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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入皇宫VS入江湖 ...


  •   一姐的绣品天下无双
      我叫秀华,这辈子最遗憾的事莫过于不会绣花。
      每次当我伸出修长白净、灵敏纤巧的手,翘着三根手指,像模像样地拿捏着绣花针却总是将鸳鸯绣成炸毛鸡时,师父绝顶难免滴两滴“恨铁不成钢”的泪:“秀华,姑娘家不会女红就跟母鸡不会下蛋一样糟糕,是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尤其是我们大秀国的姑娘,尤尤其是我们大秀国绝顶绣坊的姑娘。”
      我被绝顶耻笑了十二年,也被绝顶绣坊的师姐师妹们耻笑了十二年,但我以铁杵磨成针的毅力硬是坚持了十二年。
      四岁时,绝顶就教我绣花。曾替当时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绣过一件名为“洪福齐天”龙袍的绝顶二十多岁便出了名,听说翎悦公主都与她结拜过金兰,时至今日更是傲视同业,名满天下。
      大秀国一向以刺绣业繁荣发达蜚声海内外。各国使节皆以拥有本国绣品为荣,珍藏品价值不菲,堪比黄金。大秀国的男子也以娶到名绣坊毕业的女子为荣,因此大秀国但凡眼不瞎、手不废的姑娘皆以绝顶为榜样,争相模仿她的绣品。绝顶绣坊的女子更因师出名坊而傲然于世,说白了各个都嫁得相当风光。
      故而,绝顶为我至今未能将鸳鸯绣成鸳鸯黯然神伤,更为将来我的婆家没着没落忧心成殇。
      眼见着她从俏丽寡言的半老徐娘渐渐变成丑陋话唠的大娘,姑娘们以我为耻变得十分正确,十分坦然。
      绝顶也说她之所以老得这么快,皆因收了我这样一个愣是把绣花针当指南针使唤的徒弟(只有直线,不见曲线)。我曾内疚地问她为何不放弃我,她说一日为师,终日为师。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可她犹豫了半天又告诉我其实每天都想放弃我,只因当初收了我家很多银两,后悔也晚了。
      我终于自暴自弃。绝顶泪流成河,说我若能早点领悟她也不至于忧患成疾。原来当年我家与绝顶有约定只要我方不提出放弃,她便有责任有义务包教包会,还包括包吃包住。
      可惜我明白得太迟,让师父煎熬了这么多年。
      要说师从绝顶的这十二年究竟收获有价值的东西没?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有——最大的收获便是脸皮越磨越厚,从最初的面红耳赤修炼成雷劈不惊、电闪不动的淡定从容。
      我觉得心理素质良好是安然于世的最大法宝。
      当我将历年被考核司前辈们打上叉叉的绣品收拾进包裹时,绝顶凝重地拉着我的手说:“秀华,求你一件事。”
      我惊慌道:“师父您尽管说。”
      “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
      “可以跟人说你是我师父吗?”我干干地笑问。
      绝顶哭着交给我一锭金子:“当你从不认识我吧。”
      我仍不死心:“将来你若没人养老,我能装作是你孩子吗?”
      绝顶愣了愣,眸子更红了。

      二姐竟被劫匪嫌弃了
      一个模样憨厚的大叔赶着富丽的马车接我回家,称我为“小小姐”。与我一道上路的还有绣坊同期结业的一个姑娘——大我半岁的丽娘。她说与我是同乡,家境不好,求我让她搭个便车。我正巧孤单落寞着,便答应了。
      丽娘很漂亮,绣功更漂亮,是这一期绝顶绣坊的最佳绣手。绝顶说她将来的造诣极有可能在她之上。
      路上,丽娘翻看了这些年来我尚能拿得出手的绣品,不可置信地问我:“你真的学了十二期?”
      我干咳了两嗓子,淡定地回她:“其实是我太舍不得离开师父。”
      我看见她在自己心口不断画十字,嘴里念念有词,大致是同情师父之类的话,之后,她突然恳切地说:“秀华,依我看你就别参加佳丽杯女红大赛了,没别的意思,怕你不小心发挥失常惹师父她老人家伤心透顶。”
      佳丽杯女红大赛是大秀国未婚女子神往的一项赛事,每两年才举办一届,明里是女子间的技艺比拼大赛,实则为皇亲国戚、国之栋梁们筛选佳偶的重要途径。
      我讷讷言道:“本姑娘根本没兴趣参加这种大赛,跟卖大白菜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
      “那我就放心了。”丽娘嫣然一笑,美得惨绝人寰。
      我口是心非了。其实我很想去长长见识,可丽娘把师父都搬出来了,我又是个重感情的人,得,只能自己找个台阶下。
      谁都知道今年的大赛格外隆重。当今太子前年已行过弱冠礼,太子妃之位不可能虚空太久,大秀国的未婚女子机会大好。可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靠此次大赛被选中的概率跟太阳撞月亮一般不靠谱。
      姑娘们岂会不知?
      “我可不是冲着太子妃之位去的。”丽娘一语道尽广大姑娘们的心思,虚伪但绝非谎言。
      大秀国的女子聪明、美丽且务实,丽娘便是这类女子中的佼佼者。她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口才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迫使我听明白一个人生哲理:目标奢望太高等同于渴望奇迹降临,实现的可能性极低,不如退而求实际。
      丽娘的目标主要放在非富即贵的大赛观摩者身上。无数事实证明姑娘们抢手与否都是通过历届赛事检验的。
      “依你看我会不会很抢手?”丽娘最后问我,用她那很想鄙视我却因免费搭乘了顺风车不便显露的眼神看我。
      “还用问吗?我真担心你会被抢走!”
      就在我说出这话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语成谶。
      赶车的大叔惊呼一声:“不好,有贼人!”马车随即剧烈颠簸起来,后来一头栽进路沟里,摔得我鼻青脸肿,鼻血横流,没等缓过神来便被人拖出了沟。“这是你的绣品?”一个蒙面汉子问我。头晕眼花的我使劲眨眨眼睛看去,鸳鸯是鸳鸯蝴蝶是蝴蝶的。
      摇头。
      “是我的,你们拿去吧,可换十两银子。”歪歪扭扭站起身的丽娘颤抖着声音说道。
      “把她带走!”
      蒙面人抢走了丽娘和她的绣品。
      我惊愣了一会儿,拔腿追去:“不带这么歧视人的!”
      可一行贼人骑马溜得飞快,我只追到了一串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我咳了许久。
      赶车的大叔也从沟里爬了出来,叹道:“没想到绝顶绣纺的姑娘抢手成这样!”见我十分羞恼地盯着他,赶紧改口,“小小姐,您最抢手了,那些贼人眼睛没长好。”
      气得我一路没再说一个字。

      三姐真的没行情
      三天后,终于回到阔别十二载的家,这才知道我老爹老娘为何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那么久。我上头有十八个哥哥姐姐。我的乳名叫十九,排行最小。
      我娘抱住我使劲哭了一个时辰,对我爹说这孩子一看就很没行情,幸亏你有先见之明。我爹很得瑟地说自打她生下来跟他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便有了心理准备。我娘小鸟依人般靠在我爹壮实的胸脯上点头微笑,而我立即有了回绝顶绣坊认绝顶为干娘的念头。
      就在我使劲地掐我家院子里那株名贵的牡丹新品时,十五哥跑过来跟我说:“别担心,十九,你会畅销的。”
      这话很叫人糊涂,可多少起了点安慰作用。第二天,我终于好受了些。
      我家很有钱,起初只感觉院子老大的,没个仆人引着随时都会迷路。几天后从络绎不绝的访客和一拨拨意气风发的门客那里得知我家竟然富可敌国。于是我揪着荷叶严重鄙视那日丢下我的贼人们,小小姐我最次也是富可敌城的人物啊!
      随着佳丽杯女红大赛的临近,我总在纳闷那些贼人劫丽娘究竟是何目的?
      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很没劲,我挺想念绝顶绣坊的日子,几次提出离家出走,可家里上上下下都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只有一个老仆颤巍巍地跟我说:“你离开看看?能出得去算你厉害。”
      我试了,果然很难离开。那些工匠将我家设计得如同迷宫,像我这般缺乏心机、木讷单纯的人自然无法走出如此复杂的结构。
      越出不去就越想念绝顶绣坊的时光,不仅因我在那里生活奋斗了十二年,还因在那里遇见了让我心动的男人。
      那日,是我第十次从刺绣考场出来,带着我那个被打了十个叉的炸毛鸡绣品。通常十个考核官中有四个打叉就算不合格,就没法结业。我居然得了十个叉!
      伤心欲绝到麻木的我来到桥上,很想一头跳进河里淹死算了。可目测过后发现此路不通。水太浅,倒栽葱下去后只能将自己变成淤泥里一道别致的人文景观,被拔出来后除了惨不忍睹还会臭不可闻。

      四姐一念成魔了
      我捡起石子儿砸河里欢快游弋的一群鸭子,一打一个准,河面上飘满来不及逃走被我砸晕的鸭子。“讨厌你们,臭鸳鸯!”我对着河面叫道,突然头顶有人说话:“姑娘,你眼睛可有问题?”
      我朝头顶看去,呆若木鸡。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子,面如冠玉,腰似杨柳,慵懒地斜倚在枝丫上。阳光透过树丛撒下的点点光辉,跳动在他披散的黑发和一身淡紫色的绸布衫上,配上慵懒的口气,他好似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可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流露出的不屑和傲慢惹恼了我。
      “要你管!”我粗声粗气回道,扭过头又捡地上石块,来到桥的另一侧。那里有一对真正的鸳鸯。我嗖地一个石块飞过去,将它们硬生生地分开。
      “姑娘好暴力,它们惹着你了?”那男子又问道,飞身而下。
      我不理他,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姑娘,是你的绣品吗?”他在后头淡淡问道。
      一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我那炸毛鸡作品。“不是!”断不能承认。
      “莫非是姑娘偷来的?”他又恢复了慵懒的语气。
      “谁会偷这不成样的东西?!”我烦躁地剥下一根柳条狠狠抽打桥墩。
      他笑起来:“那只能是姑娘的了,没通过吧?”
      被他识破了,我更恼,头也不回地吼道:“要你管!”拔腿就跑。迎面奔来个拿竹竿的大娘,面红耳赤地冲我这方向叫道:“给我站住!”
      我朝身后看了看,没旁人,疑惑地指指自己:“叫我?”
      “就是你,赔我鸭子!一只一两纹银,一共……六,七……十一,十二……”大娘点着竹竿数水里的鸭子,而我正惊慌地摸随身荷包,糟了,分文没有。
      “还不快逃,等她剥你的皮?”那男子不知何时凑近了我,在我耳边低语,呼出的气息灌入我耳内,痒酥酥的。
      我一跺脚:“大娘,我以为那些是野鸭子。还有,我没钱啊!”风一般逃走,耳后听到大娘哭天抢地的声音。“我可怜的鸭子们啊,没等进烤炉就殒命了啊……”
      来不及告诉她那些鸭子没死,我逃得欢,一路上慌慌张张地又撞翻了几处摊贩的货物,引来叫骂声无数,只因没银子赔,我只有拼命地逃。
      我一口气跑到城门外的一家农舍,趴在茅草堆上呼哧喘气,又痛哭了一场,打算天黑后再悄悄返城。没承想竟睡着了。

      五姐的一日春梦
      鼻子里格外痒痒,我被一个大喷嚏打醒了,陡然发现有个人也趴在草堆上,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紫衫男子。他扔了茅草,递过来一块绢帕,朝我脸上努努嘴:“花脸猫,赶紧擦擦。”
      我没接他的绢帕,使劲拿衣袖揩脸,再看衣袖,黑的,举起拳头就砸他。紫衫男子躲闪不及,落下草堆,却不恼,笑道:“你怎知是我画的?”
      “就你爱多管闲事!”不是他就见鬼了。
      “呵呵,姑娘此言不差,我这人特别喜欢多管闲事,譬如我刚刚替你赔了那个大娘的鸭子钱,还赔了几个摊贩的损失,不多不少三十一两纹银。”
      我愣住:“为何帮我?”
      “闲来无事,能帮则帮。”
      “有何目的?”我惊慌地检视一下身上,衣服没被动过。他哈哈大笑,长发随风飘舞,加上夕阳照着他眯起的桃花眼,妖孽般地好看:“有趣,有趣!你以为自己这副模样能招来采花贼?我看采花贼须提防你才是!”
      “要不是看在你帮了我的分上,我……”我恨得牙根痒痒的,又四下找石头。他笑得更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哇地哭起来,坐在草堆上乱蹬腿,抽噎道:“我四岁就被爹娘扔来这里学刺绣,没人疼没人爱的,学了十年也没能结业,今日心情不好稍稍放纵些就受人欺负,哇——我好命苦啊!”
      “那就别学了。”他收敛了笑,很认真地说道,还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在我愣住看他时,他掏出绢帕仔细替我擦干净脸上的脏灰,柔和地看着我说道:“等你及笄后就来找我吧。”
      说完转身就走。
      “为什么要我找你,你算老几啊?不要以为用几个臭钱就能收买本姑娘!”我拾起他的绢帕使劲擤鼻涕。
      他摇摇头,好像在闷笑,从腰间取出一个东西吹奏出高亢的哨音。一只大雕盘旋在天空中徐徐落下,他飞身纵到大雕背上,迎着夕阳洒然而去。
      “神仙?”我半晌才吐出这话,再看手里的绢帕,上面写着几个小字,“我喜欢你。岫”。
      我一颗心顿如鼓擂,怦怦作响,脸也涨红了。这个神仙帅哥喜欢我?他叫岫?跟我的名字一个音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我欢天喜地地进了城,一路上又燃起再努力学好刺绣的激情。将来绣个荷包送给他也能拿得出手啊。
      岫,自那次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仿佛只是我做过的一个春梦,唯一的春梦。

      六姐只能赢不能输
      佳丽杯女红大赛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我赖在家里不愿意参加,最后我爹我娘指挥我十三、十四、十五哥硬将我拖出去,身后跟了一大堆女婢、男仆,跟要打群架似的一路浩浩荡荡地来到赛场。
      三个哥哥进入戒备森严的赛场替我报名后便不再管我。我避开他们,用一两纹银换了某个参赛姑娘随身携带的胭脂、描笔等,对着镜子化了一个从未流行过的烟熏妆。又跟另一个姑娘换了身粗布衣衫,因我身上是昂贵的绸缎衫,对方二话没说就脱了衣裳给我,回头还提醒我不得反悔。
      我大摇大摆地从三个哥哥面前晃过,他们正眼也没瞧我,自然是没认出来。但我溜不出赛场,只有当日比赛结束后才允许自由出入。
      怏怏地回到赛场内,一个很不漂亮的姑娘羡慕地看着我,指着我的绣品说:“你一定能获头奖。”
      我愣了愣:“为何?”
      “唉,今年大赛风格完全变了,越稀奇古怪的绣品越能获得高分。我原来只是冲着锻炼自己的目的来的,没想到居然入围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啊?”我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干笑了两声离开她往赛场中心走。
      果然,这次大赛很难看到平日里那些飞针走线的绝佳绣品,入围的尽是些看着叫人心惊肉跳的作品,创意大发到雷死人不抵命。再看绣品的主人更是怵目惊心,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比我不知丑到多少倍去。
      我没能发现丽娘那样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
      找到三个哥哥,他们正气闲神定地躺在仆人们特地准备好的竹榻上,一人头上顶着一把遮阳伞,在大赛现场集体骚包得不像样,惹来无数姑娘流连忘返的目光。
      “喂,这次比赛很蹊跷,你们不觉得有人做了手脚吗?”我假装路人甲随意问道。

      十五哥跳起来,将我拉到他们之间,埋下头,低声道:“十九,放心吧,第一名非你莫属。”
      我一愣,他怎么认出我是十九的?郁闷地抓过十三哥刚拿到手里的西瓜,狠狠啃了一口。
      十四哥摇着扇子讥笑道:“就你这走路姿势,全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
      我手里的西瓜啪地就扣在了十四哥的脑门上。周围美女一阵惊呼,对我露出郎可忍,妾不可忍的神情。
      五分钟后,在我铁拳的伺候下,三个哥哥或捂鼻子,或抱脑袋,或抚肚子,如实交代了罪行。
      原来,我爹在我两岁时跟当时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打过一个赌,若我在十八岁之前能赢得大秀国最鼎盛的佳丽杯女红大赛第一名,就支持我爹接任武林盟主一职。
      “我若输了呢?”我觉得当今皇上应该不会这么慷慨兑现太上皇的承诺。
      “十九,你总算聪明了。”十三哥目光深沉地看着我,“你若输了,得嫁给皇太孙,也就是当今大秀国的储君。”
      “什么?我爹怎么能打这个赌?”愤愤不平的我牙齿咔咔作响,“我马上离家出走!”
      “晚了!”十五哥表情倒是很轻松,“你只能赢,不能输!爹想在有生之年当武林盟主都快想疯了。你是爹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我使劲揪住十五哥的衣领:“你们敢这么玩,当皇族都是傻子?!小心灭你九族!”
      “不会的啦,你放心好了。你几个姐姐都在皇帝身边伺候着,而且都有了龙种,他灭谁都灭不到自家人头上。”
      “我……我灭我自己!”我扬手对准一个未破开的大西瓜砸去,咔嚓!肉瓤飞溅,周围三丈之内无一人幸免,都挂了彩。
      “不愧是爹的女儿!随便一掌就如此威力!”十三哥抹了一把脸,很是兴奋。
      三个哥哥待我气消了些,命随身奴婢带我去洗洗干净,顺便换了一身孔雀般的纱裙。
      天气热,我怕自己气出痱子,便没再跟他们发飙,但打定主意一旦帮我爹赢得武林盟主的位置立即隐退,跟我爹划清界限。我要找岫哥哥去,跟他一道云游四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我过五关闯六将,带着我那些充满抽象主义风格的绣品遥遥领先,终于杀入决赛圈。最后将进行现场命题淘汰赛。我豁出去了,只要不是要求绣皇帝本人,本姑娘一定能绣出个万里山河壮丽如鸡窝的绝佳作品。
      就在我爹的武林盟主之位唾手可得之际,我突然收到一个哑巴的纸条,展开一看,心如鹿撞。是岫哥哥写来的,只有五个字:“你不能赢。岫。”与上次写“我喜欢你。岫”一般言简意赅却语意分明。
      他要我输!为什么?我输了就要嫁给太子啊!岫,你有没有搞错?知不知道后果?
      我焦虑得差点中暑。

      七姐缔造江湖传奇
      十五哥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将手搭在我额头上:“怎么脸这么红?”
      “十五哥,你见过太子吗?”我抱着一线希望问他。
      十五哥点头:“唉,不提也罢,是个不成器的傻子。”
      我绝望地拿起几块碎冰放进嘴里咀嚼。岫哥哥,你直接现身吧,不带这么考验人的!
      我又问十三哥:“你见过太子吗?”
      十三哥点头:“唉,不提也罢,是个不务正业的废物。”
      我更绝望,又往嘴里塞了几块冰。
      十四哥过来拍拍我的后背:“十九,你必须赢。我们不希望你跳火坑啊。”
      “可是,太子既然是傻子,为何还有这么多女人积极参赛?”实在令人费解。
      “太子虽傻毕竟是太子,哪个女人不爱慕太子妃的高位?至于太子这个男人如何大家根本没兴趣考虑。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她们是冲着权位来的,拿不到第一也不值得同情。”十五哥插嘴道。
      我勒个去!我一咬牙,对不起,岫,我得帮我爹!
      最后一道考题出来前,赛场擂台上只剩下三个姑娘,我是其中之一。
      我爹早就在赛场外等着为我庆贺了。我娘则将她十八岁出嫁时穿过的一套大红纱裙穿来,大太阳的也不怕烧着围观的群众,就那么高傲地端着,还不忘时不时地依偎在我爹身上一下。那股子风骚劲儿啊,我深深地担心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个二十弟或者二十妹出世。
      最后的考题在一面墙上。当画布徐徐展开时,我跳了起来。真的是绣人!主角竟与我朝思暮想的岫哥哥十分相似!
      我抓住绣布失声痛哭。赛场十二位考评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和蔼地问我:“姑娘,为何这般激动?”
      “我……我就是激动的。”画布下方那个不明显却绝不会错的“岫”字大大地刺激了我。
      “对不起,请给我五分钟擤鼻涕。”不顾考官们是否应允,我跳下擂台,直奔十三、十四、十五哥休憩所在。
      十五哥老远的就说:“十九,这么快就赢了?你……眼睛这么红……”
      嘭!很快他的眼睛也红得像兔子。
      十三哥、十四哥意识到不妙,撒开两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命令奴仆:“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追上!”
      这十二年绣纺生涯,我唯一没落最后的就是奔跑速度。想拦住我,连门缝儿都没有!
      我摔倒两个仆役,纵身一扑,先摁倒了身形微胖的十四哥,举拳正要砸,天空突然传来大雕的鸣叫声,抬眼看去,是岫!他盘坐在大雕之上,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戴了副面具。
      我呆了呆,眼泪不知怎的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岫让大雕盘旋在空中,却不下落。十四哥在地上哀求:“十九,上面那个就是太子苳岫,饶了哥吧。”
      “说,为何非要我赢?”我隐隐感觉事情并不像他们起初说的那般。
      “爹并未跟太上皇打过赌,而是皇上喜欢你!你还在襁褓中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说你八字跟他吻合,有助于国泰民安。可大秀国的女子必须女红出众才有资格立为妃子。万万没料到你练了十二年也不成个样儿。皇上得知后便以女红大赛第一名为条件暗示我等将你捧上去,所有威胁你拿第一的女人都被控制起来……可太子岫不知何时看上了你,恳请皇上将你赐婚于他。皇上不悦,放话若他愿为你放弃太子位、你也愿为他放弃第一便成全你二人……”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岫与我相遇的点点滴滴。当初我只是喜欢他,直到今日才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了他。一个愿意为我放弃太子位的男人,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至于皇上嘛……坚决叉叉掉!
      “十九,求你了,跟皇上才有行情……”
      “……对不住了,十四哥。”我一拳砸下去。这也是为他好。
      爹娘闻讯赶来时,我正跳啊,蹦啊,怎么也没法身轻如燕地跃上那雕背。
      岫在面具后干咳两声,长臂一展,一个空中揽月,便把我揽在怀里了。他慵懒的声音飘进我耳内:“十九,跟岫哥哥一道去领略江湖的血雨腥风如何?”
      “好!”我登时精神抖擞,“去打家劫舍……去劫富济贫……万一行情不好,将我师父劫来开个皇家武林绣坊,一定大赚……保险起见,再打劫几个美女……”我不断勾画未来蓝图,一个个方案鱼跃出脑海又抛之脑后。岫宠溺地笑,清淡的一句话让我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他问:“何时送哥哥一个鸳鸯荷包?”
      大雕越飞越高,地面上的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皇宫在脚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拂不见。更广袤的世界呈现眼前。
      我和岫并未真正涉足江湖,只能算打了个擦边球,类似于走马观花见识江湖如何险恶。岫说像我这样的直线条进入江湖只会给本已险恶的江湖再添几许纷乱。但事实上,江湖经我俩打了个擦边球之后,采花贼隐匿不见。很多人家二八年华的姑娘都以拥有我这等炸毛鸡般的绣品为幸事,纷纷挂于窗口做辟邪之用。
      岫既已不做太子,就得按寻常百姓的日子过活。他聪颖勤勉,不想几年后竟以养雕专业户的身份名扬天下。
      后来,关于我们的传说多如牛毛。再后来,江湖竟出现了“神雕侠侣”。再再后来,我和岫不得不公布天下那与我俩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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