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112、谁言寸草心

　　“馨儿，你醒了……”
　　缓缓地睁开眼睛，权微微红肿的双眼和焦急的眼神由模糊到清晰，一点点映入我的眼帘。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权握住我的手，哀愁地凝视着我。
　　“权，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激动地坐了起来，一把攥着权的双手，沙哑着嗓子不停地重复着。
　　“馨儿，你不要激动，虑儿的事……”权见了失控的我，将我按住。欲言又止的目光在我脸上游走。
　　从他张严肃的面孔上，我想这应该是真的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浸满我的全身，我多么希望得到的答案可以是否定……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那么年轻……我不信！”猛地，我钻进他的怀中，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泪如雨下。
　　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上个月他还到建业来，说自己就快要做父亲了，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时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兴奋和甜蜜，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太医来说虑儿受风寒突然就去了……”权环抱着我，哽咽着嗓子安慰起我，听得出他也很伤心，“馨儿……我知道虑儿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他还不到二十岁啊……漫漫人生路才走过了那么一点点，很多事情都没看到，还没有见到他的儿子出生……
　　我无助地看向权，失声痛哭。
　　“馨儿，我知道你难过，我也难过。可你要振作。”权捧起我满是泪水的脸颊，一双眼睛闪烁着异样，静默片刻，低声道，“你知道吗？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我怀孕了？
　　“真的吗？”我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含着眼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我有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可以为他生下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了。我们终于组成了一个圆满的家庭，一个真正的家庭。可怎么竟是在这个时候……
　　“当然是真的！”他带着难掩的兴奋，晶莹的双眼闪起光芒，带上了一丝笑容，用着乞求的口吻说道，“馨儿，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为了我，为了孩子，你好好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我的手摸上小腹，这里就住着一个小生命了，是我的权新的生命。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
　　为了这个孩子，我要振作！
　　“陛下。”思思端着一碗粥走到床前。
　　“我来吧。”权接过碗，拿起汤匙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送到我嘴边，“就算是为了孩子，吃一点好吗？”
　　我点了点头，勉强地吃了一口，可到了嘴里索然无味、如鲠在喉，“哇”地一下子全部吐了到了地上。
　　“馨儿，你别这样。”权扔了粥碗，轻拍着我的脊梁。
　　“咳咳……”我觉得胃里异常恶心。
　　“夫人，你怎么了。”思思着急叫了起来，和权一起拍着我的后背。
　　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难道有了熊掌，鱼就会飞走吗？
　　“馨儿……”权哀愁地看着我，替我擦去嘴角的粥渍。眼眶中蓄着晶亮，带着些责备的口气，“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虑儿走了，难道你就连我也不要了吗？”
　　“我也不想，可我真的吃不下。”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心里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虑儿的笑容盘桓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想睡一会儿。”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好。”他将我放平躺着，替我掖好被角，拉着我的手，爱怜地摸了摸的右脸，双眼始终望着我，“我守着你。”
　　我闭上眼睛，想睡去，可始终无法睡去，但也不愿睁开眼睛，不愿接受虑儿真的已经离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权已经离开，天已经黑了，只有思思守在窗前，一双充血的双眼哀愁地盯着我。
　　我好像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一直不敢睁开眼睛，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着，不知躺了有多久。
　　见我醒了，呆滞地眼睛怀上光色，“夫人，您醒了。”
　　“陛下呢？”我轻声地问。
　　“刚刚孙奂来和陛下说了一些事情，陛下急匆匆地走了。”思思解释道，又焦灼的目光打量着我，“夫人，陛下见了您这样模样，很是伤心。您就吃点东西吧，再这么下去，您会受不了的。”
　　正说着，孙奂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我奇怪地问。
　　“夫人，小的求你了，您就吃点东西吧。您不吃，陛下也不吃。小的看着心疼啊。陛下心里的痛并不比您少啊。”孙奂声泪俱下，言辞恳切，一边说，一边给我磕头。
　　“你快起来。”我吩咐着思思，“快点把他扶起来。”
　　“夫人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他执拗地跪在那里，腿上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任凭思思怎么生拉硬拽，就是不肯起来。
　　“夫人心里也难过，你这样是威胁夫人吗？”思思见拉不动他，气着问道。
　　他一声不吭，就是跪着。
　　“我也求求你了，快点起来吧，别再添乱了。”思思见劝不动他，索性了跪了下来，“你要跪，我就陪着你跪。”
　　‘你……“孙奂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虑儿也是权的儿子，更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心里的痛，绝对不亚于我少。在这关键的时候，我不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照顾他，却躲在这里逃避事实，我怎么可以这样？不禁为自己的举动感到赧然。
　　权推门走了进来，见了他二人面对面跪着，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拜天地吗？”
　　二人脸上飘过一丝红晕，思思更是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起来，看着权，又看看孙奂，一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我“扑哧”轻笑了出来，慢慢坐了起来，全身轻飘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跪了。我有些饿了，去准备些吃的吧。”
　　“好！”思思露出笑容，飞快地跑了出去，孙奂也跟着跑了出去。
　　“权……”我伸手召唤他，“对不起。”
　　“怎么这么说。”他询问着，坐到床边。
　　看着他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我突然更加自责，眼泪又冒了出来，“我又一次任性，不顾及你的感受。你的心里的难过不亚于我。只是……”
　　“我都知道。”他抢下我的话，权语重心长地说：“虑儿从小是你亲自抚养长大的，你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比我还要在乎他，他突然去了，你的心里的痛无人能及。只是现在，照顾好你自己更加重要。”
　　“嗯。”我擦去泪水，强颜欢笑。
　　不一会儿，思思端来清粥，权小心地送到我嘴边，“来，趁热吃。”
　　我张开嘴巴，努力地咽下去，没有让他吐出来。权见我吃下了，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又舀了一勺还要再喂我，我推过他的手，摇着头，“你也吃一点。”
　　“好。”他送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地吃了下去，又接着喂我。不一会儿，这小碗粥就被我俩一起喝完了。
　　思思和孙奂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他擦着我的嘴角，突然说道，“虑儿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查清楚？”我心生疑惑，“难道虑儿的死你觉得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现在也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权严肃地说。
　　我一愣，难道虑儿不是自然死亡，而是非命？这么多年他都安然无事，怎么会突然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馨儿，你在想什么？”权见我呆呆地盯着地面，半晌不再说话，疑惑地问。
　　我定了定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谁会去害虑儿。”
　　“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吧，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