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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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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妙儿本来半眯着的眼,一下子睁得圆亮:“山洞,绑架,还欲行非礼——这小子长得怎么样?”
赵铭铭想了想,“倒是不象坏人。”
“不是问你这个,是说长成什么样,比如是面如冠玉神采翩翩的美少年,或者是剑眉朗目,长眉入鬓的俊小子?再不然就是黑炭头,小张飞?或者是矮挫子,吊丧眉?哎呀,长成后两者的样,估计定不会是好人了。”
“人不可貌相,长相丑可不见得心肠就坏。”赵铭铭有些不服气。
“看来是长得很丑了。”赵妙儿嘀咕一句,反手捏捏她脸颊,“傻孩子,男人不管丑的美的,都好色。人家不动你,那是因为你还小。男人十二三岁就有通房了,你还在人家面前露了小脚,要换了个大姑娘,不被吃了才怪!”
“不过,小有小的好,少年男女邂逅,总会有故事发生的,看着吧,这事没完。啊,姐姐可真羡慕你啊!” 她将双臂搁在脑后,一声长叹。
“为什么?”赵铭铭不明白被绑架也值得羡慕?还有姐姐说这事没完,难道那个坏蛋还会再来绑架她一次?
“因为——”
象这种被绑架又能有惊无险归来的事情,通常只发生在穿越女主的身上,可我这个穿越来的现代白骨精,除了日以继夜做着讨好各种人的活外,没有福利,更没有艳遇,甚至还面临着那种只相看一眼就决定过一辈子的婚姻。
沉默让赵铭铭快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她轻声道:“其实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那个令我羡慕的人,羡慕有那么多人真心疼你——也羡慕你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相信的,只是相信姐姐而已。”赵铭铭打个呵欠,“不过姐姐一定要保密,嬷嬷说过这件事要让别人知道我就嫁不出去啦!”
“看来铭铭是想嫁人啦,来,给姐姐摸摸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突然伸过一只手来,重重在胸前捏了一把。
赵铭铭不及反应,不由惊叫着坐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抱胸,困意全消。
赵妙儿还掩着嘴笑:“不错不错,比我那时要大呢!”
“讨厌!姐姐太讨厌了!”赵铭铭又羞又急,忙扯起被子将自己卷得紧紧的,滚到里边去了。
“铭铭,说说,你摔倒的时候是正面跌在那少年身上呢,还是背朝着跌进他怀里的?”赵妙儿支着脑袋,不时用脚踹踹被子里的她。
赵铭铭本不想理她,可是装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闷闷地道:“问这个干嘛?”
“因为你的前面正在长大,正面跌的话就会压到——”
赵铭铭猛地将脑袋钻进了被子里,在里边嚷:“我再也不跟你说话啦!”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疼的话那是正常现象。姐姐也是关心你而已,绝对不是为了取笑——”赵妙儿的声音原还一本正经的,到后边却 “噗——”了出来,自己破功了,笑不可支,揉着肚子只叫哎呀,好可爱的铭铭!
赵铭铭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养的那只小乌龟的心情:被人玩弄却无还手之力只得将脑袋藏起来,这是多么郁闷的一件事情!
天边刚翻出一抹鱼肚白,赵铭铭就被叫醒了。
原来是孙嬷嬷遣了苏柳过来,提醒她别忘了早起给长辈问安。
赵铭铭很想发脾气,但身边侯着服侍她的是姐姐的丫头,只好起床,梳洗,在妆台前坐下时才发现赵妙儿不在。
给她梳头的丫头叫一脉,不仅手指灵活,口齿也很伶俐:“五小姐睡眠浅,前些日子因为给太太侍疾,每日都三更起早,现在太太的身子渐好了,她这习惯一时改不了,照样三更就醒,怕惊扰了七小姐,自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说先去太太院里看看,让七小姐醒了也不用急,慢慢过去就好。”
赵铭铭听着就有些心虚,昨日只道祖母病情无碍,全无挂念,睡得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知姐姐这般劳累。
一时坐不住了,只待苏柳帮忙穿戴好,也不顾看一看镜子,就匆匆忙忙地要去祖母院里。
苏柳却看了一眼那一脉,“照府里规矩,是不是先给三夫人请安,再一起过去比较妥当?”
三夫人?赵铭铭意识到是说她现在的母亲万氏,昨晚在祖母房中匆匆一见,看着很贞静美丽,五姐的样貌倒是有七分象她。
一脉机灵,忙道:“这边去三夫人的院子有点远,不如我给七姑娘带路——”这时门外一小丫环跑来说丁嬷嬷来了。
“是太太身边的嬷嬷。”一脉匆忙说了一句,就赶紧迎了出去。
赵铭铭和苏柳跟着出来,但见来人衣着讲究,笑容一丝不苟,气派不似一般的仆妇。
一脉迎上前笑问嬷嬷怎么过来了?
那丁嬷嬷却是先给赵铭铭请了安,自称是太太房中的丁家媳妇,道:“太太刚起,就怕这边服侍不周到,催着我来看看。”
一脉有些讪然,还是苏柳笑着接了上去,道:“姑娘有些认床,起得迟了,正着急要去给太太请安呢,劳烦您多走了一趟。”说着塞了一个荷包在她手里。
丁嬷嬷大方地谢了赏,又微笑道:“太太说了,姑娘新来,不用急着问安,可以先用了膳再过去陪着说说话。”
苏柳就有些犹豫,赵铭铭却问祖母用过早膳没?
丁嬷嬷就回说未曾。
“那我还是去祖母房里一块吃吧,人多胃口会好些。”
丁嬷嬷就笑了,面色也柔和了一些,道:那婆子给七小姐带路。
路上赵铭铭问祖母最近在用什么药,能吃些什么,作些什么。
丁嬷嬷似乎很有耐心,一一回复,还把太太平日吃食上的喜恶与禁忌都仔细说了。
进了太太居住的抱厦,就有一股子中药味氤氲。
闻报后,里外的帘子都被掀了起来,丁嬷嬷便扶着赵铭铭入内。
“妹妹起来了?”打头迎上来的是赵妙儿。一身湖绿罗裁就的连衣裳裙,外罩一件浅粉夹袄,头上多了一枝珍珠簪子,清丽脱俗。
赵铭铭待要说话,就见一大帮人簇拥着祖母从内室出来,都是二房这边的晚辈,除了三个媳妇、四姑娘、六姑娘外,还有二哥三哥房里的几个姨娘。
赵铭铭听孙嬷嬷说过,大哥赵兴自小就随在吏部为官的二伯父定居都城,后来又娶了位尚书的千金,也就在那里落了户,只过年携家眷回来一趟。
一一上前见礼问安,后边还有几个小的在小丫头的引领下,又与她见礼问安。
听说两个白胖的小子是成二嫂子的孙子,赵铭铭有些目瞪口呆。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父亲跟成二哥就相差了十岁,这有孙子也不算稀罕的事。
“铭铭——”赵二太太招手示意她坐在身边,伸手搂着她,又试探一下她的额头,脸面,“不是让你用了早膳再过来么?这晨风扑面,小心沾了寒气。”
一旁的丁嬷嬷忙道:“我也是这话,可七姑娘说她要过来陪着祖母用膳,说是吃饭的人多,祖母的胃口就会好。”
赵铭铭有些尴尬,心道,我以为这一大早祖母这里除了姐姐就没人了,哪想到有这么大帮子陪着呢!
赵二太太原本有丝厌厌的眉眼却是开朗许多,只叫好孩子,问平日喜欢吃些什么,让厨房准备。
赵铭铭想了想,“父亲不让挑食,说厨房准备什么就吃什么。”
赵二太太不免埋怨几句:“你爹爹哪里懂得教孩子?挑嘴怎么的?这女孩子可不都得娇养着!”旁边的媳妇都笑着应和。
“不过,我不吃豆子的时候,爹爹从不骂的,只会看一眼就作罢。”
包二奶奶看了婆母一眼,笑问为什么?
赵铭铭不答,却看着祖母笑。
一旁总是垂眉敛目的万氏难得的说了一句:“我记得太太好象也是吃不得豆子的。”
太太笑了,眼神变得湿漉漉,“你爹爹——是个不孝的——”
一时话音竟哽咽住了。
赵铭铭原想哄着祖母高兴,替父亲在祖母面前卖个乖,谁曾想倒招出了这话来,有些怔住。
屋里只剩下几个小儿无知,还在争着手中的小球。
“小心小心,太太最喜欢的双皮奶来喽!赵妙儿亲手所制,保证太太吃了皮肤白白嫩嫩五十变三十、三十变十八!”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赵妙儿,亲手端着一只白瓷净碗嘻笑着走了进来。
赵二太太破啼为笑,掩着嘴笑骂:“又来胡扯,也只哄得老太太罢了!”
赵铭铭只闻到一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充盈满室,急着想看看什么叫双皮奶这么神奇。
“我也要我也要!”两个胖小子丢了小球,跑上前去猴急地扯着姑姑的衣裳。
屋里众人看到这一幕也笑了,赵妙儿只得举高了碗,“别急,这是给太婆的,你们的啊,都在厨房里。”
赵二太太心疼孙子,赶紧说:“这时辰也该肚子饿了,妙儿,先给他们吃吧。”
“这东西吃着玩可以,可不能垫肚子。”几个媳妇笑着,叫乳母把孩子们抱回各自院子去用早膳。]
赵二太太就打发她们也跟着回去,只留几个孙女儿陪她用膳。
赵妙儿亲手所制的二皮奶自然只有这一份。
赵铭铭凑到跟前看,上边是黑芝麻洒的花形,底下有点象蛋羹,但又无蛋腥味。
赵妙儿看她那专注样,就十分得意,道:“可惜没有透明的器皿,其实底下还有一层是白的,黄白相间,更为诱人。”
赵铭铭就凑到祖母跟前,偷偷道:“祖母,我能吃一口吗?”
赵二太太眼角的尾纹都笑出来了。
用过早膳,原本赵二太太是准备让赵铭铭去各院与几位哥哥见面的,派人一问,却道几位哥哥昨儿去李府吊唁至今未回,于是作罢。
赵铭铭就陪着赵二太太说话,大都聊的是赵铭铭与父亲在南长的生活起居。
赵二太太不免要问她的女红针线,赵铭铭只能含糊说正学着,赵二太太就叹:“你爹爹的性子我还不知么?定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当初不想让你跟着去就是恐被他这性子耽误了。”
倒是有些急了,问丁嬷嬷针线房里现在管事的娘子是谁?又吩咐传了孙嬷嬷来。
赵铭铭听祖母调兵谴将,有些头皮发麻。祖母,等你身子好了我是要回南长去的——这句话,她敢跟父亲说,在这里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吐。
赵二太太看赵铭铭的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又软了一些,只怕吓着她,就叫赵妙儿姐妹几个先带赵铭铭出去逛逛。
出了抱厦,赵珊珊就说有事先走了。
那六姑娘赵静儿是赵珊珊庶妹,陪着逛了一圈园子,也回去了。
“看到了吧,这赵珊珊一走,赵静儿就得跟着走。因为这院里谁要跟我多呆一会,就会被赵珊珊迁怒,麻烦不断。所以你没来的话,姐姐我只能每日混迹于太太老太太们身边,年华未老,身心已变成老妪了!”
赵妙儿看妹妹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故意唉声叹气。
赵铭铭果然同情心大起,拉着姐姐的手立誓:“我不会让五姐姐再欺负你的!”
“傻瓜,你以为我会怕她?”赵妙儿拍了她脑袋一下,旋身就跑,还笑着相激:“追上我就带你敲枣子去!”
赵铭铭兴奋起来,急忙赶上,边跑边道:“这园子里有枣树吗?有多大?甜不甜?”
“抓到了我就告诉你!”
赵妙儿绕过假山小亭,没想到这丫头眼睛毒,速度快,好几次飘起的绦带险被捞住出丑,好胜心起,就从旁边半开的小洞门钻了出去,赵铭铭发现时,却被赶来的婆子拦住了。
“那是前院,今儿有男客在,可去不得!”
赵铭铭也不敢说姐姐跑前边去了,就在门里徘徊。
幸好,盏茶功夫,赵妙儿自己就回来了。
双颊粉粉红红,双眼水汪汪,似醉酒又似发烧,虽是被她捉住了,却丝毫没不悦,反倒一把抱起了她,转个圈,裙裾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