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圣魔之血相关]》琉璃蓝泽

1、第 1 章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的生命。我不能逃避该偿的罪。我要是死在这里，那就只是个怪物。为了表示我是个人类，我必须拥抱着这种力量活下去……——TrinityBlood R.A.M.I-WITCHHUNT

　　怪物！怪物！
　　这个声音在脑海里呼喊，在心底的深渊震响，蕴含着无比的愤怒与憎恨，带着大洪水毁天灭地的气势汹汹而来，记忆的封印也蠢蠢欲动，从缝隙里流出黏稠的黑红液体，逼得他无处可退。
　　不，不是的。他拼命摇头，惶恐又柔弱无助，在愤怒和敌意之前颤抖，犹如风中的枯叶。我不是怪物，我是和你们一样的人类。

　　亚伯。
　　一个亲切温柔的嗓音轻轻呼唤他，带着母亲般的爱意，无比怀念的声音。他回过头去，一个端庄天女般的人立在黑暗里，那双带着奇异的金褐色的眼睛朝着他悲悯地微笑，向他伸出手来。
　　太好了。亚伯眼含热泪地奔过去。莉莉特，快救救我，快向他们解释啊。
　　莉莉特微笑着看他，一动不动，目光里闪动千言万语。
　　然后她的头掉了下来。

　　他发出无声的惨叫。

　　亚伯。
　　一个清澈柔和的嗓音轻轻呼唤他，与他自己的奇妙地相似。有人从背后挨近，揽住他，动作既亲密又温柔，肢体语言也仿佛在传递什么。
　　亚伯却觉得从头到脚，血液都是寒冷的。
　　不要回过头去。他对自己说。
　　那是无与伦比的黑暗深渊。

　　亚伯。
　　悲伤怜悯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头发乱糟糟而略显硬质的触感蹭着他的颈项，呼吸和气息微微拂过。靠上来的身体却没有温度，不是冷暖的感触，而是虚空。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裂开森森大口，流出黏稠闪亮的黑色液体，迅速固化凝聚为锋利巨大的长镰。
　　往身后重重一挥。

　　还是老样子呢，亚伯。
　　他抬起头，那个和自己长相如此相似的男人浮在面前不远处的深渊里，天使般清丽的脸庞上挂着悲伤的笑容，那是一种俯视众生的悲天悯人。
　　住口！！
　　他发了狂，手机械而疯狂地挥舞着，想把面前的幻象切割得支离破碎，对方却像空气一样轻飘飘地流过。
　　最终体力不支地跪在地上。

　　你还是这样呢，亚伯。
　　那个声音呼唤他，蕴含着某种无机质的虚假与冰冷。
　　一双温柔的手捧起他的脸。
　　金色和银色，乱糟糟的头发。
　　天使般的脸庞。
　　冬日湖泊般幽蓝的眸子。
　　相互对视。

　　面前的人用奇异的悲伤微笑，低低的声音说。
　　即使在这种地方，你也仍然不愿意直视我吗？
　　镰刀呼啸而来，斩破了那张脸。

　　亚伯。
　　亲切又温柔的声音，在他听来却宛如魔鬼的召唤。
　　你始终不能回避自己。该隐说。你把自己掩藏在小丑的面具下，用莉莉特的死来封印过去的一切，乃至憎恨我。为此你遗忘了原来的自己，和身体的本能。你不愿想起，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原本的想法，这个世界……
　　怪物！怪物！气势汹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一步步后退，追随着那片愤怒怨憎，仿佛想藉此抓住些什么。
　　我不是怪物。亚伯说，声音清醒得像足以穿透一切，锋利寒冷。

　　该隐歪过头，虚幻的笑容薄薄地浮现在脸上。但亚伯清楚地知道，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个叫该隐的男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九百年前亚伯把他推下方舟的瞬间。
　　甚或，死在更久远之前的火星上。
　　如今还在这里的，不过是过去的幻影和幽灵，自己的梦魇与罪恶。
　　以及来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世界里带来的、开启地狱之门的恶魔，凶恶杀戮机器，用这具躯体和记忆借尸还魂，欺骗和诱惑他。

　　你背叛了我们。他说，你杀了莉莉特，你想毁灭一切。

　　该隐脸上浮现出了名为悲伤的表情。
　　不。该隐说。
　　真正被背叛的人是我。

　　唇齿张合间，亚伯听到自己的声音共鸣般地震响。
　　是你背叛了我，是你杀了我，是你抛弃了之前我们建立的一切，彻彻底底地加以封印和毁灭。
　　冰冷黏滑的液体流过脸颊，血腥气那么浓重呛人，恐怖又悲怆。

　　而我仍然深爱着你。
　　伴随着几乎微不可听的低语，一切都消散在梦境浓重如罪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