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开]一叶江湖》宥熙

4、《章四》红叶无暇 上

　　《章四》红叶无暇上

　　沈红叶知道叶开有很多衣服，却从不见他将同一件衣服，穿到第二次。、
　　沈红叶还知道叶开有一件红衣，火红绚烂如暮色中燃烧的晚霞，在叶开空荡荡的衣柜中，这件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其中。

　　然而叶开一次都没有穿过。

　　起初，沈红叶也并不知道要这样一件衣服的存在。直到在某个飘起细碎雪花的新年，叶开拉着沈红叶转了几圈，皱眉打量着他身上打满补丁的冬衣，终于狠了心拖了一脸不情愿的沈红叶冒着冰冷的寒风去最近的城镇上，打算为他添置几件新衣。

　　但是直到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满面愁容，叶开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件事办的实在迷糊，大年三十的傍晚，天色暗沉，白雪飞倦，大多店铺早在几天前就已关门，人们都围坐在家中守着热气腾腾的饭桌吃着团圆饭，连门窗都是闭紧的，只偶尔有几缕暖色的光从窗缝间漏出，照的地上的白雪隐隐发亮。

　　叶开带着沈红叶在街上慢慢地走着，看着雪水打湿门上火红的福字，门两侧悬挂的春联在冬风席卷下刷刷作响。四下一片寂静，有红色炮竹的碎屑在空中乱舞。
　　红尘万丈，然而此时这人世，竟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其间慢慢地跋涉着。

　　雪越下越大，雪花飘到眼前迷乱了视野，沈红叶拼命地揉着眼睛，踉踉跄跄地跟在叶开身后，却还是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叶开身上。

　　他拂开眉毛上落下的雪花，仰头却看到叶开垂下脸对他笑的灿烂，连他发间的雪末都被这笑染上了明媚的味道。

　　“没想到，还真有人和我们一样，过日子过的忘了新年。”叶开向前指了指，沈红叶看见在屋影幢幢之间，有一片暖黄倾洒在了雪地上，光源处是一家店面极小的店铺，若不是在这灯火俱灭的时刻，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叶开拂去肩上的雪花，抬腿率先走了进去。沈红叶在他身后踌躇了一会儿，也紧跟着走进那家小店。店主是个年已过百的老人，灰白的发如同青霜，此时正坐在柜台后面细嚼慢咽地吃着一碗饺子。叶开走过去说明来意，这老人起初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好一番打量，良久之后才似回过神似的慢吞吞站起身来打开了杂物堆积之间隐藏的一扇门。

　　沈红叶这才懂得不仅人不可貌相，店铺虽小也容不得小瞧，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简陋的小店内部，竟藏着这么多宝物。单说衣服，从江湖中最流行的款式到复古的汉服，无一不有。叶开看到这么多衣服，眼神一亮早已忘掉了最初的意图，撇下愣在原地的沈红叶就跳进了那衣海左挑右拣。

　　他正拿着一件紫色的衣衫沉思着什么，那老人忽然从布料之间挤过到他身边。叶开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仍有些怔忡，那老人却从身后拿出一件红衣，递给他，用非常沙哑的嗓音开口说。“贵客，试试这件。”

　　叶开接过他手中的衣服，红色绸缎安静地躺在他手中，叶开将手覆到面料之上，触手是柔软的质感，一刹那昔日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出。叶开忽的将红衣展开，衣摆飞扬而起遮住了他变得有些微红的眼眶。

　　叶开背对着他们慢慢把红衣穿上，在转过头来时脸上又重新飞扬起笑意。“好看么？”他冲沈红叶扬扬下巴，脸上是颇为得意的神采。

　　沈红叶屏住呼吸，然后轻轻点点头。
　　在此之前他只认为叶开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而好看的人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法掩盖出众的相貌，所以即便是叶开在身上披个麻袋他仍可以作为村中一景被无数少女景仰，更别提叶开对漂亮衣裳与生俱来的执着。

　　然而沈红叶回想叶开穿过的各种衣服，竟无一能抵得过这件红衣耀眼。他想起齐晓婷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能将一件红衣穿的好看，那才是真的好看。可是如果一个人能把红衣穿的比其他衣服更加好看，又该怎么评价？

　　沈红叶不懂。
　　但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红衣的叶开如此耀眼，那么以叶开略微自恋的性格来说，他没有道理从不在人前穿上红色。

　　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但他的思索很快被另外两人打断。

　　“谢谢你，老人家。但是，这件衣裳，我并不想要。”叶开将衣服褪下来递还给老人，毫不退避地直视着老人微带疑惑的眼神，“红衣确实是我的喜好，直到现在也未曾变过。但是，我已经决定，在某个心愿未实现之前，我不会再穿红衣。”

　　说完叶开对着满面沧桑的老人一笑。
　　“而我的事情，都已不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老人家，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