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圣魔之血相关]》琉璃蓝泽

2、第 2 章

　　“对了，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有听说过……罗马教廷本部豢养了超乎想像的怪物。教廷利用那个怪物，以不合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怪物指的就是你吧！？”——TrinityBlood R.A.M.I-FLIGHTNIGHT

　　血腥成海，狰狞诱人犹如妖妇似地在面前铺开。
　　那个吸血鬼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他，不可置信、惊讶、恐惧、愤怒，混合成一张无与伦比的恶毒扭曲脸庞。
　　亚伯居高临下地看着死尸，眼中掠过一道审判般的寒光，他自己则并未意识到这其中的冷酷与嗜血。全身的血液骚动起来，心底被封印的蠢蠢欲动，潜伏渴求与利爪。
　　有莫名的声音诱惑着他，往深渊纵身而去。当他每次试图使用力量的时候，它们都会不遗余力地与他做斗争，抢夺着身体和意志的控制权，凶恶的十字背负者。
　　他是杀戮之神，身边环绕着鲜血、腐肉，硫磺火猛烈燃烧的地狱，羽毛因被诅咒而变漆黑，眼睛染成饥渴的深红，银发竖立，狰狞尖牙的嘴边淌出食物的血。

　　“你这个怪物！！”
　　无论临死之前那个吸血鬼的声音喊得多么尖利，嘶声力竭，足以穿透耳膜，现在都只剩下能吞噬一切的沉默死寂。

　　看不见的无数幽灵却环绕着他，齐声嘲笑着他，讽刺着他，并且歌唱。
　　说，看哪，这个吸吸血鬼之血的怪物。他立在比吸血鬼更高的食物链顶端上。
　　他面对吸血鬼犹如天敌，犹如帝王，行他的末日审判。
　　让流人血的流血，让蔑视的被蔑视，让杀人的被杀。
　　看哪，这个背负着十字架骄傲无比的审判者。

　　玻璃齐声爆裂，冷得刺骨的风吹进来，淡淡的银色月光洒落，冷眼看着它们。
　　远方教堂的钟声悠悠地敲响了。

　　吸血鬼猎人——并不了解他的人们是这么称呼他的，并且他们确实并不了解，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
　　罗马教廷是个辉煌的地方，它是信仰的中心，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拥有一切实权和科技，抚慰人心，带领着人们向邪恶挑战，维护正义。
　　多么美好。
　　现实却从那堆砌得辉煌无比的面具后面窃窃而笑，腐臭的尸体裹在繁复华丽衣裳内，双手交错在胸前，虔诚的姿势握着玫瑰念珠。漆黑脓水一线淌下来，面具悄悄一挪移，就能看见那张五官都已不成形的脸。
　　圣女降临，吸血鬼，邪恶，异端审判，神的爱，天堂，魔鬼，怪物，神迹，抹杀。
　　一个个词都是带着疯狂热忱的因子，挟裹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高扬着旗帜呐喊，指向何处，何处就起刀兵。
　　爱憎与阴谋，各自的利益盘算。所谓神的代言人，只不过是欺骗虔诚者的谎言，真实赤裸丑陋得足以让所有人失声。
　　很久很久以前，神就早已被人类钉死在了世间。

　　牵着丝线的木偶穿着华丽丝绸，接受众人朝拜，鲜花和碎纸从天空抛落而下，拙劣模仿无尽的漫天花雨，落在权杖与三重冠冕上，黄金为体宝石镶嵌，漠然望着对自己有所求的人群。

　　教会的毒素悄然渗入各处，以神的名义行一切事。
　　腐烂、贪婪。
　　怀疑与憎恨也在深渊中悄然滋生。

　　当教会的光明使它无法把触角深入黑暗处的时候，它甚至又动用了一些脑筋，不动声色地派出了怪物。
　　卡特琳娜是个辉煌的女人，人们称赞她是世界上最美的枢机主教，也有人痛骂她，私下或公开地称她为母狐狸，狡猾又阴险。
　　卡特琳娜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女人，除了遵循传统一贯地与众人相互倾轧攻讦，还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用来做一些无法公开和权力做不到的事。
　　遇到亚伯，是一个开始。

　　亚伯不是她的下属，也不能算她的恋人。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亚伯，并把他从九百年的伤痛和沉睡中唤醒。满身血迹，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成长。她就认识他，与他熟识，了解他。十几年的相处，她看见他从不会与人相处到变得滑稽可笑，看见他悲哀的深渊。她知道很多事，比别人了解他多得多，但同时也不知道很多事。
　　这个随时面对着自己畏畏缩缩，总是一副废物样子的男人究竟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样呢，她并不知道，某种程度上或许也不想知道。她见过那幅小丑面具后面的一角，越过那张浮在脸上的表情和动作，后面是机警、冷静、担当过领导者的知识与智慧，九百年前那个失落世界的人，再后面是无尽的悲伤和懊悔，荆棘的黑铁花开满心底，流淌的都是血的泪。救赎与罪孽充斥了所有。
　　如果再越过它呢？她问自己。前面的是面具、是知识、是赎罪的心，那么真正的他，真正的、原本的亚伯又在哪里？
　　一路追溯到最后和最初的时空尽处，只剩下冰冷又厌郁，黑暗得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亚伯说，我曾起过誓言，要守护住人类，并且不再杀一人。
　　为了誓言，他心甘把自己放低，变卑微如尘，为人类驱使，为人类所嘲笑唾骂，不再有反击的心，努力地求取他们的认同，说，我不是一个怪物。
　　然后他就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一个被罗马教廷驱使，强大到戮杀吸血鬼的不死怪物。

　　因为守护不是一个温柔的词。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它同时代表了所有呈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光明与黑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每个人都在说，我为了所守护的把自己变肮脏，每个人都可以理直气壮。为了爱，为了正义，为了大众的利益，为了人类的利益。顶着这些名义，做些什么都可以不择手段。
　　当每个人都如此的时候，所有碰撞都没有对错与正邪。
　　只剩下彻彻底底的弱肉强食。

　　该隐说，让这一切都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