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的新娘》千斛明珠

32、婚礼

　　同样的美景，极目望去的樱花繁华，缤纷落英映在青碧的草地。湖水清澈，被雕栏玉砌围困成一谭静水，不知名的鱼悠然自在，肆意地在这一方小天地游动。
　　一样的美景，却也充其量是精致的牢笼。淳于清河突然笑了一笑。
　　“念央，你在笑什么？”雅彦从小道出来，俊美无双的面上带着笑意。他的眼中含着不可窥见的柔情，她今日穿了一件雪纺料子的杏色裙子，一路长到了脚踝，虽然不露肌肤，但是临湖而坐，将一张足以柔软春光的面容埋在了膝盖。裙子的下摆便落下一边在地上，秀美的侧脸有着柔软的弧度。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软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小事，觉得有些好笑。”人一向以为高贵，可怜她现在地位至高，竟然在羡慕一群鱼，可不是好笑？
　　“念央。”雅彦在她的身边坐下，慢慢说道，“我已经告诉议会和祖母，将我们的婚礼举行在六月。你觉得怎样？至于婚纱，我觉得你小时候喜欢看亦侬的设计，虽然她现在已经退出服装界，但是到时候我可以派人请她......”
　　“不用了。”淳于清河却拒绝，见他的眸色一瞬间冷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有多么不合时宜。她微笑着解释，“殿下，真的不需要了。那只是我小时候喜欢，现在却觉得不怎么合心意。何况这些琐事，实在不应该劳烦殿下。无论是什么样的婚纱，我都会很喜欢的。”
　　雅彦也抬眸望着她，突然凉凉笑了一声，笑声里隐隐透着一丝琢磨的意味。“原来是这样。那好，我就等着......”他突然俯下身子，殷红而柔软的红唇贴在了她的唇边，那冰冷的温度连同呢喃一般的低语一起传递给淳于清河。“我就等着我们成婚的那一天，你着了婚纱的模样。我的王妃，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望着雅彦远离的身影，淳于清河始终一言不发，等到再也看不见时，却恍然落下眼泪。雾气弥漫了眼眶，她再也看不清。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却清晰如同刻画一般。
　　“小淳，等我过了22周岁，我们就去结婚。那个时候，我就再也不用怕你被别人抢走了。”她还只是他一个人的淳于清河的时候，花扉雪抱着她兴致勃勃地说着，将未来的蓝图描绘给她听。“到时，我们要好多孩子，可以组成一支队伍踢足球怎么样？嗯，不行不行，我还想要女儿，和你一样漂亮，眼睛也要像你。不过，必须要她遮掩了，不然......”
　　一滴泪砸在了裙角，晕染一片。
　　她有一双紫眸，却瞒过了很多人。后来，花扉雪发现了她的秘密，望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最终一声轻叹，要她将眸子遮掩。只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肯让她显现真正的眸色。
　　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所以才要自己遮掩，直到那一天他无意间说漏。“你的眼睛美丽，宛如天然的紫色水晶石，我才不愿意被别人发现这样的美。”
　　“我们的婚礼在日本东京举行好吗，那里的樱花一定开得非常美。我们还可以去看富士山，一起泡温泉。然后......小淳，真希望我们可以早一点结婚。”
　　曾经一笑置之的诺言如今想起来却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一阵难受，那些不该有的脆弱再也掩饰不住。“扉雪，对不起。真的，我真是骗了你呢.......”

　　淳于清河低声哭泣，那种压抑的绝望似乎已经快压垮了她。
　　“殿下，要不要我......”
　　“不必。叫其他人也不要靠近。”雅彦身上的寒气已经令身边的女官畏惧，“就让她哭，直到她自己停止为止。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听懂了吗？”
　　“是。殿下。”
　　雅彦静静地站在樱花树后，目光幽深如海。自从三天前他将她从机场带回宫里，她便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没有喜怒，似乎心死。他恨她这样无所谓，恨她将自己的一片真心置若罔闻，恨不得撕裂她脸上的漠然，可是......樱花的枝条被狠狠折下，那些花瓣似乎承受不住怒气，纷纷落地。看着她伤心欲绝地为另外一个那人哭泣，他悲哀地发觉，这种剜心的滋味竟然还不如由她伪装。
　　“我愿意给你时间，念央。”或者说......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沉淀某一些事情。比如说，今后他的枕边人的心里可能会永远住着一个别人，比如说她对着自己不会有娇媚和爱意的眼神，从此只能相敬如宾，活在虚伪的童话故事里。
　　他也需要时间，一点一点消化。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受多久，至少......现在不行！
　　哪怕她苦痛，哪怕她不甘愿，他也用尽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貌合神离，同床异梦，都罢了。
　　只要留住她......

　　“殿下，曲上将求见。”
　　“让他进来。”眸子里有金色的流光微不可见地划过。晓，从小都是曲念央最重要的亲人。如果他能够劝说......

　　曲晓进宫的目的便是说服雅彦放过曲念央，正与雅彦对了正着。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书房一片凌乱，两人不欢而散。女官进去收拾的时候，坐在软椅上的雅彦脸色惊人地难看。
　　她战战兢兢地收拾，却不过刚刚整理好几本书籍，便听见雅彦一声：“出去。”声音便如同埋藏在冰雪地下的匕首，寒冷凛冽刺骨。
　　手里的书重重落在地上，女官几乎是诚惶诚恐地退下。心里更加是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偏偏就这么不开眼，赶在这时候进来收拾，平白撞上了殿下的枪口？平时温润的那么一个人，发起火来却叫人恐惧如此。
　　雅彦在书房坐了很久，阳光最终一点一点被阴暗吞噬，将他的影子一并湮没了。他望着窗外的樱花良久，最终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小小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大局。六月的婚礼还是正常举行了。那一天，天空蔚蓝竟是不见一抹云彩，宛如前一夜被清洗彻底。白色的鸽子一群一群，画在空中宛如一道白泉。樱花到了六月，本不该如此繁盛，可是却出乎意料地红透整个新西莱。
　　众多的媒体都争相抢占最好的位置，报道新西莱近年最盛大的婚礼。围观的人一方面感叹，一方面却又好奇是什么样子的女人才能使得万花丛里过，眼高于顶的殿下收了心？
　　当那个女子从加长的林肯车里面下来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才是惊叹。顺着一双精致白皙的长腿往上，被腰带束缚的腰盈盈一寸，一张面孔虽然被洁白的纱遮盖了，却也不难看出其秀美。那一双紫眸更是水光潋滟，动人无比。洁白的婚纱，长长的裙摆，宛如圣洁的天使。
　　雅彦牵着她的手，含笑应对四起的荧光灯。
　　“殿下，你是否愿意娶眼前的女子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雅彦笑意温柔，侧首去看身边娇美的新娘，眼里尽是温柔。
　　“曲念央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眼前的男人为妻，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淳于清河的眸中有一抹亮光，却很快就消散。她抬眸，似乎不明白牧师在说什么，牧师便将话重复了一边。可是，她却陷入了沉默，虽然短暂，但是大庭广众却也实在引人猜测，雅彦只觉得似乎当着新西莱所有的人的面，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手下不自觉用力。
　　“我，我愿意。”大约到这里为止。
　　只能到这里为止。
　　交换了戒指，她从此就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度一生，世界里再也没有花扉雪，不会有那一双湛蓝的眸子，看不见那些深情，看不见那些......
　　钻石戒指，精美而贵重，雅彦轻柔地托起了淳于清河的手，将戒指套进去。
　　可是，她却曲起了指节。
　　很尴尬。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他觉得尴尬了
　　“念央！”眸色已经冰寒得不忍心叫人看第二眼。
　　淳于清河默不作声。她怎么不知道在这么多的媒体，这么多的观众面前自己的行为使得雅彦大失颜面，上座的王太后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眼里的光却是摄人。如同芒刺在背，她怎么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违抗指令？
　　但是，但是......心里的一个念头却促使她曲了手指。这枚戒指一旦被套入掌中，那么她就将和某个人永远隔绝。
　　她不愿意！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牺牲，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恐惧。
　　她竟是从骨子里觉得害怕。
　　“不要，学姐！”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淳于清河的背脊僵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纪苹果的那张脸。她站在远处，并列在曲晓的身侧，脸色却白的厉害。她的声音宛如不和谐的音调，生生切进来，将所有热点都吸引。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朝着她喊着，“学姐，不要戴上戒指！你难道忘记了花扉雪还在等着你吗？他为了你，已经病得快死了。”
　　“兹---”尖锐的一声挣破了原本应该走的谐调。戒指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却是一路顺着高高的楼梯滚了下去。
　　雅彦恼怒，正要叫她一声，却发现她的表情变得不对劲。眼神空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精魂，空洞到可怕。她愣愣半天，却一步一步往下走，似乎再看不见别处，看不见别人。
　　“念央！今天是我们的婚礼。”雅彦一把抓住了她，声音缓慢地强调着。他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围着看好戏的群众，不去想明天自己会以什么形象出现在媒体，只是看着她。他说“我们”而不是“我和你”，却也暗暗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连为一体。
　　她好似看不见他，使劲全力去掰开他禁锢手腕的手，最终无果。这才抬头看他，目光却没有焦距。
　　接着，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