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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烟雨迷蝶4 ...

  •   前阁雨帘愁不卷,后堂芳树阴阴见。孟骁身形落寞地望向窗外,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万物,发泄内心的情绪,要让天与地全浸在其深切的悲伤中。
      司空锦从后面抱住孟骁,眼里夹杂着爱与歉疚,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逼着丈夫双手染满鲜血,剥夺了他的简单快乐。
      孟骁转身紧抱着司空锦,想从她那得到些温暖,可她的身体冰凉,凉气直透到心里,他推开她,冲进雨里,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流进地下。
      霍梓砚在房里忽然听见外面的嘶吼声,心几乎被震碎了,如果当时她说出真相,或许能救下荷衣,可无疑在孟骁心上多插一把刀。是不是就此放弃,远离这伤痛之地?可离开了,自己又能去哪?没有蓝田玉,如何救醒弟弟?如何回家呢?于是,霍梓砚不得不催眠自己:一切都是幻境,一切都是虚构的,拿到蓝田玉就离开,错的不是自己,是司空锦。
      司空锦本以为孩子的逝去能使孟骁的心思回到练剑上来,可他整日沉浸在悲痛中,郁郁寡欢。司空锦杀人时从未恐慌过,现在她双手染着的是自己亲骨肉的血,梦魇缠身,直折磨德她精神恍惚、濒临崩溃。她跪在孩子的灵位前,忏悔着,希望减轻罪恶感:“孩子,娘对不起你,娘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可为了你爹爹,娘不得不牺牲你和你荷衣姨娘…”
      门突然被推开了,孟骁嘴角含血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双眼布满了愤怒与绝望。
      “骁哥哥!”司空锦直觉雷霆一击,“骁哥哥,你听我说…”
      “滚开!”孟骁攥足劲推开司空锦,扶着墙,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重疾的病人,眼光却如坚硬冰冷的石头,将司空锦的心都砸碎了。转过身,这一转身是永恒的,深爱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无法面对如此残忍的现实,只有逃避才能稍稍减轻这剜心的疼痛。
      司空锦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也清楚自己在骁哥哥身边一刻就会让他的痛多一分,她要离开,交还蓝田玉,司空锦和孟骁的夫妻之情从此了断。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劳燕分飞,十几年的情意哪能轻易放下?
      夜色如一块黑幕遮蔽天空,几颗孤寂的星星散落,孟骁直直地立着,仿佛苍凉荒芜的沙漠里的独行者。手里紧紧握着蓝田玉,往事却如沙砾流走。
      霍梓砚想安慰孟骁几句,却难以启齿,只默默地站在他身边。良久,孟骁松开手,露出莹润的蓝田玉。霍梓砚心一怔,怎么玉石到了孟骁手里?
      “十几年前她到我家,只那一眼,她的身影就镶进我心里。我将这蓝田玉挂在她脖子上,想将她一生一世锁在我身边。现在,她走了,可为什么不将蓝田玉一起带走?不怕我睹物思人?人走了,却要将延绵不绝的哀伤留给我,她的心当真如此狠吗?”说到此,孟骁将蓝田玉放到霍梓砚手中,“请你把它带走吧。”
      “啊!”霍梓砚怔怔地看着孟骁,原来蓝田玉是他赠予司空锦的定情之物,千方百计谋取,它现在就在自己手上,心里为什么苦苦的?她想对孟骁说些什么,他眼里幽深的哀伤令她将嘴里的话语都咽进了肚里。
      回到房中,霍梓砚心乱如麻,月光破窗而入,华光闪烁,蓝田玉宛如一只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戒指上,瞬间光逝,一切归于黯淡。
      霍梓砚带走了蓝田玉,孟骁没有挽留。司空锦离开孟庄后,去见了司空柔,或许自己可以先留在她那里,或许自己还可以回到爱人身边。
      郁郁葱葱的树林,傍晚的余晖散落其间,寂静得只听见晚风的声音。灰暗的小屋在绿树如茵的林子里,格外惹眼,宛若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中皓首苍颜的老人。推开木篱笆,司空锦心情忐忑地走了进去。
      “少奶奶!”伺候司空柔的丫鬟梨香刚收拾了厨房,“天色将晚,少奶奶怎么来了?少爷呢?”
      “我一人来的,夫人还没睡下呢吧!”
      “没呢!刚吃了晚饭。”
      “我和夫人说说话,你去歇息吧。”
      司空锦叩门而入,桌上燃着的半截白蜡在风里摇摇曳曳,屋里弥散着炉香,一身素净的司空柔静静地坐着,不停拨着佛珠,双目闭合,嘴里念念有词。
      “你来了!”司空柔睁开眼,她有一双与孟骁一样清澈的眼睛,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喝点水吧!”司空柔示意司空锦将桌上的清水喝掉。
      “娘,我…”
      “先喝点水,然后再说事情。”
      “是,娘!”司空锦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说吧!”司空柔指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司空锦坐下。
      “娘,我想来陪你几日。”
      “和骁儿吵架了,因为什么?”
      “我…”司空锦如何能将真相告诉孩子的奶奶,“一点小事…”
      “孩子没了,是小事吗?他可是我们孟家的孙子。”
      “娘,您!”司空锦惊讶地看着司空柔,心砰砰狂跳着,“您知道了!”
      “想孩子吗?”
      司空锦点点头,全身汗如雨注,也许娘也已经知道是她害死了孩子。
      “那就去陪他吧!”
      “娘!”司空锦心一沉,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吗?她自知罪孽深重,可她还不愿意就此了结性命,即使孟家人不能原谅自己,她还想帮助孟家赢回第一剑,以减轻罪恶感。
      “你刚才喝下的是断肠散。”
      “什么!娘,锦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骁哥哥,为了孟家。”
      “为了孟家!你杀害孟家的孙子,还说是为了孟家!”
      “娘,锦儿不能死,锦儿还没有赎罪…”
      “你就以死谢罪吧!”司空柔声色严厉,“你这贱人,早知道今日你如此心狠手辣,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云鹤天宅心仁厚,怎么生出你这般恨毒的女儿!”
      “云鹤天!”司空锦不理解,“我怎么是云鹤天的女儿?娘,我是你外甥女,是司空家的女儿啊!”
      司空柔冷哼道:“十多年前,云家遭受灭门之灾,我将你带回庄内,为了掩人耳目,便称是辰儿的遗孤…”
      司空柔诉说着真相,司空锦脑子如炸开了一般,深埋的印象都清晰地释放出来。
      “珊儿,和你端哥哥一起玩儿。”开满桂花的院子里,爹爹与娘亲相依而立,满脸惬意柔和的微笑。一个少年扯动着空竹,精灵似地飞舞在如碧玉明珠般的女孩身边。
      “端哥哥!”司空锦在阖眼的最后一刻,终于看清梦里少年的样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无法相聚相依,而是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是错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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