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圣魔之血相关]》琉璃蓝泽

3、第 3 章

　　年轻人漫不经心的搔了一下头发，然后露出一个好像天使下凡一样的微笑，回答道：
　　“我叫该隐。”——TrinityBlood R.O.M V蔷薇玉座

　　魔术师回到塔的时候，看见该隐已经起来了。

　　天空蓝得像烧制而成的琉璃，那样清澈又深邃的苍蓝，无数璀璨星子仿佛伸手可及，淡淡的银色光芒洒落下来，寒冷又苍白，窗外飘荡着一些缥缈白云，再往下看，则是灯火辉煌的人间。俯视众生的少年宛若天使，那样的姿态神情是教堂壁画上的神迹。
　　“主上。”魔术师用着一种大方恭敬，又略带责备口吻的语气说话。“我已经劝谏过您了，不要随随便便离开再生槽，您的身体情况目前真的很糟糕，非常糟糕。”

　　该隐转过头，金色的头发被夜光漂成银白，看起来与另一个人多么相似。
　　然而，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另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虚幻的淡淡悲伤，星光一样轻薄，雾一样缥缈，冬日湖泊般幽蓝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微的银色光芒，流动着似喜似悲的情感，却是海蓝宝石深处的光芒那种纯粹和无机质。
　　那是什么都不存在的，以清灵的金色火焰涤荡了一切的纯洁与虚无。

　　魔术师便恭谨地低下头，他很清楚，当主君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代表着他就是那样的存在。说到底，十字背负者也好，吸血鬼也好，他清楚自己忠于的是什么。是这样的该隐让他疯狂地崇拜。

　　“伊萨克。”清澈动人的少年声线，蕴含着怀念般的意味。
　　“是的，主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亚伯了。”该隐说，带着微微的苦笑，抬起手按住胸口。
　　“不，或许不算是梦吧。这么多年以来，难得与他联系上了。”

　　魔术师礼貌谦恭地保持沉默。

　　稀薄纯净的空气里，清澈琳琅的声音再度响起。
　　“呐，伊萨克，九百年前，我杀了莉莉特，而亚伯把我推下了方舟。”
　　“当时，莉莉特死了，我也死了，然而幸好亚伯还活着。”
　　那双蓝眼睛望着宇宙之外的记忆和虚空。

　　“但是现在，我殷勤地寻觅他，却再也找不到了。”
　　“也许杀了莉莉特是个错误，那个狡猾的女人，用她的血和死亡封印住了真正的亚伯，令他迷失了自己，她却借着他的躯体死而复生。”
　　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窗棂上，羽毛一样洁白脆弱。

　　“请务必容许我一些时间。”魔术师像个管家一样谦卑地弯下腰，“弟君终有一日会来到您身边的。”
　　该隐望着属下，薄薄的笑容在脸上绽开，虚幻得像转瞬即融的雪花。
　　“把亚伯带回来。”仿佛是重复了一遍魔术师的话，洁白羽翼在背后轻快地扬起。光之君主，拥有刹那毁灭整个星球、绝对的力量的人望着灯火点点的地上世界，那个末日灾难席卷之后，血都已经败坏、瘴气弥漫的世界。
　　在这其中，亚伯在哪里？

　　下界的纷扰嘈杂截然无法到达的虚空中，该隐仿佛听见亚伯的声音说，不，该隐已经死了。
　　他说，这个世界上，唯独你不可原谅。
　　他说，在这个世界，我以极尽人间的憎恨面对你。

　　不。
　　该隐说，我知道，你仍然深爱着我，所以杀不了我，这一点过去如此，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改变。
　　而我也一样。

　　九百年前，他从太空的方舟上坠落，穿过大气层，火焰包裹住他，云端的金色光线那么神圣无瑕，那么美。很久很久以前的神话里，人们称高层的大气为以太，那是诸神所居住的地方，燃烧着的光线，永远的光辉绚烂。九重天之上，是上帝的光之国。
　　他从天外坠落，□□烧尽，有些什么在燃烧的以太中也一同消失了。想着那个人被血色染红的幽蓝眼眸，景象在面前分崩离析地碎裂。
　　这具躯体里已经没有灵魂和情感，只剩下十字背负者们的意志。它们用轻柔的洁白羽翼包裹住他，小心地包裹着残留的一切。
　　十字背负者是奇迹的产物。
　　而该隐是唯一听得见它们在说些什么的人。

　　生命尘归尘，土归土。
　　他从尘埃里苏醒，生命和时间悄然避开他，在他身上不再留下痕迹，因为他已死了。
　　这是一具死亡的躯体，唯有死之本能支配着他。
　　然而我却记得你，并呼唤你，强烈地思念你。
　　如果说这是本能。
　　如果说这是爱。
　　然而那些东西不是早就都消失了么，我可以杀了你而不动容，微笑看一切毁灭，城市与国倾颓。不可能再有什么激起涟漪，因为海已经不再有了。记忆是一座空屋。血管里流动着的，只是苍白的忘川之水。

　　又或者，正如黑格尔所说。
　　死亡即爱本身。

　　该隐微笑着，慢慢回想着一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心绪——真的已经非常接近了。
　　亚伯总是这样，又顽固又倔强，充满着愤怒。

　　总是有希望的呢，不要对人类放弃希望。莉莉特总是这么说。
　　被困火星上的时候，她这么说。
　　回到地球看到大灾难之后的景象，她仍然这么说。
　　差点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她还是这么说。

　　而永无止尽的希望的作用，就是在人类干尽一切的事，毁灭了一切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生存下来，并原谅所作所为。
　　而其他的都是人类死敌的怪物，是邪恶，该当毁灭。
　　莉莉特，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裁决呢。
　　唯有无瑕者可以戮人。而你，与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一样，早已为自己的爱恨找好了立场。

　　现在的亚伯正在步莉莉特后尘，他俯身察看。正见亚伯接过旗帜，立誓说。
　　要守护人类，也不再杀一人。为此不惜一切，并且要赎罪。
　　也能为此做一切事么？

　　亚伯的身影和声音，他说的话，都不断与莉莉特重叠。
　　他身边有个活跃的女子，火焰似的长发，比莉莉特苍白无力稚嫩得多，却惊人相似的理念，带着一无所知的天真。
　　仿佛幽灵复活。

　　九百年前被杀死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