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何白露

6、生日（2）

　　回到家，我妈在看电视。我放好东西，坐到她旁边，她把遥控器递给我，似不经意的提起：“今儿遇见叶阿姨了。她问你好，说你好好念书，将来可以去她那里工作。”
　　叶阿姨就是李坦的妈妈我枕着老妈的肩膀，换了一圈的频道，依然停在先前她看的电视剧：“恩，你怎么看了？”
　　“我能怎么看？”老妈有些伤感：“你和李坦自小都那么要好，无论长辈之间有些什么不愉快，也都过去了。何况近年来，你叶阿姨对妈妈还是很客气的。”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酸楚：“等过几年我工作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个自然。”妈妈抚着我的头发：“我养的女儿，我心里有数。”老妈抬腕看了看时间，催促我和她一起出去买菜。
　　晚餐丰盛自不用提，吃完饭，我帮妈妈洗了碗筷就回咱家房间去了。拆开闻楷的礼物，是一尊粉红色衣裙的天使石膏像，彩笺也是粉红色的，好看的楷体字写着“蘅蘅，你就是我寻了18年的天使。”我吻了吻彩笺。动手拆李坦的礼物。居然也是一尊天使，粉蓝色的，石膏像下面压着一张纸，我抽出来一看，暗骂死李坦真小气，不知道是哪个笔记本上随手撕下来的，再看内容，顿时火冒三丈，李坦写道：木头，见字如晤。送你的小天使你肯定会喜欢的，嘿嘿，还是你最喜欢的粉蓝色哦。我那是为了告诉你，要保持身材啊，不要吃的和“她”一样胖咯。末了，画了一只小肥猪，还细心的给小猪画上一件粉蓝色的衣服，旁边题着“慕蘅小像”我又是好气又好笑，把两尊小石膏像都妥帖的收捡好，准备出去和我妈一起看电视。
　　我妈正绣一幅一米五的锦绣三河，听见我出来，念叨着绣好以后给我当嫁妆。听见嫁妆我有点难过，想到将来我出嫁以后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上前去搂着我妈的脖子：“您就这么嫌弃我啊，这么快就给我准备嫁妆。”
　　我妈掰开我的胳膊：“今儿一过就算成人了啊，还这么闹腾。”我老老实实的坐好，看着我妈，她也不过42岁，若是生活无虞，现在会年轻很多吧，想到这些，又不禁想起我爸爸，他若还在，家里的境况会是什么样子呢。这样七想八想了许久，直到我妈推我让我去开门，才算定下神来。
　　来人竟然是李坦，我有些诧异，侧身让他进屋，李坦问我礼物还喜欢么，我从牙缝里挤出喜欢二字，正想趁我妈看不见踹他一脚，他已经快步闪进了客厅：“阿姨好。”
　　我妈放下手里的十字绣，笑着招呼李坦过去做。李坦挨着我妈坐下，捧起十字绣赞道：“阿姨，你手可真巧啊。”我白了李坦一眼，我妈绣了四分之一不到，大体轮廓都还没出来了，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我妈手巧的，不过我妈还真吃这一套。李坦的一张巧嘴确实讨人喜欢，就算两家大人关系紧张的时候，李坦每每还是能在我家讨得我妈的欢心。果然，我妈听了李坦的话，嘴上说：“巧什么啊，我这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勉强凑合着能看罢了。”脸上早就乐开了花。“您这要是凑合，那就没有好的了。我看那些绣品店里挂的有些还不如您绣的呢，人家都拿来卖。”
　　“你找我什么事儿？”看他越说越来劲，我赶紧接住话头。
　　我妈嗔怪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李坦来了你也不倒茶，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阿姨，我不喝”李坦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明天去学校的时候说一声，我们一起去。”
　　“在学校的时候没听说你要回来嘛。”我白了李坦好几眼，他低头假装欣赏我妈的十字绣：“那个我妈临时叫我回来的。”
　　免不了，我妈又嗔怪了我一眼，我绕到我妈身后，狠狠的掐了李坦一把，嘴上却笑眯眯道：“我知道了，你不会打电话啊”
　　李坦倒吸了一口凉气，站起来笑道：“我吃太饱，出来走动走动，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我咬牙用口型骂着李坦，我妈叫我去送送他，我索性坐到沙发上：“哎呀，他都自己来了，会自己走的，不用我送。”
　　李坦嬉笑道：“是啊是啊，不用送了。”
　　李坦走后，我见我妈沉下脸，立刻凑到我妈面前讨好到：“妈，我知道了，别人面前我不会这样没礼貌的，那不是和李坦太熟了嘛，不想讲那些虚礼。”我妈点点我的脑袋：“你知道就好。”
　　周末起了个大早，帮我妈拾掇完家务还早，就和我妈出去逛了一圈，手机丢在床上没带。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手机，李坦的未接电话有7个，我赶紧拨回去，那厢李坦的声音有些虚弱：“姐啊，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准备打120了。”把我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李坦忍了半晌道：“饿的。我要饿死了。”
　　“切，你就那点出息。”
　　“真的，姐姐，就早上喝了点粥，我妈早上出差了，我爸中午在单位，眼看我这午饭没着落啊。”李坦可怜巴巴诉苦。
　　“知道了，你过来吧，我们正准备做饭。”
　　“好叻”李坦立刻精神百倍了“一会儿见啊”
　　挂了电话，知会了我妈要过来吃饭的事我就回房间了，不多久李坦就到了。进门就找我妈诉了一遍苦，我妈说那我赶紧做饭，一会儿就好啊，转身进了厨房。
　　我妈一走，李坦立刻又和大尾巴狼似的和我抢遥控器，我自然不能便宜他，顺手给他手上留下了几块鲜红。李坦疼的直吸气，就是不敢吭声。打的够本了，我把遥控器递给他，李坦示意我放在沙发上，我一放下，他立刻抢了去，涎皮道：“云朵，你想看什么节目。”我被他的一声云朵叫的有点愣神，知道我小名的人不多，李坦就是其中之一，因着这个名字是我爸爸取的，自我爸爸过世以后，我妈都不这么叫我了。良久，我摇摇头：“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你随便换吧。”
　　李坦自知失言，立刻把遥控器塞给我：“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我朝他笑笑：“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选了体育频道，但我很清楚，我和李坦的心思都没有在电视上面，我是因为不喜欢，李坦是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的眼睛盯着电视，半天都不眨一下。
　　我妈叫吃饭的时候，李坦恢复了常态，起身帮我妈端菜，我乐得清闲，坐在桌边等着坐享其成。吃饭的时候，我妈不住的给李坦夹菜，任我抱怨也没理我，被我唠叨烦了，竟瞎给我一块姜，“我的妈呀”我把姜夹给李坦“会不会是我俩小时候在医院抱错了，李坦才是你亲生的啊？”
　　我妈瞪了我一眼，“胡说，我比你大五个月，我俩都不是一起出生的，怎么可能抱错。”李坦边说边把姜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苦着一张脸道：“我你对我可真好。”竟勉强给咽了下去。我如无其事的巴拉了一大口米饭，只当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