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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易瞳的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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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流后街的平房,易瞳慢慢把温暖放在了地上的毯子上。
房间依旧简陋且没有灯光。这是他租来救急用的,几乎每次比赛完多少都会有些人来找他,不是报复就是拉拢,每当那时候他就会躲出拳馆和师兄弟的宿舍在这个除了师父和师兄弟们都不知道的屋子凑合一宿。
熟络地从屋子最里侧小门后拿了蜡烛点亮卡在了窗框和护栏的缝隙里。
打拳这么多年,师傅帮自己攒了不少钱,每年赛期密集又有几场大比赛的时候一个礼拜三五场的钱就够买辆普通的家用车,一个赛季不到三个月就可以买一套两居室。可是,这行,不允许他有家,不只是家人,甚至是一个固定的属于自己的住所,所以在这个小房子里住了五年却依旧什么也没有添置,所有从门口路过的人也不会想到他会住在这里。
轻轻给温暖盖着被子,易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希望自己可以给她营造一个什么都有的舒适而安全的空间。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和温度,温暖从侧着身子躺平了过来,仿佛托着什么东西一样抬起了双手。
“怎么了?”易瞳轻声问着,以为盖得不舒服。
“手脏。”温暖迷迷糊糊地说着,眼睛都没有睁开。感到被子被掖好,慢慢放下双手又侧回身子双臂叠着手伸到毯子以外直接放在了地上。
看着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渐渐睡了过去的温暖,易瞳边留意着怕弄醒她边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捻手捻脚地起身烧了壶开水,湿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拿起温暖的手。
那手皮肤白皙且柔软,指尖微凉。抚开微攥着的小手心儿里面确实脏脏的。擦好了左手,放进了被子里又拿起了右手。
掌心的疤痕依旧清晰而狰狞,原来是这样一双纤细的手为自己承担了一刀,是这样柔弱的肩膀曾经架着自己走了几条街,是这么一个明明知道应该防备却愿意全心信任并生死与共的小丫头救了当时连自己都要放弃了的命。早已疲累的人生从那一天起开始有了存在的意义,从没想过涉入她的人生,却愿意此生为她而活,本着这样的想法,他从未去学校或医院找过她,却也从未放弃过在熙攘的人群中搜寻她的目光。
就这样拉着她的手,感觉她指尖的温度因为自己的体温而慢慢变暖,明知道应该果断一点,却没办法放开。
夜已深,此时的刘铭儿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温暖走后他就从床上起来了,然后坐到了现在。这几天在美国和小雪相处的日子像老式拉片机,一下下“咔吧”声换着一个个的画面。想着小雪平和的神情和最后的祝福,心就抽疼,就这样吧,都结束吧。温暖来找自己,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这些天发生的事,和自己这几年的心情。他不想被同情,更怕被痛恨,他太清楚温暖是一个爱与憎分得过于清楚的人,他不敢挑战她是不是会因为自己而不分对错的站阵营,因为天平两端的不只是对错,更是自己和小雪,他不想连她都失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瞳趴在温暖旁边的地面上睡着了,然而隐约的急促呼吸声让一贯睡的警醒的易瞳马上醒了过来。
眼前的温暖侧躺着身子蜷得更紧了,面色潮红眉头紧皱呼吸急促额头和鼻尖渗出了汗珠来。
“怎么了?”易瞳迅速坐了起来,扶着温暖在上面的左胳膊说着。
隔着被子的厚度,易瞳依旧感到温暖的左手按着自己的胃。
“胃疼吗?”易瞳紧张地继续问道。
温暖似乎是酒劲儿已过不愿意更多地麻烦对方,于是并没有回答只是把小脸儿往枕头深处挤着。
易瞳掀开被子一角儿不顾温暖的挣扎直接按在了她的左手上,“是胃吧,是胃疼吧?”
温暖抽出左手用着自己的全力推着易瞳的手,然而这反抗终究是徒劳。越发的疼痛让温暖慢慢依赖那掌心的温度,于是无力地扶着那手的手腕,指尖颤抖。
“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左手伸到温暖脖子下就要抱她起来,同时右手也拿离了胃的位置。
“我不去。不去。”温暖有气无力地说着,攥着易瞳的右手,仿佛拉着救命稻草。
“看你疼的,不去不行!”说着,易瞳就要强抽出手来,说是强,也不过是违背温暖的意志而已,力却根本不用多少。
“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医院。我不去。”温暖说着从呻吟变成了半昏睡的呢喃,因为疼痛,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松开易瞳的手够着枕边自己的包。
易瞳的心慌乱起来,这泪水让他脑袋真空,越想想什么就越什么也想不出来,于是用力拍着自己的额头。突然回忆出五年前去医院的时候,似乎当时另一个女孩儿也说了一些什么奇怪的话,他拼命回忆着,却依旧想不完全,也许,她害怕去医院?
“好了不去,那我给你买药,你等着我。”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这里。”温暖指着包,面色已经苍白。
易瞳忙拿过包翻了起来,“你这包都是些什么呀!”边抱怨着边干脆全倒在了地上。
几个小药瓶滚了出来,易瞳一个个转着圈查看着没有标签,“是哪个?”
温暖指着其中一瓶装着白色圆片状较大药片的小瓶,“那个,大的。”
“几个?”拧开小瓶盖,易瞳手有些自己都不知觉的抖。
“两个。”
一下子整瓶都到在手心上,还有几片掉在了地上,易瞳来不及管用大拇指按住两片其他的又倒回了小瓶里。
“水有点儿凉,你先把药喝了,我再烧。”易瞳说着已经迅速倒回了水放在毯子边跪在地上左手伸到温暖脖子下一把给她扶起来,拿着药片的右手绕过温暖伸出的要接过的手直接把药塞进她嘴里,然后从地上拿起水杯,“来,喝下去。”说着举起杯子放在了她唇边。
把温暖慢慢平放躺好,压好了被子。起身把水又重新烧上坐了回来。
“一会儿就好了。”易瞳安慰着。
然而,这只是胃药却不是止疼片,至少半个小时内,胃还是会不停的疼痛。
易瞳伸出手怕自己手掌粗糙于是用手背轻轻擦着温暖额头的汗珠。
看着她喝下一杯的热开水躺下,易瞳的心放下一些。
“平时都是这样就可以了,别担心,别害怕。”温暖静静地闭着眼睛面色红润了一些,小眉头却依然紧皱着。本来易瞳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地说“谁担心,谁害怕啊,开玩笑!”之类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他轻轻把右手伸进被子里放进她胃的上面和她手的下面的位置上,明显他手心的温度比她要高,这让她的胃舒服很多。她挤出一个笑容,被和胃隔开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安全,然后慢慢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温暖醒了。她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看着身边在地上枕着左胳膊侧蜷着睡着了的易瞳,那孩子般安静的睡脸,男人的宽厚的肩膀和长辈般让人安心的手,心充满了感激和一些不被察觉的跳动。
她轻轻拿开易瞳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挪了挪身子,把单人被子扯过去一大半盖在了他身上。目光经过他的脖颈间,敞开的外套里V领的领口因蜷缩的姿势大开着,右侧的锁骨在眼前展现的清晰,胸口的皮肤紧致且肌肉结实。
顺着脖颈看上去,白皙的皮肤,有力的喉结,和完美的脸。无意识地,温暖的手几乎要抚上那脸庞。
突然有些呼吸急促,忙抽回了手,移开了目光。
然而,比想入非非更快闯入头脑的竟是前两次安晴挽着他一同出现时如花的满满的幸福和满足的笑脸。
心有些凉凉的,可能是清晨的原因。给易瞳盖好被子,温暖站起身拿起包没有回头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易瞳睁开了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