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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是啊,伟大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是过于伟大就有问题。而且就我所知」——TrinityBlood R.O.M III 黑夜女王

      底格里斯公爵死在女王面前和怀抱里。

      这不是第一次,塞斯看见他们在面前死去。
      看哪,他们出生,他们成长,他们欢笑,时间之河缓慢黏稠得几近有停滞的错觉,然后他们死去。
      帝国贵族也不是不会死。

      然而到了现在,那个人想要杀了自己,最后死去。
      那一刻,死亡寂静得像雪花飘落,抑或是焚尸炉里的骨灰?

      「您是什么人?不,我们是」
      暗蓝天边的双月闪烁着不祥的血色,如邪神的眼俯视人间。
      死者的疑问仍然在作响,飘荡在凝固的黄昏中,并伴随着时间向前流去,如此微弱而执着,且要一直流到世界尽头。
      镜子如同世界的倒影,映出那个娇小的美少女身影,乱糟糟的黑发,翡翠般的眼眸,白皙光滑如同陶瓷的脸蛋还带着稚气。
      塞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年龄已经近千年。十个世纪的距离和历史,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或许她自己也没发觉。直到不经意回首的瞬间,才会发现,走过的脚步已经望不到尽头。一切浮生皆如梦,曾印象鲜明的,在时间河流里淡去;曾发誓不会忘的,也在渐渐的遗忘中被遗忘。无数张脸浮现而过,亲切、谦卑、敬慕,当她想把那些名字从记忆中拉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只剩下淡薄的影子和情感了。

      底格里斯公爵的疑问镌刻进她脑海里,她用莫名悲伤的话回答他说。
      要是能知道的话,也就轻松了。

      时间悄然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一切,给人凝滞般不动声色的错觉。
      仿佛从一开始,人类就和吸血鬼是死敌;仿佛从一开始,仇恨就已经血色浓重到无法化解;所有人和吸血鬼醒来一望,时光飞逝过去,这些事情就已经如此,从未改变。
      却从来没有人会去想,源头是什么。

      不要想太多,想得太多是不幸的根源。底格里斯公爵就是一个好例子,如果他不是对女王的伟大越过一般的敬畏而提出疑问,如果他不知道女王来自其他地方,那么他仍然是不敢直视那位翡翠帷幕后的皇帝的忠诚臣仆,如这里的每一个帝国贵族一样。
      以爱为憎化做利剑,带着粉身碎骨的命运冲向未来。
      他们就看见了她,所有长生种之母,帝国皇帝的真容,只是一个依稀稚气尚存的小女孩。

      帝国的死水开始流动。
      而我们的未来是什么?也许从前没人会对此有疑问,然而龟裂的面具落下一角,真相在后面探眼张望,这个问题就不可避免地摆到了面前。
      要承担后果,就必须追溯前因到时间的忘川之河尽头。
      那么久以前的人和事。

      因果很清晰,然而在即使知道过去的所有真相,回答我们是谁这个疑问,并不容易。
      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人都是人类。
      然而事情并不仅仅如此简单,归属感是依靠相互认同和血缘来的。所以从一开始,十字背负者就只有四个,其他的则是吸血鬼,还有地球人。他们相互隔离,不,当时该隐他们是和吸血鬼们处于同一阵线,且是他们的首领。
      所以塞斯才自称所有长生种之母。
      若要真正执著于他们与地球人的区别,那么他们的故乡来自遥远的宇宙,可他们真真切切地,除了力量之外一切都是地球所养育的,但是那不同就足以决定一切。
      所以当底格里斯公爵发出疑问的时候,塞斯无法回答。

      塞斯不喜欢地球人,她在与阔别九百年的兄长亚伯见面的时候,话语很真诚。她说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可以像从前一样。亚伯也不要再过这么辛苦的生活。九百年的时间赎罪已经够了,莉莉特也一定早就原谅他了。几乎是习惯性地,说出来的话言不由衷,是隐藏在少女面具下的政治家,是妹妹形象下的帝国皇帝。(为什么这么说,请参见R.A.M里塞斯自言自语时的立场和观点)
      长久的时间悄然不觉,总是忽如梦醒间,一切早就面目全非,无法回到从前。
      见到亚伯的时候如是。
      见到该隐的时候亦如是。

      塞斯害怕该隐,不是因为他杀了莉莉特。
      而是回归的该隐已经变成了一个她不再认识的人,十字背负者百分之百地融合了他的意志,而她终于直观和真正意义上地知道了它们的可怕。
      永远收拾不好的乱糟糟金发,白皙清丽的脸庞,洁净如冬日湖泊的蓝眼睛望着她,还是记忆里那个可靠温柔的兄长,笑容一丝都没改变。
      然而那种无尽空虚的、让一切生命为之颤抖的感觉是什么?
      就仿佛她所爱的所建立的所牵挂的全部,都能在他的笑容中云淡风轻地化为尘埃。

      该隐朝她微笑,身上仿佛有烈焰的光翼。霎时就能烧尽一切的漫天业火沉睡在这具躯体里,而该隐本人,早已连情感带灵魂皆燃烧殆尽,只剩下这一具躯壳。它们用该隐的笑容,用该隐的记忆,站在她面前与她说话。
      说,要毁灭一切。
      那就是借着该隐的姿态再现的、真真正正的十字背负者,一切之祸端,潘多拉之盒里的怪物。

      莉莉特死了。亚伯变成了人类的守护者,塞斯变成了和平主义与火星归来者的守护者,而该隐则变成了一切的毁灭者。
      这是现在,以及未来。
      而九百年前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还多么年轻气盛。那时候的目标都很简单,莉莉特拥护地球人,我们为回来的同胞战斗,我们的爱憎都如此强烈真诚,不容纳彼此,不懂虚与委蛇。
      那时候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为什么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改变得彻底,世界的局势也变得谜般怪诞复杂。经过九百年时间的持续发酵,盘根错节开枝散叶,欲望和爱恨都已沟壑难填,交错到纠缠不清。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然而塞斯知道亚伯醒来不过十多年前,该隐早一些,也不会太早。然而醒来和复活的人,却都已面目全非。这种改变是早已形成的,时间是九百年前。
      莉莉特的死使亚伯背叛,或者如人类的立场来说是忏悔和向善,而该隐,又是什么使他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塞斯说,该隐已经死了。

      这个世界正在腐朽。该隐说。
      人类从来就不应该得到不相称的力量,这是一切的悲哀。九百年前得到十字杆菌和嗜血杆菌的时候如是,引发大灾难如是,之后莉莉特与奈特罗德三兄妹的对立如是。
      到了现在,民众们过着中世纪的愚民卑微生活和用同等的思想,而上级却拥有比之先进数千年的技术,且窃喜于自己所知的关于过去一鳞半爪的历史,视作珍宝地掩藏起来。然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人们相互隐瞒真相,相互掠夺,相互声称自己是受害者,相互杀害。深藏在心底的温柔和爱一旦浮现,就化作了憎恶、丑陋、漆黑、狡诈、贪婪的怪物。
      大灾难后的九百年,从来就不是复兴。只不过是一具死了的尸体,寄生在上面的开始利用它的残骸,继续进行和完成着毁灭自身的壮举。
      而你闻到了那股腐烂的臭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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