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小修版）》谢清一

38、补充

　　第二天两人都住了进来。
　　准备手术得清肠，至少也得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从住进去开始许度就不能再吃东西。关了电视静下来，韦依都能听见他身体本能咕噜噜不停抗议的声音。
　　由于第二天的手术，这时候两个人都没睡着。
　　陪护床和许度的病床间还有点距离，韦依就挤在了许多的病床上，缠着给他讲自己小时候造孽的事，那些她羞于见人却十分有趣的回忆，她原没有与他提过这些，也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没机会，这时倒有了出路。时隔许久，她说得仍是惟妙惟肖，许度也听得眉开眼笑，倒是时常得偏开颈旁的留置针显得有些别扭。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这种对于回忆演讲的主角换成了许度，可惜内容实在是寡淡了很多，他语声又低又慢，故事却十分清晰，一点一滴说到了最后只是某年某月某日为了某个比赛而训练了多久，又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处的集训。
　　没完没了的训练和没完没了的故事，就如同山上的老和尚和小和尚一样单调得让人昏昏欲睡，催得累了一天的韦依很快就躺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许度声音渐低，仍旧忠实的复述着自己的过去，时间在一句一句之中流过，直到韦依睡熟，在他耳畔有了微微的鼾声。他小心翼翼，从另一边下了床，调高了空调，把被子搭在了她的身上，赤着脚绕到了另一边拉好了，穿了鞋，站在她面前看了一会，笑着转身躺到了陪护椅上。
　　许度的左脚脚背上同样有着一个备用的留置针，以防手术有需要的时候无法及时打开的静脉通路，从病床到陪护椅的几步走得一瘸一拐。他没什么睡意，和衣靠在椅上发呆，回忆韦依与自己那些属于过去的故事，如同黑白电影一样沉默又无趣的回忆有了她的出现而有了属于彩虹的色彩。
　　来查房的夜班护士发现了两人的错位，正要纠正又被许度摇头拒。随即许度又缓缓躺了回去。
　　陪护椅又硬又短又窄并不舒适，他原来不知道，韦依也没有提过这些，只说了还好。他安静地躺在了那处，看韦依睡熟的样子，听她细微又满足的鼾声，他爱极了她睡熟了满足的样子，便禁不住去想自己会看多久，还能看多久。
　　许度尽力让自己得以舒展，意图找到一个不错又舒适的姿势，折腾了很久才又老实的躺了回去，腹诽医院的陪护设施永远跟不上他们不断在更新的病床们。也因为这样，直到阳光从陪护椅旁的窗户照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毫无睡意。
　　韦依动了动，似乎要翻身。
　　许度就又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侧身躺在了原来的地方，他的动作再轻也让她有所察觉，好在能赶在她转身时他及时闭上了眼睛。
　　韦依转身抱住了许度，闭着眼睛，仍旧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前。
　　许度像是被她拆穿了谎言一样窘迫，迫不及待睁眼轻声笑道，“这么早就醒了？”
　　韦依迷迷糊糊的在他胸前擦了擦，仍旧没动，含糊应道，“几点了。”
　　“还早。五点多。”韦依发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让他不由安心下来，他用面颊挨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还可以再睡会，就这样。很舒服。”
　　韦依身上温暖的体温让他也很快温暖起来，他舒适得不由想让她再贴紧一些。
　　韦依把他搂得更紧了，闭目笑道，“过来。再退该掉下去了。”
　　许度含糊应了，双脚缠着她有些凉意的脚笑道，“除非你推我。”
　　这下韦依更没睡意了，小心地避开他脚上固定的胶布，抬手弹上了他的额头，“别动了。好不容易才扎进去。万一。还得用。”
　　许度似乎没有听到，仍旧这样抱着她的脚，大概过了很久很久，他忽地轻声笑道，“好点了没？还是那么冷。”
　　“好多了。”她贪婪的汲取着他所给予的温度，即使她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并不如平时温暖，有点凉，又湿又冷。
　　许度满足地与她贴在了一处，小心的避开，闭目养神，韦依也这样在他身侧沉沉睡去。
　　直到韦依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才迟疑着说，“姐。我邮箱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愿意可以去看看。所有的密码都一样。”
　　“不愿意。”韦依闭着眼睛翻了身，“我不喜欢偷窥隐私，也没有查看不是自己账户的习惯。还有，有什么想说的你出来再说。”她难得凶他，这会听起来似乎真有那么点儿不够体贴，于是她语气又和缓了下来，“你得好好的，就得好好的。你还有好多话想说，对不对？”
　　许度点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韦依。手术可预见的危险让他有点紧张，韦依不喜欢提及，他就没提，他们尽可能的去做了足够的准备，他还是害怕万一，害怕得他连目光都不舍得再转开。
　　韦依也紧张，知情同意书是他和她一同看的，手术需知以及之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也是他和她一起去问的，只是一直以来许度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平和，平和得让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实际上他比她还要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又转身把他抱在了怀里，“别乱想。等你出来了，有的是时间。”
　　直到交接班护士查房的时候，她还是这么抱着他。
　　许度轻轻松了双脚，躺正了，韦依也起了身。
　　许度看着这个半夜时窥视到自己小秘密的护士微微有些羞赧的笑意，这在韦依看来是亲密被窥视的羞涩感，如同一直以来他内敛以及一点也不张扬的表示。
　　体温血压和比平常稍许加快的心跳被一丝不苟的记录下来。
　　阳光很快投到了他的身上。
　　许度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楼下的绿化带中有一片不错的草皮，有茂盛的景观树，有一个不错的池塘，还有一道弯曲的木质走廊，走在上面会咚咚咚的响起脚步。
　　许度让韦依顺着自己的目光往下看，笑道，“过几天你再陪我下去看看。”
　　“好。”韦依笑道，“估计你得先老实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