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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正文(八)诺约之受罚 ...


  •   花木繁盛婉转,水汽氤氲菡萏生香。

      我思虑了许久,箫络的这个要求让我有些为难,可现下时间着实十分宝贵,我万不能再耽误。虽他一介凡人生着一身俗骨也不足以护我周全,但风云变幻的事情还是不要参与为妙,也不过就是全一个愿望的事情。

      我伸出手心,化出一串青瓷翠玉交错穿成的珠子,交予箫络。这本是我闲时偷摸用凌师傅闲置的一些纸扇的扇骨做成的,虽卖相看着很是普通,似乎也不似他们那处能工巧匠做的一些玩意儿,但也带着不少末址的气泽,唔,无甚大不良影响,放在阳光下面照了一番,好像也还是能够看出是宝物,方像模像样地放在箫络的手掌中央,算是应了那个约。

      他的左手骨腕处有一点痣,黑色的。我只是眼风瞟了一下,竟然关注了这个非重点。

      轻声念出个诀,送走了箫络,他佩剑离开背影在我脑海中不断旋转,不断重现,直到我被转晕,转过身来,阿玉和槐树仙君竟站在我身后默默注视了这样一个奇异的场面良久,表情无法言喻。远处的蝴蝶还在翩翩飞舞,白鹭在水面轻轻掠过,我蓦然觉得似乎有些蹊跷,嗯,就是那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而很多时候女人这种预感是确然不容小觑的,真真儿能够预见许多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其实我不该出来这么久的,说起来其实还是蛮久了。作为一个君上我不应该如此大义不凛然毫无责任心,更不该去那些花柳街巷,不该与凡尘世人沾染太多关系,不该如此没有一个君上的气度风姿的。

      阿玉见我两手搭在她肩上甚是没有逻辑地念出这段话,很是不解,看着我一幅虽咋一看还是真诚无比实则让人深恶痛绝的表情,瞠目结舌。旁边的槐树老头子却已经做寒噤模样站到了旁边。

      阿玉应该知道的是,我若是一直很淡定却忽然变得很恐慌便只有一个可能,凌师傅大驾光临。然而显然的是,看出来了的却是那个常年似乎都足不出户的老头子,唔,十分有见识,凭着一股子气便能猜中几分,来者不善。

      额,不,是来者很善,很威严大气,很了不得!西方梵境的佛家大神,您看在我们其实某种程度上毗邻而居,一定抽点空为我增加点人品值啊!

      凌师傅的身形跟着声音一道显出来,落在我面前,我怎么现在才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气泽,太不应该了,真想抽自己两耳光。

      “丫头,两日不见,嗯,这头发有些乱。”凌师傅言语虽字面上很是和善,但那语气依然不怒而威,但这只是前兆,我私心觉着这不过想在别人面前留点面子给我,毕竟不能让外人知道末址的那个凌老头子那样威严,如此不近人情。

      我抓了抓头发,道“好说好说。呵呵。”

      阿玉平日里最是怕见到凌师傅这般模样,便跟着老头子一同站在了旁边,让我甚感孤立无援。

      师傅眼光飘向了远处,接着道:“前日子里我见案头几把上好的纸扇扇骨都有缺损,丫头可觉得那物什好用?”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是不是有穿反,看上边的花色可还是清新淡雅的模样,囫囵地磨出了一句话,“这个,也还是挺好用的。呵呵。”

      阿玉和老头子继续默默地往后移动了几步,真不是好战友,留我一个人。而师傅其实估计确实也没有打算全我的面子。

      “师傅,您今儿的这袍子不错。青黑的料子符合您的身份。呵呵。”我盯着师傅的鞋子,看有没有沾灰尘,花色是不是常日见的那种,又磨出这番话,唔,还真是。

      凌师傅没有理我,问了我一个十分严酷的问题:“我隐隐感到有人先前说我抽风?”凌师傅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神中古潭难以惊浩波,明眸深邃融夏阳,我心头打颤颤。原来那个抽风的就是师傅老人家,我这一身也算是不错的修为算是白修了。

      “这个,想必是那凡人在心中默念的吧!师傅您莫见怪,毕竟人家也不晓得是您玉驾光临。”平日里的各种说辞现在一股脑儿往外边冒,你们比阿玉可靠多了。

      “噢?”

      我的心理防线彻底溃乱,只能作听话状,说道:“其实,便是您爱徒丫头迟默实在没有想到师傅竟会离开末址前来。只,师傅原是何时来的?”

      师傅沉吟的样子很是让世间万物顿然无光,我分明见着天上飞翔的青鸟翅膀差点忘记了振动。半晌,“你音、如两位师傅因有事便离开末址。我闲来无事,特来见我爱徒可是出息了。”
      这个对话继续下去切入了主题实在对我没有好处,遂告了一声,师傅未作答,只是合了下眼,我便拖着阿玉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末址。

      寝殿门前的门禁之术果然已经不在,阿玉帮衬着我沐了个浴,换上稍微正常的衣裳,梳好发髻,从寝殿外边的桃木树上取下那常用的桃木荆条,依然很有韧劲。我嘱托了阿玉一桩事,因她常日里与音楠的关系不错,便让她去偷摸打听下音楠近日的状况可是一切都好。一切妥当,便将荆条背在背上,战战兢兢地去了师傅那处。

      虽说几位师傅平日里以授业为主,一些私事也没有太管,但受末址上下尊重敬崇比我这个君上还浓,而我一直都明白自己有一个尴尬的身份,做了错事是更要十分自觉地接收责罚。音、如两位师傅平日很是向着我,也许见着我属花木一族,被这样莫名其妙地选来也没有爹娘,很是疼我,但凌师傅却是一板一眼,很少不大义灭亲,仅有的几次不过是看在陌桑的面子上。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人很是费解。

      去到师傅平日修行的殿宇前,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跪了下来,玉石的台阶有些凉,我扯了扯裙子,将膝盖下垫厚实了些。清清嗓子便唤了起来:

      “师傅,徒儿自知此次犯了过错,特意来受罚。望师傅莫气。”

      我之所以此时能够稍微肆无忌惮些,也不过是因为此处环境清雅,门禁之术又复杂,平常的小妖小仙路过都无比困难,便不会有那个没睡醒的来这儿转路。还有层便是,我某次从阿玉那儿得知,这七千多年来本君上我受罚之事已经成为了一项不足谈论的茶余饭后的街巷谈资。说起来,甚是窝囊。

      我喊了那么几次,被师傅从后面传来的声儿给震住。

      “起来说话便可,这方圆都听见你的声音,可不要惊了池中的鱼儿。”我抹了一把汗,师傅声音不惊波澜,可却含着了点不一样的味道。话说,这师傅原现而个才回来。

      我起身,给师傅行了个礼,便跟着师傅一道进了屋子。

      不想,师傅不过问了些我在人间那些时日的事情以及对世间之事的看法,我思量一阵子,省去了音楠的事情,换了一个无比正经的模样说了那些历经的几件事外带一些很是有哲理的看法。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看法是什么时候有的,但依然说的算是有些振振有词,因着我见师傅喝茶一直都似乎在浅浅点头。出去吃喝玩乐,若又有所悟,便能算作考察了,一下子也就高出了几个档次,那也许我不用受罚了。

      气氛一直被保持的很好。我心里的石头逐渐往地下沉。却不料师傅问起了我箫络的事,他问道:“末址向来不存在有凡人凭着串珠子便能前往的事,你却只是圆了个谎,全他一桩心事?”

      我思量这些话中的深意,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知道末址在天地之间隐着断然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前来,但因应了箫络诺一个约的请求便也答应了他,算是互不相欠。想来,世间之人多恋眷尘世浮华,他去他自该去的去处也算是人生活的圆满,在匆匆人生有遇仙的际遇也更是圆满,这际遇便也能使他之后多世受仙泽庇护,千儿八百年间都能够保持这个圆满,既然都如此,那珠子也不过是留作个念想而已。我考量这番,也算是平了我们之间的短暂纠葛。

      师傅放下茶盏,不置可否,堪堪儿说了句:“前些年课业中梵境的那些佛理你默的不甚好,便回去多默几次吧。”

      我拉耸着脑袋,那些佛理像在眼前不断晃悠。阿玉整理了几沓子云纸来供我默,也不知道默几遍算好,梵境清修的大神一般都寡欲,但在修书造文这方面一直在六界中享誉盛名,可由于他们的语言功底或是实在太佳,导致我看着这些东西只能够读出字而实在不敢往深了想,枯燥的慌。

      阿玉在边上看着我默,听着我念叨,看着她一张脸却总让我想起箫络来,让我感觉很是不可思议,毕竟我们的缘分也算是穷尽了。问了声音楠的状况,阿玉说他自我离开后便也几日不见消息了,倒是他殿宇多了个洒扫的小仙,是棵水仙,模样清秀的很。我思忖半刻,这小仙莫不是就是那个小仙,估计也便是那个小仙。音楠虽作风风流些,但他向来是不会在自家屋宇内收容他人的,如今多了这么个小仙,想必是音楠特别极其上心的那种。待这佛理默完后,去寻寻她,瞧瞧那模样。

      话说,我刚刚默到哪儿了?

      此趟出行总结一些就是流年不利,没有出游那番常日里闲逸的性致不说,单回来受罚这一桩就让我对私自跑出去这般不明智的做法望而却步了。休息的间隙,吃了几个茶点,去到渊域,这原向来只有末址君上和凌师傅两人能够去到的那处末址最高贵圣洁洁净,也是历代末址君上受礼洗净灵魂,更是我出生的地方。末址的一切气运都能够从此处得到答案,我从那圣池和常年不败的莲花中看着这几日我可有为末址带来不详。嗯,还好,我的修为确然能够护着自己了。

      回来屋子中,继续我那个佛理,云纸还有一小叠,成功就在不远方。阿玉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唉,不管了。提起笔先描了一幅丹青,算是转换一下思维,劳逸结合。

      黄昏的时候,小童子进来送饭,阿玉才春光灿烂地回来。我见着她那副表情,忽然就觉得我们两个真的不连心,这多年教她习我的字体,终究是我太高估她了。好在,她带回来几则八卦。
      音楠今日回来了末址,不知是受谁邀,去了趟魔界。回来时又在凡间耽搁些时日,于是今日便是从先前我去的那处凡界回来的。头件事,唔,见着那水仙妹子却甚是无情地打发了她。这让我很是匪夷所思。我估摸音楠此行受的那些伤也怕是大好了些,毕竟能够有心力再犯些小青年的小牢骚,自己也放了下心。

      还有件便不过是些人间的俗事,那日在霈城见着的那张告示,说着王上第二子不治身亡的消息,可偏偏过了两年,竟又回来了。那王上本欲将王位传与这位王子,却偏偏遭遇这般不可抗力,正犹豫要将衣钵江山交予谁打理时,竟遭遇了大儿子的逼宫,唔,这皇帝做的也甚是悲捶了。而后来,这大儿子的王上宝座还没有捂热和,那个二王子却又奇怪地回来了,一场宫廷政变之后,那方土地又易了主。

      阿玉难得将这么无聊的话题记得清楚,为了犒赏她给我带回来个这么没有料点还有些费脑子的段子,便赏了个翡翠茶酥,顺便派她将屋子收拾了。

      阿玉一边嘟啷着嘴,一边碎碎念,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做,也不看看那肚子上圈起来的一层肉,好歹是该锻炼下了。我默完最后一章,没有睡意,便坐在一边看着阿玉拖沓地打扫着屋子,顺便吃了些前日子一些小仙们送来的葵花籽。

      “君上,你都不听我把话说完,这样罚我不公平。哎,不要把那壳吐那处,我刚扫过的。”阿玉停下来,对我说。

      我将口中的壳子吐到地上,见阿玉脸上已经各种黑线。喝了口水,道:“本君上回来这两日都被受罚,你们都过的自在逍遥,自然我就不自在了。”嗑了颗瓜子,继续“那之前你还没有说完的是会有趣些么?若有趣些,本君上便赏你回去睡觉。”说完,吐掉了壳,看着她。

      阿玉本性纯良,受此般鼓舞,便放下了笤帚,一幅煞有介事,我有猛料的表情坐到我身边说:“那音楠公子此行回来带回了个人,是个凡人。”

      我噎了一把,这音楠向来不太待见九曲八荒的凡尘之人,虽偶尔也去那处走走,可作为有轻微洁癖的人却也不愿意沾染上凡人的气息的,回来又将那摸样俊俏的水仙姑娘打发了,难不成这来人竟能够国色天香至此?心头大为疑惑。问阿玉那人怎么样,她却只说是听旁人讲的,自己却没有看清,只说这人却是个男子。水仙姑娘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的跟什么似的。

      我听完脑袋中全是浆糊。这,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天地之间的习气已经染到了末址?

      我又拖着阿玉又去了音楠那处,毕竟深夜造访还只是为了此样不太光彩的八卦之事,便两人双双未从正门进入,只爬上了房檐探看院子里面的情形。

      世间之事向来有它自己的轨迹,无论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拥有无上权利享有尊贵身份的君王,或是修为极高的上古之神,都不能改变它的方向。我回来之时同师傅说的那番话也不外乎是这样的一个道理,而有意骗了箫络的那一遭,不过想让他明白,他自是有他该存在的时空。

      可是,我现在见他与音楠在一处饮酒,还相谈甚欢是个什么意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正文(八)诺约之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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