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难为》穆小木

57、本周第一更

　　〇五七

　　转眼已过去近一个月，玉嫔也时常来怡和堂小坐，只是愈发的喜爱怡和堂的吃食，更是对素冰的点心赞不绝口。程熙月见玉嫔胃口也比先前好了不少，心中不由得差异，她虽叮嘱素冰将食物做的味道诱人一些，这样哄玉嫔吃下的可能性才能提高，但是程熙月也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从曾经玉嫔唆使慕容芳媛的事便知玉嫔心思谨慎极有城府，绝不会随意在其他殿里吃东西。若说玉嫔是真心与程熙月交好，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其中关窍程熙月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小心。尽管玉嫔胃口大开，还是清减了几分，却并无不适，程熙月也不由得心急起来。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会被看出君泽并未中毒。于是只得时不时的宣召段蕴安前来给君泽请脉。一时之间，六宫中都道三皇子体弱。

　　素冰将程熙月的一袭黑发熟练的绾了起来，梳成了朝月髻。程熙月从首饰盒中挑出一套孔雀石的发簪，“今天就戴这个吧。”说罢，转身吩咐素玉，“将柜子里那件湖绿的暗花细丝褶纱裙找出来。”

　　素冰素玉伺候程熙月更衣，不多时便收拾停当。今日正值君澈的一周岁生辰，天气渐热，君泽年纪还小，恐被热气打了头。程熙月便将他留在怡和堂，让素冰在旁照顾。自己则让素玉准备了一样很难被人动手脚的礼物，带了宫女太监去了栖鸾殿。

　　“筱瑜见过全姐姐。”安筱瑜在昭阳宫门外遇到了程熙月的步辇，笑盈盈的问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溢满笑意。

　　“起身吧。”程熙月扶着素玉的手下了步辇，心中却不由得思量一番，安筱瑜对自己动手，身后必有人指点，若是让她心生警觉，反而打草惊蛇，倒不如只做不知，且看看她是否还有后手。想到这，程熙月强按下心中泛起的怨恨，扯出一弯笑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妹妹了，倒是长高了几分。快进去吧，如今太阳大，仔细热气打了头。”

　　“是。”安筱瑜唇角还带着无邪的笑意。

　　程熙月到了栖鸾殿时，已经有不少人落了座。走到曾经傅雨湘的位置，程熙月的步子不由得一顿，座位上已经换了跟她一道入宫的顾氏。她看着顾氏略带踌躇的坐在位置上，曾经傅雨湘也是这般神色的坐在怡和堂，却被赵景珩一眼看中。想到此，程熙月心中也跟着一叹，傅雨湘怕旁人因为自己的事情怨恨那罪魁祸首，竟然到死都不愿坦露，这般心肠的人，注定无法生活在这洒满鲜血的后宫。

　　顾燕回见程熙月在自己身前顿住脚步，迟疑了一下，便起身问安，“全婕妤安好。”

　　程熙月微微颌首，轻声道了句，“贵人有礼了。”

　　顾氏虽然神色有些紧张，但是姿色难掩，五官颇为立体，若是单看也是个相貌不错的，只不过在丽贵妃、瑾淑容等人的衬托下便也没那么出众了。

　　程熙月见各宫的小主陆续都到齐了，便也跟着落了座。

　　“本宫道是谁呢，连皇长子抓周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托大来迟。原来是云婕妤。” 程熙月刚刚落座，就见丽贵妃眉尖微扬地坐在锦椅中，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讥讽。

　　近来唐若荪在朝堂没少同苏璠作对，宫内惠贵妃仗着皇长子压了自己一头，全婕妤诞下皇子，纯贵嫔又即将临盆。丽贵妃日子着实过得不顺心，如今见云婕妤迟来，更是寻了由头敲打一番。

　　惠贵妃看在眼里，只是低下头啄了口茶，只作没听到。

　　见丽贵妃当众刁难，程熙月不由替云婕妤捏了把汗，瞧惠贵妃的样子摆明不愿出头为云婕妤说话，想来惠贵妃心中已经认定云婕妤与她们表姐妹二人结成一线，是以惠贵妃主意已定，闭口不言。

　　“嫔妾来迟，还望两位娘娘恕罪。”云婕妤倒也没有辩解，只是淡淡一笑，云婕妤风寒初愈，面色尚有些苍白，一袭淡蓝色的薄纱拽地裙显得人更加的清瘦，“今日乃皇长子周岁大喜，嫔妾曾听老人提及积古的物件能保婴孩长命百岁，嫔妾便命人开了库房寻了这件老坑碧玉蟾给皇长子作添寿之用。”

　　言毕，命青樱呈上一个木盘，木盘上有一个红色锦缎饰盒，里面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蟾，一看玉色便知是有来历的好物件。

　　惠贵妃目光闪了一闪，这才将手中的茶盅放下，“难为妹妹有心。妹妹刚刚病愈，照顾好自身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不枉皇上对你的情分。”

　　“嫔妾谢娘娘体恤。”云婕妤谢过惠贵妃便在程熙月对面落了座，看到程熙月担忧的眼神，便朝她淡然一笑。

　　惠贵妃的话听似劝勉云婕妤，实则却也讥讽了丽贵妃盛宠多年无子。丽贵妃如何听不出，刚要开口还击，便看到赵景珩踏入大殿。

　　众人见赵景珩来了，连忙起身见礼。惠贵妃则示意蓝珊去将准备好的抓周用的的物什都端上来。

　　赵景珩在上首入座，不多时，蓝珊便领着一众的小宫女，在铺了大红锦缎的八宝桌上摆满了抓周必备的各样物什。君澈一直深得帝心，是以赵景珩兴致也颇高。看着乳母将君澈放到八宝桌上。

　　惠贵妃照顾君澈素来细心，君澈虽然才一周岁，却已经长得颇为壮实。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这么多物什也颇为好奇。

　　而各位妃嫔则心思各异的看着桌子中央的君澈。

　　忽然，君澈抓起了放在自己身侧的三字经。赵景珩唇角微扬，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坐在一旁的惠贵妃则神色一松。君澈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若是抓了个脂粉盒等物岂不难堪。三字经，学问也，既不太出挑却也不差。

　　就在这时，君澈忽然将手中的三字经扔下，又拿起了一个算盘。赵景珩的面色一变，已经不见刚才的笑意。君澈拿着算盘用力一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君澈听见声音清脆，于是晃得更用力，对着已然面色不虞的惠贵妃笑了起来。

　　而丽贵妃和瑾淑容见君澈拿了个算盘爱不释手，眼中已然带了几分不屑。虽然说抓周并不能决定婴孩将来的人生，却也带了几分迷信的意思。一个抓了算盘的皇子能有什么出息。

　　就在这时，君澈似看到什么心爱之物一般，将手中的算盘放下。未待惠贵妃面色稍霁，就见君泽抓住一个夜明珠牢牢握在手中。夜明珠，富贵也。再不济也强过算盘。赵景珩的神色也没了一开始的欢欣。

　　“皇子出生帝王家，自幼便是满眼的富贵，这份福分可是旁人羡慕不得的。”玉嫔见皇上面色冷峻，便柔声宽慰。

　　赵景珩看了玉嫔一眼，也未在说什么，只说朝堂事忙，便回了乾元殿。

　　*

　　“这几日皇上可去了凌烟阁？”程熙月摩挲着手中只剩一半牛乳茶的瓷碗。

　　“回小主，皇上每日用过午膳都要去看看玉嫔。”采蓝见程熙月神色波澜不惊，只怕她心中难过，于是宽慰道：“如今小主还要照顾皇子，皇上也定是心疼小主，怕小主辛苦。”

　　“嗯。没关系。玉嫔也有几日没来了。”程熙月眼神微暗。

　　就在这时，小平子通报，玉嫔来了。

　　程熙月面上一喜，转身问一旁的素冰，“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小主，都按照小主的吩咐准备好了。”素冰知晓事情轻重，神色也颇为严肃。

　　玉嫔此番前来并未打算久坐，大抵是觉得自己在全婕妤处与皇上相见，是以受宠，若是因此不再来怡和堂未免落人口舌。玉嫔喝了一碗牛乳茶用了几块点心之后便起身告辞，程熙月看出了玉嫔的心思，便也不强留她。

　　程熙月见玉嫔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有些复杂目光。算算日子也该发作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但愿今日这番准备能奏效。程熙月强按下内心的焦灼，又拿起手边绣了一半的肚兜绣了起来。

　　*

　　“嫔妾见过皇上。”

　　赵景珩照旧午膳后来到了玉嫔处，刚拉过萧琳的手，就发现她指尖冰冷，面色也微微泛着一层病态的暗黄，“琳儿可是不舒服？”

　　“回皇上，嫔妾不过是身子有些乏力，腹内有些不适。”萧琳说到这，眉尖已然蹙起。

　　赵景珩连忙让玉嫔坐下，神色微微一动，看她神色不似作伪，确实病得突然，早上去慈安宫问安也未见任何不适，“可曾宣了太医？”

　　玉嫔点了点头，再抬眼已然泪盈于睫，不知是难受得紧还是看到皇上心中带了几分委屈。

　　赵景珩见玉嫔如此，不得不低声宽慰几句。过了一会，太医院的余太医奉命入宫请脉。余太医隔了丝帕将手指悬于玉嫔的素腕上，神色先是喜悦，转而凝重起来。赵景珩和玉嫔见余太医面色不定，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隔了好一会，太医才带了几分小心地回禀道：“玉嫔小主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赵景珩和玉嫔听了太医的话，都甚是欣喜，然而，未待赵景珩打赏凌烟阁的宫人，就听到余太医继续道：“不过，玉嫔小主中毒已深，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中毒？”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是。如若微臣推断无误的话，应该是青萝汁。”余太医见赵景珩震怒，语气不由得也带了几分小心。

　　赵景珩听完余太医的回禀，眉宇之间的怒意更盛。青萝汁在前朝被发现对婴孩伤害极大之后，后宫之中便开始有人用青萝汁迫害子嗣。

　　玉嫔对青萝汁也有所耳闻，听了此话，眼眶一红，泪水也流了下来，“嫔妾不过刚刚有孕，连是男是女都未可知，竟然有人如此狠辣。”

　　玉嫔刚有孕，正是婴孩生长时期，中了青萝汁定是无法成活的。赵景珩想到这，一个念头忽而跳到心头。玉嫔有孕之事，玉嫔和自己也不过刚刚知晓，更何况有孕一个月更是任何孕期反应都没有，那人又如何下手害玉嫔的孩子呢？

　　就在赵景珩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到小泽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回皇上，怡和堂的小安子寻了皇上好一阵子了。全婕妤母子中毒了。”

　　后宫之中先后两位妃嫔中毒，赵景珩眼中骤然浮现凛冽之色，这后宫着实应该好好治理治理了。

　　赵景珩吩咐余太医前拟个祛毒的方子煎好药给玉嫔服下，又下令凌烟阁内所有宫女、太监尽心照顾好玉嫔，便匆忙离开了凌烟阁，赶往长椿宫探望全婕妤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