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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烟雨迷蝶3 ...

  •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里,孟骁立在窗下,眼波流动,拧开手中青花瓷的小瓶子,一股芳香弥散开来,几只穿着花衣的蝴蝶翩翩飞入,宛如身形轻盈的女子,在沁脾的花香里妙舞着。
      这时,响起敲门声。“骁大哥!”霍梓砚和孟庄的人亲近了,称呼也改了。
      孟骁收起瓶子,花蝴蝶散去,开门瞧见霍梓砚一脸灿烂,笑迎道:“霍姑娘,有何事?”
      “有好吃的!”
      “这!”孟骁发现霍梓砚手里托着盘子,里面摆着十分精致的糕点。
      “我做的糕点,尝尝吧。”
      孟骁尝了一块,入口即化, “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霍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这只是一碟小菜,我其他的不拿手,厨艺倒可以。”
      “这么美的东西,我都不忍吃了。”
      “没关系的,吃到肚子里,美丽化进你体内,你就能变得更漂亮了。”
      “呵呵!好,我吃!”
      弟弟常逗霍梓砚的话却被她用来哄别人了。孟骁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随司空锦练剑,可他不是练武的料,司空锦一遍就能练成的招式,他却要用上半天。
      “对不起,锦儿,我真没用。”孟骁狠自己不争气,垂头丧气的。
      “没事,骁哥哥,我们慢慢来。”司空锦安慰道。
      “慢慢来,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我这样如何赢得剑王大会?恐怕我连剑都没拿稳,就输了。”
      “骁哥哥,你不要自暴自弃,你可以的。”
      “我可以吗?不,没有希望。我根本不是练武的料,我讨厌舞刀弄剑,可我偏偏是孟家的子孙,所以这辈子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我不想…”
      “骁哥哥!”司空锦杏目圆瞪,一腔的温柔消散,“你别再说了,你这样不上进,如何对得起爹娘?我们活着,不光为了自己。骁哥哥,你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而且我会陪你一起承担的。”
      司空锦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几百遍了,并未激励到孟骁,反倒使他越来越沉重,他想活的自我,可是责任不允许他,那双看似纯净的眼睛里其实装着许多沉甸甸的东西,他却必须故作轻松,不想让司空锦看到自己的脆弱,可每回练剑,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很多话,装在肚子里,他已经不敢向她倾诉了。
      经过霍梓砚的房间,听到她在逍遥自在地哼着小曲,孟骁敲敲门,进入房间。
      “骁大哥!”霍梓砚光着脚丫子,尴尬地站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
      孟骁红着脸,急忙背过身。霍梓砚穿上鞋,略带羞涩地问道:“骁大哥,找我有事?”
      “我…我想找你聊聊。”
      “聊聊!好啊!聊什么?”
      “我…”孟骁看着霍梓砚,那如花绽开的笑靥像极了以前的司空锦,那时的司空锦天真烂漫、无欲无争,那时的司空锦活泼开朗、轻松自在,她玉琢似的脸像冬日的暖阳,“霍姑娘,特别喜欢的事情和特别喜欢的人放在一起,你会选哪个?”
      “这个?还真是个难题啊!我觉得人重要的是开心,按照自己的意愿,不要逼着自己选择什么。”
      “对啊!锦儿希望我能练好剑,能赢回家族的荣誉,能承担起孟庄主人的责任,可我不喜欢拿剑,而喜欢握笔。但为了不让锦儿失望,我不得不违背意愿,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我现在特别害怕看锦儿的眼睛,害怕看到她失望。”孟骁说的情绪激动,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却强忍着不哭出来。
      “骁大哥!”霍梓砚从孟骁的话语中抓住了助她的武器,自己只要好好利用,就有把握达到目的,可看着孟骁,一个单纯却背负沉重的男人,她心软了,动摇了,自己真的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吗?
      “霍姑娘,我怎样才能让锦儿开心自己又不会太压抑?我真的羡慕你,那么灿烂,即使烦恼,也是短暂的。”
      “对!”霍梓砚心里一阵怅然,她的烦恼又如何能与他说呢?她只能强颜欢笑,“人生苦短,我们何必要委屈自己?人活着就是要想方设法哄自己开心。”
      “说得对!”孟骁看着霍梓砚,眼波流转,内心有觅得知音的感动。霍梓砚顺势翻出枕头下的秘密武器——几张画工拙劣的画。
      “这是?”。
      “我画的画啊!虽然丑了点,但画它们时,我心情愉悦。不是做任何事情都会取得成就,我享受的是过程的快乐,不要一味地苛求结果,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郁闷。”
      “对!说的对!我突然很想也画上几幅,霍姑娘,你能和我一起画吗?”
      “好啊!”
      霍梓砚一边给孟骁灌输思想,一边又讨好司空锦,双管齐下。终于,在她的挑拨下,孟骁和司空锦大吵了一架。司空锦将孟骁的画撕碎一地,失望的泪水滚滚流出。孟骁望着辛苦作出的画,脑子嗡嗡作响,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爆发了,怒吼道:“你凭什么?凭什么毁掉它们?”抱着被撕成纸片的画,他心痛得浑身颤抖。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成天躲在书房里画这些破画,画得再好,你能换回什么?就算你能成为李公麟第二又怎么样?别人就能看重你?你只有当上玉剑楼楼主,才能抬起头来…”
      “玉剑楼楼主,那样的高位,在万人的眼皮底下活着多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不好吗?锦儿,自从我们成亲,你就变了,变得让我难以接近,你的眼神让我窒息。”
      “变的是你,以前的骁哥哥不会没有承担,不会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什么是玩物丧志?我喜欢画画,喜欢握笔的感觉,我最痛恨你们逼着我拿又冷又硬的剑,我讨厌现在的你!”孟骁激动得歇斯底里,司空锦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失控的骁哥哥,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锦儿!”孟骁抱着司空锦,心里懊悔极了,连忙命人请大夫。
      “大夫,我夫人她怎么了?”
      大夫喜道:“恭喜庄主,夫人有喜了!”
      “什么!我要当爹了!”孟骁激动不已,抱着司空锦的手:“锦儿,我们有孩子了!对不起,我太不应该了,对不起。”
      新生命的降临能驱散笼罩家庭的阴霾,孟骁忘记了家族责任带给自己的烦恼,司空锦也暂时放下心里沉重的负担。俩人琴瑟调和、如胶似漆,霍梓砚艳羡不已,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冷静下来,她又忧心忡忡,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
      要为人父的孟骁精神焕发,听闻城里来了一伙艺人,技艺超群,颇受欢迎,便要带司空锦去观赏。司空锦本不愿意,但看丈夫跟个孩子似的一脸兴奋,不想扫兴,便携霍梓砚一起。
      艺人们在盈客楼搭台,客似云来、座无虚席。孟家与盈客楼老板交好,安排了包厢,三人边喝茶边欣赏,好不自在。
      台上连唱带耍,着实热闹。几个小孩翻了跟头下场,灯光忽暗,顿时噤若寒蝉。莹莹发光的空竹从天而降,灯光陡亮,台上立着一个带面具的人,金鸡上架、猴子捞月…几个花样下来,底下一片叫好声,空竹被抛到高空,所有的观众屏息凝神,待面具人有惊无险稳稳接住,观众们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立即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好厉害!”霍梓砚好奇面具后面的脸,不禁联想到冰棺里的面具人,只是这人的面具是赤红色的。见他昂藏七尺,身材修长匀称,再有如此超群的技艺,定然是一不凡之人。
      表演赏心悦目,孟骁不停鼓掌,俨然是个好观众。而司空锦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前的面具人和他手里的空竹挖掘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曾经在梦里,她见过同样生动的场面,少年和他的空竹灵魂合为一体,在风里舞动着,游龙戏珠般。
      司空锦突然头痛欲坠,孟骁和霍梓砚扶着她,无心再看表演,匆匆回庄。台上的面具人表演完毕,台下掌声雷鸣,面具下的眼睛为匆匆远去的背影牵引,面具人的记忆似乎同时被牵引而出,喘息中隐含着落寞,忧愁随眼波涌向眉头。
      盈客楼回来,司空锦难以释怀,她的脑子里除了骁哥哥,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儿时的记忆大多消逝,她从黑暗中醒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正盯着她,他脸上的笑容宛如春风穿过开满桃花的树林,轻启长久封闭的窗子,阳光与芳香充盈曾黑暗空荡的屋子。男孩脖子上的蓝田玉闪着幽幽金光,仿佛扑闪着翅膀的蝴蝶。男孩正是她现在的丈夫孟骁,在她的生命里,骁哥哥是最重要的人。今日,另一个男人的影子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她无比恐惧,这么多年,自己对骁哥哥一心一意、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为什么在看到面具人后动摇了?
      孟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司空锦,无心于喜爱的画作,更无心于练剑。司空锦内心愧疚,因为自己隐隐约约地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歉意升华,她深觉对不起孟老庄主,怀孕后她已然忘记了身负的使命。孟骁不上进,当了爹后,更不会用心于光耀家族,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这日傍晚,荷衣陪着司空锦在院里散步。走进观荷亭,司空锦收住脚步,眼睛里寒光一闪,握着荷衣手的说:“荷衣,你跟随我们多久了?”
      “荷衣七岁时被老夫人收留,现在已有十年了。”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现在的荷衣已经出脱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该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荷衣不嫁人,荷衣一辈子伺候少爷、少奶奶。”
      “胡说!怎么能不嫁人呢?你既然舍不得离开我们,干脆我就让骁哥哥纳你为妾吧。”
      “不!”荷衣惊慌地跪在地上,“荷衣一辈子给少爷少奶奶为奴为婢,从无半点非分之想…”
      “快些起来!”司空锦扶起荷衣,“为何要甘为奴婢呢!荷衣,难道你不喜欢骁哥哥?”
      “我?”荷衣心脏猛烈跳动着,双颊绯红,她无法否认自己暗恋孟骁多年。
      “你还不承认吗?”司空锦突然一转笑靥,满颜愠色,“我早就看出你这大胆丫头心怀不轨,你觉得狐狸尾巴能藏得住吗!”
      “少奶奶,我…”荷衣目瞪舌僵。
      “贱人!你暗地里的勾当,当真以为我不知。今日,我定要骁哥哥恨毒了你!”说罢,司空锦眼睛一闭,滚落楼梯。
      “少奶奶!”荷衣胆裂魂飞,瘫软在地。
      而这一幕恰被躲在附近的霍梓砚望见了,她心惊肉跳,难以置信,为何司空锦要自己摔下去?她不想要孩子了吗?
      孟骁火速将妻子抱到房里,大夫看完后摇摇头,孩子掉了。孟骁当头一棒,软身倒在地上。司空锦泪水涟涟,哭喊着:“孩儿!我的孩儿!荷衣,你这个贱人,还我孩儿!”
      “荷衣!”孟骁怔怔地望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荷衣。
      司空锦“是荷衣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她推我下去的,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儿!”
      “荷衣!”孟骁支撑着站起来, “是你!是你干的!不!怎么可能!”
      “少爷,我没有!”荷衣无助地望着孟骁,要不要揭发司空锦?若自己说出真相,少爷会崩溃成什么样?他如何承受更加残酷的事实?
      “你还不承认吗?”司空锦身体虽然虚弱不支,却硬撑着厉声道:“你一直都喜欢骁哥哥,看到我们恩爱,看到我们有了孩子,你心生嫉妒,就起了杀意,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儿?”
      霍梓砚站在一旁,体内翻江倒海,揭发还是不揭发?揭发,她从此失去了司空锦的信任。不揭发,荷衣要无辜受冤枉。
      “骁哥哥,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什么!”孟骁摇摇头,他从来没杀过生,何况是伴随自己十年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们的孩子死了,不能手刃仇人,我还不如随他一块去了。”说着,司空锦撞向床板,额头顿时鲜血淋淋。
      “锦儿!”孟骁被逼抽出墙上的剑,振臂一挥,指着荷衣。荷衣痴痴地望着他,浓浓的情意已冲走了恐惧,闭上眼睛,准备好死在爱人的剑下。孟骁颤抖着,迟迟不能下手。
      “杀了她!”司空锦喊着,她要骁哥哥的双手从此染上鲜血,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面对以后的险恶。
      “少爷,对不起,荷衣不能在伺候你了。”荷衣睁开眼睛,扑在剑上,涌流而出的鲜血,宛如朵朵红蔷薇,凄惨中绽放着美丽。
      孟骁目定口呆,痴痴地瘫在地上,冰冷的剑仿佛冥界妖鬼,吮吸着身上的鲜血。孟骁的眼睛空洞洞的,灵魂抽离了一般。
      眼前的一幕令霍梓砚瞠目,她僵硬地立着,脑子一片空白,血腥味灌进鼻喉,只觉一阵恶心,五脏六腑翻动着,直搅得天昏地暗。为什么荷衣选择沉默?为什么她不为自己辩解?也许爱一个人,就要为了不让他难过,为了他的幸福,牺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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