是个人物。我报九重天上多次，虽派了些兵将前来抵抗这妖孽，可千年来并没有什么结果。后来，便也无心再禀报了。我身为山神却未能全这鹊山方圆周全，一直心有愧欠。曾无奈抛下夫人，只道是来护卫一方生灵，却万没想到如此窝囊。”山神言语凄楚，我听着这番恳切的言辞，顺便看了眼小蛇妖，只盼着这方话可以辗转到他阿娘口中，心里有些怆然。
“音公子只在五日内便灭了缠绕鹊山几千年的瘴气，实在是让小仙和周围大小生灵折服。那日，公子才下云头，我便前去寻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尽些绵薄之意以表谢意。却不想他只堪堪地问了我一桩事，便是对面招摇山上的桂树之果和神草祝余。虽招摇山上不乏这金桂朱桂，可偏偏是姑娘你们需求的这能医治穿心箭伤的果子是个矜贵的东西。”我添了茶，山神瞧了一眼，端起来一饮而尽。“那树本也是天界神树，被贬入凡尘后便是落在招摇山上。虽年年有荣枯，却几千年才熟成几颗。而偏偏这千年那瘴气绕在鹊山周围，神树受不得孽气便枯了。”说罢叹息一声。
我赶紧摸出怀中揣着的果子，是真真的我要寻的东西，若树枯了，那这东西哪儿得的呢？
“因你们此番不远千里前来寻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况音公子实在是有恩于此。我便向众妖来寻，兴许谁那里便有这东西。与公子定了一月的期限，在这一月内，算是万幸，终于东拼西凑得了那么几个。”
终于得知这月余是怎么样过去的了。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我问：“那音楠与那瘴气大战五日可受伤了？”
山神沉吟半晌，道：“我带音公子去找那神树之时，虽面容上还好，可一路上也咳了好些血。”
蓦然想起先前在路上闻到的血腥，原来便是音楠的。
再次别过山神，迅速招来祥云，踩上云头，回去无根山。小蛇妖在下边“姐姐”“姐姐”的不停叫喊，我没有回头，嗯，相处不久却甚是喜欢这个孩子。最后还是回过头去，大声对他说，若我有时间，定再来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正文（六）鹊山之实情非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