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一心不二

61、六十一

　　第六十一章
　　秦渺偏过头看了闵文一眼笑得恬淡，“铭争山庄在哪儿？”
　　“你想去哪儿，哪儿就是铭争山庄。”闵文笑得不以为意，伞柄上悬着的玉玦轻轻晃动，闵文接着道：“前面可是寒姑娘？”
　　鹅毛似的大雪悠悠的飘下，遮挡了秦渺的视线。秦渺微微闭上眼复又睁开，眼里古井无波。
　　秦渺终是将视线落在了寒馨的身上，嘴角的笑意不减，“寒姑娘，好久不见。”
　　寒馨的表情藏在氅帽的阴影下，秦渺瞧得并不清楚。秦渺待了半晌却见寒馨依旧不发一言，只得礼貌的点点头，拉着闵文的袖口绕过寒馨，继续随着小厮往宝华殿的方向走去。
　　“秦姑娘，可否介意与我一道去？”寒馨转过身，声音幽幽然。
　　秦渺的背影略微显得有些僵硬，寒馨走了几步，行至秦渺的身边道：“你可介意？”
　　“我介意。”闵文拉着秦渺的袖口，隔开秦渺与寒馨的距离，笑得妖冶，“我介意与寒姑娘一道去宝华殿。”
　　寒馨拧起秀眉，淡然的神色终究是着了恼意，“闵文。”
　　闵文牵起秦渺的手笑道：“秦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会不会介意？”
　　恼意霎时不见，只剩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在寒馨的脸上逐渐晕染开，半晌，寒馨微微的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脸色无比苍白像是患了一场大病。
　　秦渺有些不忍，偏过头去轻声道：“你又何必如此。”秦渺紧紧捏着闵文的手，笑得牵强：“闵文，我们走罢。”
　　闵文点点头，眼角飘过寒馨落寞的神色，携着秦渺往宝华殿的方向走去。
　　闵文回过身看着身后的寒馨，犹豫道：“秦渺，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秦渺收了嘴边的笑，眼角眉梢堆了数不清的愁，“这与你又有何干系。都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闵文清了清嗓子不再说话。
　　南陵城的皇宫果真气派，穿过一道道宫墙，路过一座座宫殿。行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秦渺早已忘记了来时的路。
　　走在前头的小厮弯着腰，稍稍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直至到另一处宫殿门口停了，小厮方躬身道：“这儿便是宝华殿了。”
　　闵文从袖口里拿出一块银锭抛给小厮，拉着秦渺抬脚进了宝华殿。
　　“怎的来的人这么少。”闵文敛着眉道：“竟还没有来齐。”
　　“你在等谁来？”秦渺左右瞧了瞧却看见一身红衣的念芷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闵文摇摇头，牵着秦渺直接进了殿门寻了一处尾案入座。
　　又等了近一盏茶时分，宝华殿依旧只有稀寥的几个人。秦渺捏起案上的酒杯稍稍抿了一口酒，放眼瞧去却发现念芷依旧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
　　秦渺有些无措，对着念芷点点头，只见念芷遥遥的举起酒杯，敬了自己一杯酒。秦渺撇开眼往门口瞧去却见寒馨披着氅衣施施然的跨进宝华殿，身边陪着的是弈剑掌门袁祺书。
　　秦渺瞧着心烦，收回视线只盯着案上的琉璃杯，不再左顾右盼。
　　“是不是有什么不适？”闵文柔声道，“若你觉得不适，我此刻便带你走。”
　　秦渺摇摇头笑道：“晚宴还没开始，你这铭争山庄的庄主便遁了，岂不是失礼的很。”
　　“宁可失礼，我也不愿我的未过门妻子劳了心神。”闵文手中握着腰间的一块羊脂白玉接着道，“为何那弈剑掌门一直瞧着你？你得罪了他不成？”
　　秦渺听了却下意识的往寒馨方向瞧去，但见寒馨微微低着头喝着琉璃杯中的酒。那单薄的身影笼罩着食人骨髓的寂寥。
　　秦渺轻声道：“少喝点酒罢。”
　　闵文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打趣道：“这么快就懂得关心自己的夫君了？”
　　秦渺无奈的笑，嗔道：“少说些惹人厌的混账话。”
　　“这怎的又成了混账话。”闵文放下酒杯笑道，“这可是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爱听罢了。”
　　秦渺复又抿了一口酒轻声道：“且说认真的。你方才是在等谁？”
　　“顾徵。”
　　秦渺舌尖一滚将那琉璃杯中的酒尽皆喝了，方道：“恩。”
　　一声尖细的嗓音划过寂静的宝华殿，“皇上驾到。”
　　秦渺抬眼瞧去，只见一八九岁年纪的男孩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挂着红色璎珞的皇冠上镶着一颗斗大的夜明珠。
　　秦渺站起身随着殿内众人的样子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江湖礼节，只是稍稍的弯着腰打了一躬。
　　小皇帝道：“免礼。”声音稚气却不失威严。
　　“朕开门见山，此次邀各位侠士进京，只是因着自今年夏末南陵城已接连死了二百五十三口人命。”小皇帝的语气着了恼意，蹙着的眉间有股与年纪并不相符的冷冽，“对于此事，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忽的从宝华殿外传来沙沙的声响，不过转眼间，宝华殿正中央站着一位手拿佩剑的中年男子，只是神色有些倦怠。
　　“在下觉得此事与在本庄丢失的离火剑脱不了干系。”男人握着剑转身盯着寒馨继续道：“还请寒姑娘速速交出离火剑！免得再残害无辜人命！”
　　秦渺识得此人，只因先前在梅剑山庄的武林大会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正是梅剑山庄的二庄主梅一恒。
　　寒馨放下手中的琉璃杯，神情清冷，“说句实话罢。贵庄的离火剑并不是我拿的。”寒馨站起身接着道：“起初我确实潜入贵庄，意图借离火剑一用。只是当我潜进贵庄的藏剑庐时，血池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甚离火剑！”
　　“你撒谎！”梅一恒堵着胸口的一道闷气冷哼道：“不是你，又会是谁！除了你们魔教，谁还会觊觎本庄的宝物！”
　　“怎么？难不成整个武林只有魔教会觊觎你们梅剑山庄的离火剑？”念芷笑得有些阴狠，“谁会不知离火剑是第一铁匠争鸣的师父漓修在巅峰时间铸造的一把绝世宝剑？世上兵器，谁敢与其争锋？”念芷踱至正殿接着道：“是我做的，我绝不会不认。”
　　梅一恒见念芷说得信誓旦旦，方才的怒意消了一半，“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传说，这离火剑须得每月饮血，看样子这传言并不虚假。”闵文喝了一口酒笑道，“皇上为何不让能人所不能的顾太傅查清此事？”
　　“顾太傅……最近烦忧之事太多，朕不好扰他。”
　　闵文听了，嘴边的笑意不减径自喝着自己的酒。
　　小皇上见众人尽皆不说话，又道：“总该想一个办法擒住盗走离火剑之人，莫让他再害无辜性命。”
　　闵文牵起秦渺对着小皇帝作了一揖笑道：“在下无能为力，先行告辞。”
　　“堂堂一庄之主，怎会一点能耐也没有。更何况还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铭争山庄！”袁祺书站起身笑道：“不知庄主身边的这位姑娘是？”
　　闵文侧着身子四周看了眼，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秦渺。”
　　砰的一声，是琉璃杯打碎的声音。
　　寒馨略侧过身，声音平稳，“殿前失仪，皇上恕罪。”
　　小皇上点点头笑道：“寒护教不必如此拘束。”
　　“原来是未过门的妻子。”袁祺书得到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笑容逐渐扩散，“恭喜闵庄主。”
　　闵文乜了眼袁祺书嘴边的笑意，牵着秦渺打算直接抬脚便走，却在宝华殿门口遇见了今日一直想见的人。
　　苍白的头发上沾染着一滴滴晶莹的雪，眉间一笔一画尽是老迈而又苍凉的硬朗。花白的胡须在沉着寂静中微微抖动，“秦渺。”
　　秦渺感觉闵文牵着自己的手有些僵硬，疑惑的望过去却发现闵文正瞧着顾徵出神。
　　“秦渺。”老人又叫了一声。
　　俄而闵文笑道：“顾前辈一直叫我妻子的名字，不知有何事？”
　　“她是你妻子？”老人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闵文点点头笑道：“是，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老人沉着的视线似是被闵文的执着撞了开来，老人往后跌了几步，浑浊老迈的笑声在宝华殿中让人听来有些艰涩。“秦渺，看样子你是选择要与我作对了？”
　　“收起你那副哀戚的样子。”闵文紧紧抓着秦渺的手，笑意逐渐收起，神情冷硬，“如今的局面，都是你当初一手造成的。”
　　老人冷声道：“当年争鸣的确通敌叛国，我不过是大义灭亲罢了。”
　　“大义灭亲？”闵文感觉喉间有些痒，忍着因为激愤而有些哽咽的嗓子继续道，“到底为了什么，这里在座的都清楚。”
　　闵文牵着秦渺的手，一字一句恨声道：“秦渺记住，这里都是你的仇人。”
　　“闵文，你放肆！”袁祺书举着套着剑鞘的宝剑道。
　　秦渺有些愕然，下意识的往寒馨的方向看去，却瞧见寒馨眼底一闪而过的隐忍。
　　“闵文，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寒馨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的。”
　　“你答应了她什么？”秦渺心底有些发寒，脸色渐白。
　　闵文深吸了几口气，抓着秦渺的手笑道：“在下身体不适，告辞！”
　　“我问你答应了寒馨什么！”秦渺猛的甩开闵文的手，声音有些发抖。
　　“不要说！闵文！”寒馨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忙道：“你快点带秦渺走，快点带秦渺走！”
　　闵文侧着身子看着身边女人执着而又坚定的神色忽的便笑出声来，“秦渺，你真的很像你父亲。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你的爹是被寒馨的母亲念惜一剑割了喉。”闵文顿了顿复又牵着秦渺的手接着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答应了寒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