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使徒》听空

11、第十一章

　　回到鸢尾庄园，已是黄昏时分。铅灰色的阴云笼罩着大地，几乎分不清是日是夜。
　　停了一整天的灰色粉尘又开始洋洋洒洒的从天而降，不知为什么，耶西亚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吩咐人关好放置尸体的石屋大门，并派了专人看守，耶西亚匆忙啃了半块干面包，歪在残破的回廊里睡着了。
　　小女仆格林斯为耶西亚盖上从废墟中翻出的兽皮斗篷，坐在一旁凝视着年轻的男爵小姐，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耳边传来乱糟糟的声音，耶西亚猛然惊醒差点从回廊的座椅上滑下来。她把兽皮斗篷披在身上，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胖厨娘问：“怎么了？”
　　“后面……后面……”胖厨娘惊恐的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耶西亚忽然像火烧眉毛一样朝外跑去，步入了粉尘纷飞的暗夜中。周围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前方几柄火炬凌乱的闪着，正是石屋的方向。
　　“圣父保佑，堵住门，堵住门！”伦德老教士的声音暗夜中传来，几位没受伤的男仆搬来几块倒塌的木头堵在门口。
　　两三具活尸已经从门里挤了出来，仅剩的几位护卫围着它们，其中一个一剑砍在活尸肩膀上。

　　“小心点，别靠近它们，直接砍掉它们的脑袋！”耶西亚的声音响起，她快步的走近，却被老伦德拦住了。
　　“男爵小姐，请离这些怪物远点！”
　　“没关系……”只有两三具活尸跑出来并不太难对付，这些普通的卫兵就能应付。
　　耶西亚黑色的眼睛在火焰映照下仿佛凝固了，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她深吸一口气，沉声下命令：“留下几个人，从窗口往石屋里扔柴火，放火！其他人，跟我来！”木质房屋倒塌的很多，不愁找不到柴火。
　　“我的圣父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出现……仁慈的父啊，难道您终于要抛弃您忠实的信徒了吗？”
　　老伦德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喃喃的说着什么，耶西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缓缓的开口道：“听着，伦德教士，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想想这两天镇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回归了圣父的怀抱！”
　　老教士浑身一颤，瞪大了双眼向男爵小姐望去：“我的圣父啊！我们……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通知所有能动的人都到庄园门口集合！”耶西亚想不到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够这么镇定的下着命令。

　　“啊……”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叫喊声，原来是一个男仆踩过一片废墟时，被从里面伸出的一只灰白色的手抓住了脚踝。耶西亚抢前一步，从大腿上抽出亚撒·沃尔夫之前给她的短刃，一刀砍断了那只手臂。
　　“看看，这些活尸并不可怕。他们力量很大但行动迟缓，通知所有人，走路的时候不要靠近废墟，这里面埋藏的尸体很有可能化为活尸。但是大家不要惊恐，它们不可能从这么多石头里爬出来。下面，分头通知大家集合，所有人，半个沙漏时在庄园门口！要知道，仁慈的圣父永远与我们同在！”

　　鸢尾庄园的外墙是由巨大石块垒成的，倒塌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毁坏的大多是庄园里面的建筑。耶西亚把人们集合起来让他们搬运石块先把损坏的外墙堵死。于是仅剩的十几名护卫和男仆们和被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搬运石块木头和消灭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活尸，另一队守在庄园大门。
　　耶西亚和伦德教士一起站在庄园门口，外面是与镇子相连的一条并不太长的碎石路，碎石路周围是稀疏树木组成树林，那里有几具活尸扭曲着身子在粉尘纷飞的暗夜里游荡。几个护卫举着火把，握着从废墟中翻出来的大剑消灭着向庄园门口靠近的活尸。远处的镇子上，几点零星的火把亮光闪烁着，隔着遥远的距离，耶西亚仿佛可以听见镇子里面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不知道那封信能不能及时送到亚撒·沃尔夫手中，不过即使及时送到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处理完镇子里的尸体。
　　不管怎么说，伦丹完了……

　　几乎从不离身的《圣经》在她腰间微微颤抖，她知道是格格巫醒了，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在催促自己的使徒加入猎杀的行列。耶西亚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不断闹腾的格格巫，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随身带着一本活着的书。
　　这时，几个人影尖叫着从镇门口跑出来，是三个年轻男人，他们似乎看到了鸢尾庄园门口的火把，连滚带爬的向庄园跑来，身后跟着一批活尸。
　　“糟了，耶西亚小姐，幸存者把那些怪物引过来了！”一个护卫走到她身边说，零星的活尸他们还能应付，但是一大群的话……
　　不知道活尸是根据什么判断活人的方向，听觉、视觉、嗅觉还是其他，耶西亚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说：“带人去救人！还有，让他们闭嘴！”

　　不多久，那三个男人被带到了耶西亚面前，他们颤抖的瘫在地上喃喃的祈祷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被咬伤了，红色的肉向外翻着，上面还留有活尸的牙印。
　　耶西亚冷着脸下命令：“回庄，用圣水给他清洗伤口，然后派人把大门堵上！”她决定封庄了，这样下去被引过来的活尸会越来越多，只凭他们这些人成为食物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是，耶西亚小姐，剩余的圣水已经不多了！”一名护卫开了口。
　　“给他圣水，我们需要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起守卫我们的庄园。治好他，然后给他们一柄剑……”男爵小姐低声说道。
　　“是！”不知不觉间，家族中的那些护卫们也愿意听这位年轻的男爵小姐指挥了。她那柔弱娇嫩的身躯中，似乎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半个沙漏时后，鸢尾庄园的黄铜大门被紧紧关上，断裂的石块和木材牢牢堵住了大门。门口有几座用废墟堆成的可以登上外墙的斜坡，上面有几个人在轮流观察周围的情况。旁边还准备了几根粗壮的绳索，在大群活尸的包围下，跳下墙头就是死。耶西亚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护卫去送死，如果镇子里跑出来的幸存者能幸运的到达庄园门口，她就让护卫把他们拉上来。
　　做完这些事情，耶西亚疲惫的靠在残破的廊柱上。她知道大部分幸存者会因为自己固守庄园的命令而死在外面，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里的贵族同化了，只顾自己的利益，不顾别人的死活……能够有机会存活下来逃到山庄门口的人，大部分都是身强力壮、武力出众的幸存者，他们可以成为鸢尾庄园的防卫力量，当庄园中有限的物资被消耗一空时，就是他们必须突围的时候。
　　“你做的是对的，我的孩子……”老教士缓缓的走到男爵小姐身边，低声说道，“抉择是痛苦的，但它能够保住大多数的生命……”
　　“我明白，谢谢你，老伦德。”耶西亚轻轻坐在廊柱旁的大石头上说，“留下几个人在外墙上巡逻，其他人休息，你也去吧。”
　　“后面有一间木屋还没有倒塌，我让格林斯收拾出来了，今晚你在哪儿休息一下。”老教士说。
　　耶西亚想了会儿，轻声说道：“也许我是该好好睡一下了，告诉他们天亮前不要来打搅我，除非活尸攻破了鸢尾庄园。”

　　不多久，庄园中除了依旧在墙头巡逻的人之外，已是一片寂静。后面石屋中的火已经熄灭，尸体烧焦的臭味传来，与外面活尸的腐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几欲呕吐。不知这些劳累之极的人们能否在这种情况下入睡，微弱的抽泣声从黑暗中隐隐传来……
　　耶西亚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从休息的木屋中走了出来。她用布条把黑色的长卷发束成马尾——这里的贵族小姐没有这么打扮的——紧了紧兽皮斗篷，然后拍了拍腰间的《圣经》，低声开口道：“格格巫，睡着了吗？我们要开工了。”
　　她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战斗，在这种情况下过安静的日子简直是妄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生化危机》中，可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活尸只是最低级的不死种而已。
　　巡逻的人对外面看守很严，对庄园内部却比较松，耶西亚很容易从堆满后墙的废墟上溜了出去，她灵敏的跳下墙头，落入满是粉尘和积雪的地面。
　　庄园后面是黑色的旷野与绵延数百里的黑森林，平时这里就人迹罕至，活尸也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她绕过那些活尸，往森林边缘跑去。她怕距离庄园过近，火风暴的亮光会吸引墙上巡逻人的注意。
　　这时，旁边的树上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的像暗夜中的幽灵。
　　耶西亚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忽然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身影从树上窜下来，直接扑到她身上。
　　这时候，耶西亚看清了它的样子，她忽的松了口气，轻声道:“是你呀？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