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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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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后来在宝华殿中发生了什么,秦渺一无所知。秦渺只记得跨出宝华殿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寒馨。
那人跌坐在地上,脸上只留下心如死灰的绝望。
秦渺对着那人轻声道了一句,珍重。
“不要!”秦渺似是在迷迷蒙蒙之间听见身后的寒馨哭得声嘶力竭。不过那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秦渺如此想。只是为何心会疼得让自己差点晕厥?
“秦渺。”闵文跟在秦渺身后,轻声道。
秦渺止住了茫然不知所以的步伐,微微的转过身笑得发苦,“闵文,除了这,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闵文连忙摇头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秦渺轻轻的靠在闵文的身侧应道:“恩。带我去江南。”
闵文揽着秦渺的腰,将秦渺抱在怀中,踏着厚重的积雪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赶到闵府后,闵文才发现怀里的秦渺有些不对劲,脸红彤彤的烫人。闵文抱着秦渺抬眼往南陵城的方向瞧了一眼,雪越发的大了。
秦渺这么一病,打乱了闵文的所有计划,待到秦渺睁开眼时,早已是三个月以后。
三月前还阴冷异常的江南这几天初初的有了暖意,万物皆有了复苏的迹象。闵文捏着笔往对面的屋子瞧了一眼,蓦地又放下笔。
“公子还在担心小姐?”刘清捏着剑轻声道,“既担心,便去瞧瞧,也并不打紧。”
闵文摇摇头,摊开桌上的信纸道:“我不是担心这个。”闵文忽的觉得有些累,便窝在书桌边的躺椅上接着道:“最近顾徵有什么动静?”
刘清躬身道:“顾徵,梅剑山庄魔教都派了人跟了过来,只是那唐家的大小姐……”
闵文有些心烦的捏了捏鼻翼道:“唐梦寒也跟了过来?”
“唐家大小姐在南陵闵家别苑养好伤,也不知为何,竟也寻到了这边陲小镇来。”刘清忽的又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蹊跷。而且百草林的庄主云在……”
闵文摆了摆手道:“不要管他们,三个月前我让你查的进宫见太后的那个男人,查的怎么样了。”
刘清敛着眉道:“没有任何消息,但属下认为此人绝对不是顾徵的人。”
闵文窝在躺椅中,蓦地觉得有一股力量正渐渐逼近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闵文疲惫道:“下去吧。我歇一会儿。”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丝暖洋洋的感觉,让闵文觉得异常舒适。闵文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忽的翻了个身看着对面屋子发起呆来。
顾徵,梅若溪,念惜,袁放,霍林,唐瑄,莫青松一个个的名字在闵文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搅得闵文的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疼。
闵文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掌局的人,如今却发现自己在一团迷雾里成了别人的棋子。该如何报仇。又该如何守着争家最后一脉。闵文觉得眼睛有些涩,缓缓的闭上双眼,忽的想起晏信一月前给自己的一封信。
藏宝图的线索还在小姐的身上。
闵文欲抬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有人正轻轻按着自己头上的穴道。
那人说:“又在想什么伤神的事?”
闵文被那人按得有些惬意,心底里的那些算计尽皆丢了开去,舒心的笑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不就是一个形式,你岂会这么记挂。不要瞒我,刚才想什么呢?”秦渺松开摁着闵文的手,蹲在闵文的身侧道:“你是不是又在想着报仇的事?”
闵文抿着唇不说话,只听得秦渺接着道:“闵文,我知你为我好。只是……有些仇躲也是躲不开的。”
闵文点点头轻声道:“那日在宝华殿上,我与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十多年来,他们依旧找不到藏宝图,便寻思着要从你的身上下手。”
“我身上下手?”秦渺低着头细细想了想道:“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闵文也疑惑的点点头道:“这点也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闵文抬手摸了摸连日来有些细密的胡茬接着道:“寒姑娘寻你来了。”
秦渺侧过身子,单手支着下巴,笑得精致婉转,“是么。”
闵文那狭长的双眼忽的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不如我们后天便把这亲给成了。”
“这么快?”秦渺有些错愕,不过片刻复又笑了起来,“也好,只是你须得告诉我一件事。”
闵文歪着头想了想方道:“什么事?”
“你是如何处置那藏在密室里的高展鸿?”秦渺好整以暇的瞥了一眼闵文,支着下巴顿了半晌又道:“我大致也能猜到高展鸿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爹的事,不过是为了些在我看来是蝇头小利的东西,出卖了他的至交好友。”
秦渺忽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睡在躺椅上的闵文,微眯着眼,那狡黠的神情像极了闵文,“他疯了,是不是也是你动的手脚?”
闵文摊开双手,眉脚轻挑,“你倒是真冤枉我了。高展鸿是如何疯的,我确实是并不知情。”闵文说完,收起双手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也是他应得的下场。秦渺,你还要同情他不成。”
秦渺转过身蹲在案前,往香炉里挑了一小勺香末,笑道:“你也太过于激动了些。我又何曾说过该去同情他,只是你到底将高展鸿与莫青松如何处置了?”
“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闵文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来,摩挲了半晌方道:“本打算送你的这块玉,本就应该是你的。”闵文抬起头看向秦渺,眼神轻柔,“这是父亲留给你的。”
秦渺接过那块青玉,只见玉上的凤雕的栩栩如生,“我爹?”
闵文双手拢在身前,靠着红木低案前,深吸了一口袅袅香气笑道:“高展鸿莫青松还不能死,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初春的江南恍若披上了一件青衣,泥土的香气混着春的气息让人身心愉悦。在这边陲小镇,秦渺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是如此的寂静。秦渺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柳条和着春风在秦渺头顶轻轻擦过。
秦渺微微的低下头去,看着石桌边的古琴有些愣神。
琴弦在暖阳的照耀下稍稍有些反光,秦渺抬手抚上琴弦,心尖儿颤了颤。
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秦渺有些挫败,脸色掺着瘆人的白,落下了几颗斗大的汗珠。
“小姐,公子让你进屋穿好喜服。”刘清依旧毕恭毕敬的弓着身子,“吉时就要到了。”
秦渺低声应道:“好。”
古琴依旧横躺在冰冷的石案前,静默流光。
燕朝三月初春未时三刻,秦渺蒙着殷红的盖头,任由身边的人将自己扶往正厅。那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微微晃动。
秦渺微低着头听见闵文在自己的耳边说,“谢谢你,秦渺。谢谢你选择了相信我。”
傍晚昏暗的天色让秦渺觉得有些昏沉沉提不起劲,这样寂静的喜堂,秦渺还是第一次遇见,恍若身边只剩下了闵文。
眼前蓦地又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秦渺轻轻的闭上双眼,任由闵文拉着自己的手。
秦渺忽的想起自己曾对那人说过的一句话。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只是时光渐逝,剩下的又是谁形单影只。那些情意绵绵的话在秦渺的心尖来来回回磨了不下百下,硬是将秦渺逼出两滴泪来。
“秦渺。”
秦渺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声音温厚却在颤抖。
“秦渺。”
秦渺转过身,低垂的视线只瞧见了一双穿着黑色厚底官靴的脚,鞋面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泥水。
“秦渺,你为何选的不是我。”
秦渺僵着一张脸不知如何作答,微微有些发白的手在闵文的手心里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云庄主,既然来了。便坐下喝杯水酒。”闵文捏着秦渺的手,笑得夺人心魄。
秦渺忽的将闵文往身后拉了拉,转而轻声道:“云在,我不想伤你。我与你的关系,如此便好。”顿了顿,秦渺接着道:“云在,你我相知相交如此便好。你懂么。”
“我从来便不曾懂你。”云在嘴角终的是带上了一丝丝入木三分的苦笑,“只是让我眼睁睁的瞧着你嫁给其他男人,是万万不能。我明个儿再来瞧你罢。”
不过转眼间,秦渺眼前的男人便消失不见。
“你说寒姑娘会不会也会来。”
秦渺抬起头,看着门外渐趋衰颓的天色,心下黯然却仍旧打理起安然婉转的笑意,“我只怕梦寒会来。”
“那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闵文牵着秦渺的手转过身笑道,“因为你的梦寒姑娘只来了一天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次日,秦渺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也未见云在的身影,不由得心又灰了几分。独自在院子里弹了半日的古琴,悠远的寂静从秦渺心底里流淌,只是聚得多了,便成了食人骨髓的寂寞。
秦渺停下按着琴弦的手,对着坐在一边的闵文说道,“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倒是与我细说才是。”
那恹恹的神情染着一丝一点的疲惫,闵文瞧得有些心疼,轻声笑道:“只是我也不知下一步应当如何。我在等。”
“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顾徵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