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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火棘绿篱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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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来,谭家风平浪静,霍梓砚去陪霍老爷说话,总悄悄经过火棘绿篱,美艳不可方物,却是嗜血的妖物,这使她不禁联想到梅庄的梅花。那些更加美艳的梅花下面是不是也暗含不可告人的脏东西?清泓,姐姐对不起你。任天涯,我是不是可以信任你、依赖你?你一定要将清泓救回来啊。
第三日下午,谭庄里聚集了许多人,都是些武林上的赫赫人物。
“嫂子,毒害谭大哥的凶手究竟是何人?快些说来,我要将其碎尸万段。”说话的是穿着蜀绣褐袍的五湖剑盟盟主吴越祁,他与谭鹏远甚是投机交好。
“毒害夫君的正是吾儿谭龙歆。”
“什么!”在场人皆目瞪口呆,谣言竟是真的。
“你说龙儿,怎么会是龙儿?”吴越祁不敢相信,小时候老跟在他屁股后面要学功夫的小子真成了弑父的畜生,“嫂子,话不能乱说,龙儿他回来后是有点变了,可他不会杀自己的父亲啊!”
“现在的龙儿是冒充的,真正的龙儿另有其人。”
“什么!”在场人更加惊讶。
“我已经找回真正的龙儿了。”谭夫人示意管家,管家拘礼退下,不多会儿,领着蓟无月进来了。蓟无月不明情况地走到姨娘身旁问道:“姨娘,你叫我?”
“孩子,我不是你姨娘。”谭夫人用极深的眼神看着蓟无月,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你娘,你是龙儿。”
“啊!”蓟无月怔怔地立着,脑子混乱不已谭夫人那夜对他说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无月,听姨娘话,姨娘会有办法,只要你站在我这边,一切听我安排。
“娘!”他要站在姨娘身边,帮助她揭开嗜血魔鬼的面具。
“杀了他!”谭夫人将真相吐露,在场人个个愤慨不已,“他一定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只有魔教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霍梓砚闻得屋里的呼声,忙跑去看个究竟,听见一片激昂声,尽是要将假冒谭龙歆碎尸万段。
“他们要杀少庄主!他真是冒牌货?”那夜,谭龙歆清澈的眼睛、无邪的笑容骤然在霍梓砚脑中出现。不能凭借谭夫人的一面之辞,可有哪个母亲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啊?来不及多想,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谭龙歆也许是无辜的。她拼命地跑向那间紧锁的房间,任何人被剥夺生命前都有权声辩。小墨被人陷害,未能作任何分辨,他作了别人的替罪羊,要沉默地死去,若不是自己冒着危险混进宫,若没有雪莲姑姑,弟弟便没有存活的机会了。现在,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桩冤案发生,即使他是假的少庄主,也要听听他的理由。
“少庄主,你快跑,他们要杀你。”霍梓砚拾起石块,使劲地砸门锁,“他们说你是假的,你先逃出去,去证明你的清白。”
“别砸了,手都出血了。”声音来自身后,青衣玉冠的少年!霍梓砚顿觉手掌生疼,石块摔在了地上。
“你出来了!那你快跑吧,他们就快来了,来杀你。”
“让他们来吧。”青衣少年冷笑着,眼睛里流出悲痛绝望的泪珠,“他一出现,我便预感我迟早会死在她手上,杀死了丈夫,再多杀一个儿子,有什么?儿子一个就足够了。呵呵…”
“你说什么?别胡说八道了,快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来日方长,什么事以后再说吧。”霍梓砚顾不上他的疯言疯语,她必须先带这痴颠的少年离开。
“姐姐!”少年却站定不动,将一枝火棘叶放进霍梓砚手里,“这是一枝干净的火棘,未沾染半点人血,那晚见到你,我就打算将清水灌溉的火棘花送给你,可惜它们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这个世上没有干净的地方了,到处都是黑暗与血腥,只有躺在姐姐的画像下,我才不用害怕,我不想躲在黑暗里。”谭龙歆泪如泉涌,抱住霍梓砚,“我不能死在她手里,她是我的母亲。姐姐,请让我死在你怀里吧,这样龙儿再也不会害怕了。”语音落,青衣玉冠的少年静静阖眼,安详地“睡去”。
“少庄主!少庄主!”霍梓砚发现谭龙歆没了鼻息,“少庄主!少庄主!”她摇晃着他变僵的身体,一个年轻的生命刹那间在眼前陨灭,没来得及开花的火棘顺着主人青色的衣袂滑落,饱满的泪珠滴滴答答弄湿了许久未见阳光的脸庞。
“龙儿!”带着众人气势汹汹而来的谭夫人脸色苍白,用力掐住近身的栏杆,“竟…竟然畏罪自杀!”
“小砚姐姐!”众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地上的死人和活人,蓟无月忙上前劝霍梓砚放下谭龙歆。
“他是少庄主!他是谭龙歆!”霍梓砚紧紧抱着尸体,任凭那些人怎样拽拉都不松手,“他是少庄主!他是谭龙歆!”
吴越祁瞪着眼珠子,厉声道:“这妖女是同党,一起杀了,就地正法。”
“住手!”在蓟无月去替霍梓砚挡剑时,人群中冒出另一个反对声,“铮”地白衣玉面的年轻剑客拔剑与洞庭掌门剑身相抵,洞庭掌门手臂振麻,虽然尽力运功抵住,还是撑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孟骁,你拦我!你莫不是与妖人一伙儿的!”
“童掌门,事情还未弄清楚,怎可滥杀无辜?”
童掌门哪能容忍小儿的教训,吹胡子瞪眼道:“你说我滥杀无辜!黄毛小子,方才谭夫人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那是魔教的奸细,妖女护着妖人,必定也是魔教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呢!”蓟无月差点又挨一剑,火冒三丈,指着童掌门骂道:“我看你全家都是奸细,她是我姐姐,你敢动小砚姐姐一根毫毛,我把你眉毛胡子都拔了。”
吴越祁不解地问谭夫人道:“怎么大哥还有个女儿?”
谭夫人忙解释道:“是龙儿认的义姐。”
“你这黄毛小子!”童掌门被两个小儿羞辱,反唇相讥,却说不过,气得满脸通红,旁人见掌门糗态,掩口偷笑。
吴越祁到底是五湖盟主,遇事冷静,命人搬走尸体,将霍梓砚暂时关押。
蓟无月拦身道:“你们不许碰小砚姐姐。”
吴越祁道:“龙儿,你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将霍姑娘关押,待事情查明清楚,定还她自由。”
谭夫人安抚道:“龙儿,相信娘不会伤害霍姑娘的,我们要弄清冒充你的人怎么死的。”
谭龙歆的尸体用草席一卷便埋了,火棘果依旧鲜红如火,青衣玉冠的少年再也无法用他的玉瓢灌溉它们。紧锁的房内,目光呆滞的女子转动着未开花的火棘,轻轻插进云髻。
“它再也不会开放了。他死了,是心死了。”霍梓砚心力交瘁地倒在桌上,她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会残忍地致自己的亲骨肉于死地,那时的司空锦为唤醒丈夫的斗志,这时的谭夫人又为了什么?杀死了丈夫,再多杀一个儿子,儿子一个就足够了。癫狂的根本不是谭龙歆,而是令他绝望的母亲。我不能死在她手里,她是我的母亲。即使母亲狠心,作为儿子的他最后还在为她着想。
“放我出去!”霍梓砚攒着劲,竭力撞击房门,“放我出去!”她要质问那个狠心的女人,要替枉死的少年讨回公道,他那么年轻,那么淳厚,为什么要他如此悲惨地死去?
“姨娘,您放了小砚姐姐吧,她是无辜的,您放了他吧。”蓟无月哀求着谭夫人。
“我可以放了她,但你必须答应做谭家的庄主,以后不再是蓟无月,而是我的龙儿。”
“啊!姨娘,无月不想当冒牌货。”
“谭家绝后,彩玉剑无人继承,教我如何向故去的夫君交代?无月,你一定要帮姨娘,彩玉剑不能失传。
“可是…”
“娘知道你喜欢你的小砚姐姐,娘放了她,并且答应你娶她作庄主夫人。”
“庄主夫人!您是让我娶小砚姐姐做妻子!”
“没错,你不乐意?”
“不,我喜欢小砚姐姐,做梦都想小砚姐姐能为无月大红嫁衣。”蓟无月又看见桃林繁花处,一袭嫁衣的新娘,“无月最想最想的就是一辈子守护小砚姐姐。”
听见蓟无月痴情的话语,谭夫人颇为不悦:先稳住宝宝的情绪,日后再解决那坏事的丫头。
蓟无月取代谭龙歆,成为彩玉的主人。残月教对此事始料未及,那年他们掳走谭龙歆,用幻术折磨他,当他饱受黑暗恐惧时,再将他引至月池,精神恍惚的少年躲在池底,躺在画壁下,仰视如仙如灵的微笑女子,享受短暂的安宁,时光瞬间凝滞,他愿永远这样静静伏在画壁姐姐的身边。任天涯让霍梓砚去谭家,就是希望他们相遇,凭借谭龙歆对画壁女子的依赖,定会将彩玉心甘情愿交予霍梓砚。没想到彩玉的主人竟是蓟无月,真是枉费心机。
“沧海月明珠有泪。”任天涯对灰衣岱钦道:“原来蓟无月是殷虹绵与她前夫的孩子,本座竟未料到。本想除了那碍手碍脚的小子,却弄巧成拙了。蓟无月一旦发现自己中毒,肯定会用蓝田玉为自己解毒的。”
岱钦道:“可是霍梓砚或许也会用蓝田玉替蓟无月解毒。”
“霍梓砚那种重情义的女人千辛万苦、走南闯北,不会因为蓝田玉的财富价值,定是为了救性命垂尾至亲至爱的人。是什么人呢?我们始终没查出这女人的底细,似乎真是从天而降。后来,本座发现她对那户霍家人很上心,可霍家只有霍斐羽一个独生子。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你说霍梓砚会拿蓝田玉救一个半路结识的人吗?”
“教主不是说霍梓砚很重情重义,万一…”
“你的担心有道理,我也很好奇,好奇那女人的来历,蓝田玉对她有何用呢?哈哈…”残月教主忽然大笑起来,眼里闪烁着可怕的光芒,“看来游戏该结束了,导演一场戏真够累人的,就快些让它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