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皆是假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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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四人一同看了会星星，便准备出发了。
谢尔曼仍是一副华丽的装束，宽大洁净的荷叶领，墨绿色的短外套。
赫莱看着他不断压低着自己的帽檐，不由地道：“你在干嘛？”
谢尔曼从帽檐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觉得我穿得太惹人注目了吗？要低调。”
赫莱看他片刻，用手指戳了戳帽檐上的两根硕大的白羽毛：“我觉得，如果把这个摘掉效果会更好。”
谢尔曼翻着白眼努力向上看了下，默默脱掉帽子。
博特城的大街在夜晚格外安静，隐约能听到海浪轻涌，拍打在岸上的声音。
兰斯特的伯爵府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接近郊外。因为此行不宜声张，所以他们把马拴了起来，准备徒步过去。
谢尔曼踩着尖头皮鞋不一会就开始叫苦：“为什么贵族们的城堡总是在郊外？”
赫莱笑他：“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贵族一样。”
谢尔曼苦着脸：“我平时骑马啊，再说我也不常到市区来，哪里知道距离这么远。”
伯格一脸的事不关己：“也许，这就是为了筛去像你这样五体不勤的上访者。”
赫莱道：“错，上访者大多是我们这种劳苦大众，而劳苦大众日日要为生计奔波，怎么会连他这种体力都没有。”
谢尔曼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委屈道：“这不公平，伯格，为什么你也骑马，现在却一点都不累。”
“这就是你不懂了”赫莱若有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有家室的男人，连老婆都受得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
伯格笑笑，不予作答。
谢尔曼一下不说话了。
赫莱：“……”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又闯祸了？不要问他为什么是‘又’……
从市区到郊外要经历很长一段路，没人说话的后果就是越走越困。尽管赫莱这几天的生物钟被严重扰乱，但还是阻挡不了睡意的来袭。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谢尔曼耷拉着脑袋也打了一个，伯格拿手捂了一下嘴，微微眯了眼睛。
至于卡特，他全身实在是罩得太严实了，赫莱才发现这种装束真是方便，打哈欠打喷嚏甚至一个人缩着面部抽风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影响形象，想到一个男人在斗篷的阴影中默默嘴角抽搐的样子，赫莱忍不住乐了。
谢尔曼斜了他一眼：“笑什么呢？”
赫莱咧着嘴角不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之幸好他们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兰斯特的府邸。
他们来到地下室入口，一块上锁的木板横在地面，赫莱注视着地面片刻，问道：“你们谁会开锁？”
没人回答，赫莱正要哀叹白来了一趟，就见伯格双手五指相碰，置于身前，唇微动了几下，锁应声而开。
原来没人出声是因为他的问题太弱智，赫莱掀开木板默默想道。
四人排队顺着楼梯下去，地下室完全是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走在最前的谢尔曼轻松地打了个响指，一簇昏黄的火光在指尖跳跃。
赫莱边走边问：“伯格，你学过开锁？”
谢尔曼不屑地道：“这任谁都会。”
“……”赫莱才不会在这时候说‘我就不会’这种话，于是他闭嘴了。
伯格解释道：“这种锁很普通，用一般的吟唱就可以解决。”
吟唱？赫莱惊讶道：“你是半神族？”
谢尔曼不经意道：“我们都是。”
赫莱没回应。
谢尔曼八卦地回头看他：“怎么？你嫉妒啊。啊！”
赫莱面无表情地灭掉支在下巴上的火柴：“有什么好嫉妒的，只不过省了火柴和铁丝而已。”
谢尔曼对他这种牺牲自己吓死别人的精神十分敬佩：“你就不怕把胡子烧没了。”
“胡子？我哪有。”赫莱低头绕过一个置物架“这里真乱。”
地下室很少有整齐干净的，废弃的马鞍，用旧的家具都散乱无序地摆放着。
“这个地下室可真大。”赫莱道。
谢尔曼道：“嗯，比起你家的来说，大多了。”
赫莱无视他的嘲讽，随意问道：“你去过我的地下室？”
谢尔曼摊手道：“没办法，伯格不告诉我那条天鹅绒内裤在哪儿，我只好自己找了。”
“……”赫莱回头问身后的伯格“你们俩之间没有秘密吗？”
伯格有些抱歉：“他要听睡前故事，我身上没带，只能说说办案时遇到的一些，嗯，奇闻异事。”
赫莱：“……”他只是把做呢子大衣剩下的布料废物利用了一下，哪里奇闻异事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冷？”谢尔曼抱臂哈了口气。
周围的空间终于宽敞起来，伯格从赫莱身后走出来，感受了一下说：“是有些冷。”
赫莱道：“地下室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是”伯格沿着墙摸了过去“这里有冰。”
他们绕过拐角，冷气铺面，十几个巨大的冰块围着放在一个长桌旁。
赫莱看着牙齿有点发颤，好像已经嚼了冰块一样，他是四人中穿得最少的，只有衬衣和不挡冷的西装马甲，而伯格和谢尔曼都有外套，至于卡特，谁知道他斗篷里穿没穿呢。
谢尔曼围着冰块和长桌走了一圈，奇怪地摸着下巴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赫莱冻得抱着双臂，有些发抖：“你管得真多，快找尸体，你不是说他们把尸体放在地下室吗？”
他们四周已经都是墙壁，应该是走到了尽头，谢尔曼四周看看，耸肩道：“我又没说他们家只有一个地下室。”
赫莱：“……”他正要沿原路回去，却突然被叫住。
“等等。”伯格从口袋里抽出一双白手套戴上摸索着废旧的长桌桌面，片刻后，他抬起手“就是这里”
白手套上的深红血迹在火柴的光芒中显得异常诡异。
桌上有血迹，桌边是用来降温的冰块，四人都很快明白过来，尸体确实曾经放在这里，冰块是用来减缓尸体的腐烂速度的。
但是现在只剩下冰块和长桌，尸体呢？
谢尔曼和赫莱面面相觑。
“有人！”一直没出声的卡特突然低声道。
他们同时屏息，退向角落。
几个士兵踩着木制楼梯下来，领头的那个指挥其他人把冰块搬了上去：“快点，马车快启程了，耽误了时间小心你们的脑袋！”
脚步声渐行渐远。
伯格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要把尸体运走了，追。”
其实他们早该想到，兰斯特将死者的照片一公布，很快就会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接着，这个加登一世的弟弟，二世的侄子就会被运回国王的城堡，在故土以王室的身份下葬。
没想到就是今夜。
几人追着士兵的脚步出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兰斯特亲自指挥装卸。
“他们用的是马车。”赫莱藏在阴影处，观察了一会道。
谢尔曼语气夸张，却很小声：“不要告诉我你才看出来。”
赫莱低声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追？”
伯格道：“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为了防止尸体在到达前腐烂得更多，他们会加快脚程。”
赫莱道：“难道我们用跑的？”
谢尔曼没等伯格回答，就反驳道：“当然不是，你能跑多快。”
赫莱严肃道：“那你背我吧。”
谢尔曼：“……附近有马。”
赫莱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确实有个马圈，他缩回头道：“只有两匹马。”
谢尔曼道：“正好，我马术不好，伯格你带我。”
赫莱睁大眼睛：“那我怎么办？”不会要和那个卡特一起吧。
谢尔曼道：“你会不会骑马？”
赫莱点头：“当然。”
谢尔曼道：“那不就得了。”
赫莱往身后看去，果然只剩下伯格一个。
赫莱：“……”
伯格刚要解释，被赫莱抬手阻止，他一脸沉痛地道：“你不用说，他会瞬移，我懂的。”
马车很快启程，等兰斯特回去后，一行人悄悄潜入马圈，解开了栓绳，纵马在夜色中追去。
他们急追了一阵，慢下来，悄然跟在不被发现的距离。马车行进了大约三四个小时，天边微亮，但因为博特城气候阴冷，所以也不见太阳，灰蒙蒙的一片。
马车在驿站停了下来，车夫和随行的士兵进酒馆喝酒吃饭，车停在驿站的后院。
他们随后也栓了马，潜入酒馆后院。
等他们摸进去时，一个身影已然站在马车前，车帘被撩开，冷气混合着尸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伯格看了立在车前的卡特一眼，正要俯身进去查看，却被拦下了。
“不用看了，不是他。”斗篷下的声音如是说。
伯格诧异地看向他，谢尔曼抻着脖子往车厢里瞄了一眼，一脸失落：“怎么这样？”他从随身的包裹中翻出昨晚吃蟹时的一套工具，摊开“解剖的工具我都准备好了。”
赫莱十分想掐着他的脖子大力摇晃，问他，那你怎么能用这些工具面不改色地挖蟹肉，还挑进嘴里吃。
谢尔曼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当然之前没有用过啊。”
赫莱颓下肩膀，他果然不该和小孩较真的。
伯格保持着要进车厢的动作，拧眉问道：“不是他？”
黑斗篷轻点了下头。
谢尔曼算盘打空，凑上前道：“怎么看出来的？”
黑斗篷没有回答。
伯格道：“卡特自然有他的办法。”说完他还是进了车厢，因为尸体的腐臭微微皱了眉，伯格戴上手套，解开尸体胸前的衣服，重新查看了那道伤口。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白皙的胸膛上已经浮现了尸斑，令人作呕。
伯格从车厢里出来：“尸体是真的，卡特，你看到他的灵魂了？”
黑斗篷微微摇头：“没有。”
伯格没有问清楚，‘他’指的是谁？是可赛尔，还是这具冤枉的被拿来充当道具的尸体的主人。但卡特答得很坚定，伯格迟疑道：“是不是，这具尸体没有灵魂？”
黑斗篷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
谢尔曼和伯格为什么沉默赫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在沉默。
听伯格和黑斗篷的对话，他大致有些明白：这具尸体的相貌虽然与失踪的那个王室——可赛尔一模一样，但却并不是真的他，而这具尸体也只是用来迷惑众人的，至于黑斗篷是怎么辨别真假，幕后的那个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休息的士兵们很快就会出来，伯格道：“我们先离开。”
所有人转身走了，而黑斗篷却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会，藏在斗篷下的眼神穿过车帘，落在车内青年的脸上，微卷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始终不曾睁开的黑亮的眸子，还有发梢微卷的褐色短发……
他们长得真的是很像，只可惜，再像也不是他……
走在最前的赫莱只听身后传来“嘭——”地一声轻响，三人齐齐转头。
只见车厢内已经燃起妖异的黑火，青年毫无生气地躺在火焰中，慢慢被吞噬殆尽。火舌跳跃着蔓延到车帘，吞噬了整个马车……
而走在最后的黑斗篷，却始终不再回头看一眼，漠然离开。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院子里传来领头士兵歇斯底里的喊叫。
彼时，赫莱一行人已经坐在酒馆中。
伯格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微笑地朝老板道：“四杯威士忌，不加冰，再来四个干面包。”
“知道了。”胖胖的酒馆老板转过身去在狭窄的酒柜中蠕动“那些当兵的怎么回事，咋咋呼呼的。”
“给，四杯威士忌配干面包。”
伯格给了钱端着托盘回到角落的座位。
“我讨厌干面包。”谢尔曼一脸不高兴。
赫莱拿走他面前的杯子：“小孩不能喝酒。”
谢尔曼幽怨地看着他：“我已经一千二百二十二岁了。”
赫莱耸肩：“我说的是心理年龄。”
伯格侧首看了下正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低头喝了口酒，笑了笑，声音很轻地朝旁边道：“有什么打算。”
“找到他”黑斗篷下的声音比前两天少了分压抑，只是依然沙哑得过分。
“你确定可赛尔还活着？”伯格问道。
“至少，我还没有看到他的灵魂。”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他为什么要走？”
“你是想说，他是为了逃开我？”
伯格定定地看着那斗篷片刻，摇摇头，敛去笑容：“我并没有这么说。”
黑斗篷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他的声音平静如波澜不起的湖面：“他不会的，要是想逃的话，不用等到现在。”
伯格静了一会，说：“那这次的事是谁一手策划的？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黑斗篷道：“不是他。”
伯格道：“那会是谁？”
黑斗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以为还有谁？剖心，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他是不愿意沾血吧，伪善一直是他的本色。”
伯格的神情微微一变，他道：“看来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黑斗篷不置可否。
早饭很快结束，他们租了辆马车回到博特城。
到了之后，谢尔曼赖着要赫莱发誓下次见面一定要送一顶很特别的帽子否则就要穿蕾丝小内内绕城一周。
四人在街头告别，准确的说告别时只有三人，原因的话，赫莱只有五个字：某人会瞬移……
终于结束了，赫莱呼了口气，原来恐怖的杀人案只是一场导演得完美无缺的戏，那目的是什么？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捏造可赛尔死亡的假象？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小裁缝店去，想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都跟自己没关系了。他的生活马上就要回归正轨，赫莱想着，摸了摸腰侧。那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幸亏没再因为这个起什么祸端，他想着待会要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埋了……
隔壁的小木匠还没起床，赫莱心情大好，买了六个奶油小面包，在盖伊的店门口放下三个，然后自己一手捏一个，嘴里叼着一个，闻着浓郁的奶油味儿，打开自家卷帘门的锁，一点点往上推。
一个身影赫然立在店中。
嘴里叼着的小面包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皆是假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