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难为》穆小木

58、本周第二更

　　〇五八

　　赵景珩到了长椿宫时，怡和堂早已乱作一团，燕儿不断的往内殿端热水，两位乳母也跟着中了毒。

　　赵景珩到了内殿，见程熙月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而一旁的君泽由于年纪尚小，双目紧闭，脸上一丝生气也无，只有胸脯微微起伏着。见此情形，赵景珩双手登时握成了拳，关节泛着白，素来鲜少露出情绪的双目满是愤怒，对立在一侧的段蕴安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有人在三皇子乳母饮用的牛乳里掺了青萝汁，而婕妤小主自生产后不似饮食，平日里偶尔也会喝一些牛乳兑的茶。是以，婕妤小主、三皇子殿下还有两位乳母都中了青萝汁的毒。”段蕴安见赵景珩双目已然微微眯起，深不见底的眼中泛着点点寒意，“微臣开了解毒的方子，已经着人煎了药服侍全婕妤和三皇子服下了。”
　　“青萝汁？”赵景珩轻声重复道，说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必那人的目标是三皇子，而全婕妤和玉嫔不过是误中副车。三皇子出事，六宫之中获益最大的唯有一人。赵景珩子嗣单薄，若说无人动手脚，谁也不会相信，索性今日就将那人捉出来以儆效尤。

　　赵景珩薄唇抿成了一道线，见程熙月尚未清醒，强按下心头的怒气，“如今全婕妤母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青萝汁本是慢性毒，通过母乳渗到三皇子体内，起先是吐奶，渐渐衰弱。所幸今日那人今日失手放多了毒药，是以立时发作，三皇子和全婕妤中毒未深，服两剂药平日饮食再多加调理便可解毒。”

　　赵景珩听了段蕴安的回禀，这才心下稍安。

　　这时，程熙月才悠悠转醒，见赵景珩正在床边坐着，眼眶微微一红，平复了一下，才勉强带了一丝笑意道：“嫔妾失态了。”程熙月的费力的撑起身子，看到自己身侧尚未清醒的儿子，心疼不已。赵景珩连忙扶她躺下，“你如今自己身子这般虚弱，君泽自有素冰等人照料，无须担心。”

　　“段太医，三皇子如今怎么样？”程熙月的声音颇为虚弱。

　　“小主切莫担忧。”段蕴安又将刚刚对赵景珩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程熙月这才心下稍安，不顾赵景珩的阻拦跪在了榻上，“是嫔妾疏忽，才给了小人机会，害得君泽险些被人暗害，都是嫔妾不好。”说道这，程熙月的声音也跟着有些哽咽，一双美目泫然欲泣。

　　“月儿勿需自责。你如今养好身子才能好好照顾君泽，不要因为自责伤了自己身子。”赵景珩心也跟着一软，看着一旁面色苍白的儿子。对那下手之人也多了几分愤恨，想到这，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几度，“来人，将负责乳母饮食的宫女押上来。”

　　小平子、小安子二人神色颇为愤恨地将已经双手被捆住的湘莲和湘菱押到了内殿。

　　湘菱此时已经沉不住气了，跪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一声声的告饶“皇上，奴婢冤枉！”

　　而湘莲此时也颇为诧异，强作镇定地跪在地上，眼中确是掩不去的慌张。每日按计量放药，怎么会今日突然全婕妤母子和乳母一同毒发，难道真的是没有掌握好计量？然而，湘莲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只是，跪在地上，双目微红，面上带着几分委屈，让人看了着实可怜。

　　“你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湘莲回身示意正在告饶的湘菱闭口，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湘莲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语带哽咽地说道：“奴婢们自问伺候小主尽心尽力，并无半点危害小主的心思。还望皇上明鉴。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以搜奴婢们的屋子，以还奴婢们一个清白。”

　　程熙月见赵景珩双目微眯，不由得冷眼打量起跪在地上的湘莲，这湘莲着实不简单，临危不惧，如此有底气，想来那青萝汁定没有藏到房间内。

　　程熙月心下一动，神色颇为恳切地为她二人求情，“皇上，且不说湘莲和湘菱平日里当差尽心尽力，单凭她二人是惠贵妃特意挑选出来拨给嫔妾使唤便知定是品格不错的。皇上这样直接让人搜了她们的房间，若是传了出去让皇上与贵妃娘娘生了嫌隙岂不是嫔妾的罪过。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素来尽心，此番出了这样的纰漏难保不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意在挑拨嫔妾与娘娘之间的关系。”程熙月刚刚醒来，精神仍有些不济，说了这样一番话，累得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望皇上三思。”

　　赵景珩神色一动，后宫之中局中局的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程熙月说得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然而赵景珩握住全婕妤的手之后，却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赵景珩心头不由得一紧，传令下去，“来人，将这二人的房间仔细搜一搜。”

　　程熙月见小平子和小安子带人下去之后，湘菱的神色明显一松，无意识地看了眼左手上的银镯子。

　　程熙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见那银镯子竟然是两个半圆用搭扣连成一个圆形，这样一番工艺，用到银镯子上，着实可惜。又或者，那镯子内另有乾坤也说不定。程熙月心中有了计较，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银镯子看，只待湘菱发现之后有所动作，或是赵景珩看到之后问起。

　　就在这时，湘菱看到全婕妤直直盯着自己镯子的眼神，立时慌张起来，不由自主的想要将手放到裙摆内。程熙月见她如此慌张，便也移回目光，只是怜惜地看着床上的君泽。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落入了赵景珩的眼中。赵景珩自幼长在宫中，对后宫的手段也略知一二，想到此，指着湘菱的手腕对素玉道：“去将那镯子摘下来。”

　　一听赵景珩这话，连湘莲也慌张起来，而她们二人却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素玉将银镯子从湘菱腕上脱下。

　　素玉将银镯子上的搭扣打开之后，只见镯子两个半圆的两端均是用祥云形状的圆头衔接的。素玉将镯子放在素帕上呈给了赵景珩。

　　赵景珩拿起一个半圆，仔细看了看，便知晓了其中的关窍，于是捏住了祥云形状的圆头用力一拔，竟然将祥云从镯子上取了下来。赵景珩将镯子交给了段蕴安，“验一验这镯子里装得是什么。”

　　湘莲见湘菱镯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一时之间也有些慌张，却也别无他法，只能装作不知，先自保，再想其他法子通知惠贵妃。想到这，湘莲登时变了脸色，语气中透着难以掩盖的惊诧，“这、这，这镯子可有不妥？”

　　程熙月不由眸光一沉，心道：这个湘莲果真沉得住气，有她在此，只怕坏事。皇上多疑，君心难测，程熙月想着自己若咬定湘莲与下毒之事大有牵连，难保皇上不起疑心。思及此，程熙月不由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面露惊慌浑身止不住发抖的湘菱，眼下只能看湘菱的了。若是她将此事推给湘莲，那么此事必将连累惠贵妃。若是湘菱一口咬定对此事全然不知，那么自然要寻出赏她镯子的人，到时候事情闹大，惠贵妃虽然不至于脱不了干系，但是也要承担一个治宫不严的罪名。然而这镯子八成是惠贵妃赏赐的，湘菱断然不敢直接将此事推给惠贵妃。怕只怕湘菱直接认下镯子为自己所有。

　　“奴婢、奴婢冤枉啊，镯子、镯子……”湘菱眼看着皇帝的目光变得阴沉，不由心下一惊，急忙为自己辩解，只见她略定了定神，似下了什么决心，“这镯子奴婢只戴过一两次，是、是湘莲送给奴婢的。”说着，湘菱无视湘莲投来诧异且忿恨的眼神，继续道，“就在前两日，湘莲将此物转赠给奴婢，奴婢就收了，奴婢是真的不知情啊！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婕妤小主下毒啊！”
　　湘莲听了湘菱的话，两眼冒火，只恨自己此时双手被束，否则定会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哦？你二人皆说此物乃对方所有，自己对下毒一事全然不知，一概下毒之事全乃对方所为？”赵景珩声音冰冷，听不出他的喜怒，“惠贵妃可知婕妤中毒之事？”

　　“奴婢见事情非同小可，小主又昏迷了，便私自作主将此事暂时压下了。”素玉见赵景珩面上笼着一层怒气，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小心，“还望皇上恕罪。”

　　“很好。”赵景珩并未因此责怪素玉，只是吩咐小泽子，宣惠贵妃到怡和堂来。

　　过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惠贵妃乘着步辇到了长椿宫，一袭乌发不过是绾了个简单的高髻，用点翠发梳固定，鬓间又簪了一支累丝金凤的金步摇，与身上水银红的宫装相去甚远，一看便是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