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何白露

4、冤家路窄

　　蒋曦加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看着验证信息框里里的名字，从从容容的点了通过，又将她放进友-友那一栏里。毕竟他们有过婚约，儿戏也好，认真也罢，她总算会对我感到好奇的。蒋曦上来就问：“他和你说过我们的事了吧？”
　　“婚约？说过了。”
　　“呵呵，挺淡定的嘛，你就不怕我当真？”
　　“呵呵”
　　“看来你是胜券在握，放心，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
　　“恩”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
　　不久她就下线了。我思索了再三，又把聊天记录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自己的对答堪称完美，不想，这只是个开始。上大学的时候，我只加入了爱心社，原因很简单，爱心社不需要会费，换句话说就是很穷，没有什么经费，活动自然不多，于是空余时间我又找了份家教。
　　上课的时候我一般不带手机，所以当我看到活动通知的时候离活动开始已经不远了，匆匆忙忙赶到活动地点，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活动很简单，就是请了个手语老师教什么手语，以便于下一次去特殊学校帮扶，意外的是站在社长旁边的蒋曦。
　　我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社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大意是让我们好好学，老师来一趟不容易。老师开始教的时候，社长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蒋曦则开始转悠。我委实不算个聪明人，具体体现在学动作上面，小时候因为个子高高的，每每被老师选上去跳舞，我都要哭着和老师说半天，因为学的实在是慢，老早人笑话，自己也自卑。这会儿，我就看着老师做，简单的我跟着做，难的，我忽悠着来。简单的自我介绍，老师做了两遍，问道：“大家会做了么？”听着教室里此起彼伏的会做了，我心里又痛了一痛。“那就找人起来示范一下吧”蒋曦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果然她走到我面前，笑眯眯的问：“慕蘅同学，你来做这个示范好么，做的不好，我们大家帮你改正。”说完带头鼓掌
　　我看了社长一眼，各种无助，无辜全用上了，结果社长添了一把火“慕蘅你就做一遍，没有人会笑你的。”我在心里把社长的祖宗问候了一遍，努力的开始回想老师刚刚到底教了什么。才做了3个手势就卡壳了。蒋曦一脸能掐出蜜来的微笑：“好了慕蘅，你跟着我做吧。我也是刚学的，不太熟练。”跟着蒋曦做了一遍，老师又教了两遍，我总算记住了个大概。活动结束后我逃也似的离开的现场。
　　再见到蒋曦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阴魂不散，闻楷请我们宿舍吃饭的时候，居然就那么巧的遇见的蒋曦，她笑眯眯的问闻楷：“我坐在这儿吃饭不妥吧？”
　　“没什么，相请不如偶遇，”我死死的拿出女主人的风度，招呼服务员加张凳子。那张凳子不偏不倚就加在了闻楷旁边。其实也不能怪服务员，宿舍其他三个为了表示清白，都刻意坐的离闻楷远了点。蒋曦还没坐下，就开始招呼刘小桃：“我好像见过你啊。”
　　刘小桃一脸的受宠若惊：“大概是舞蹈队。”
　　“哦，是了。我就说嘛。你跳舞不错哦”蒋曦笑着坐下
　　“呵呵”刘小桃没出息的傻笑：“学姐，你跳的才叫好了。”
　　“不会吧”蒋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我其实从小是学芭蕾的，但是对立会跳芭蕾的人不多，所以演出的时候我们大多是跳民族舞的，其实民族舞我不是很擅长啊。”
　　我们一行人干坐着看她二位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半晌我终于逮住机会插了一句“学姐要喝点什么么？”
　　蒋曦摇摇头“我饭前不喝东西的，那样吃的东西不够下午会很容易饿的。”
　　耳边想起谁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深究，刘小桃就一把拉住蒋曦的手：“学姐，好羡慕你啊，我都要饭前喝点水来保持身材啊。”
　　蒋曦一脸的淡然：“呵呵，个人的体质不同啊。对了，蘅蘅”我背上一麻，这叫的让我情何以堪啦，我扶着胳膊干笑了两声。蒋曦上下看了我一眼，道：“这么叫你不介意吧？”还不等我点头又接着问“还没问你是学什么舞种的呢？对了，看你这么高，应该是礼仪队的吧，我挺喜欢做礼仪的，就是太忙了。”
　　说到礼仪，那本是我进校的第一件伤心事，那时候不懂事，听说礼仪队纳新，仗着自己的身高就去了，无奈报名的人多，我等了一中午，最后轮到我面试的时候都快要上课了。甫进学校，胆子小，觉得迟到是很严重的错误，心下一急，对负责面试的学姐态度就不怎么友善，结果可想而知，后来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怨责自己一番。如今蒋曦问起来，我就更怨自己不争气了，脸上也不禁有些挂不住，勉强开口说：“不是，我没有选上。”
　　蒋曦像吞了个鸡蛋似的，张着嘴道：“怎么会……”
　　闻楷轻皱着眉头道：“怎么今天上菜这么慢，蘅蘅你去催一催”
　　“恩，好的。”我如释重负，起身淘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比比划划半天，练习着狰狞的表情，幻想着能一举将蒋曦吓退，吓得一个刚从里间出来的大妈手都顾不得洗就跑出去了，实在不利于卫生城市的建设，罪过罪过！
　　等我回到桌子上的时候菜已经上了两个了，蒋曦被可宁和刘小桃围着讲解面试技巧。闻楷摸摸我的脑袋“既然蘅蘅都回来了，咱们开始吃吧。”
　　“等一下”蒋曦神来的一句吓的我们都住了手，等着她，意思到自己有些突然，蒋曦抱歉的吐吐舌头，倒是有了些娇俏的韵味“我在想大家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难得我们又这么投缘，要不要来个什么游戏，活跃一下气氛。”
　　闻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夹起一个鸡翅放进我碗里，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吃饭就好好吃饭，哪有那么多花样。”
　　我小心的瞟了蒋曦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有些不忍，碰碰闻楷的胳膊：“要不要这么凶啊？”
　　闻楷还是没有表情，又夹了个鸡翅放进我碗里：“蘅蘅最近工作这么辛苦，多吃点补一补，饿瘦了我会心疼的。”我背上又麻了一阵，这话确实不是闻楷的风格啊。
　　一顿饭吃的沉默，速度就快了些。饭毕，闻楷送我们到宿舍楼下，又叮嘱了我几句才走。一回到宿舍，刘小桃立刻做神往状：“姐，你好幸福啊。”
　　“就是”可宁也来帮腔“姐夫可真护着你。那个什么蒋曦的，凭她多优秀又能奈你何？”
　　“本来我就不担心啊”我白了她俩一眼，换来了一片鄙视。
　　“话说不应该啊姐”刘小桃一边练着倒立还不忘给我分析局势“按说蒋曦和姐夫应该认识没多久啊，怎么这个醋劲儿倒这么大了。”
　　“他们从小就认识，而且还指腹为婚。”我自持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力度控制的很好，刘小桃还是从墙上栽了下来，可宁和余雪的表情不亚于被雷劈了，我忙扶起刘小桃，刘小桃揉着屁股，艰难的挪向自己的床，但八卦精神高举，脚下且挪着，眼睛却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姐，什么叫指腹为婚啊？”
　　我手一抖，刘小桃重心不稳要忘地上跌又被我抱住，我把刘小桃安顿好才向她们一一道来，听完后刘小桃直摇头：“狗血啊真狗血，以后都不看电视剧了，但看你就行了，你就算一出生动的电视剧啊。”
　　可宁显然比刘小桃善良些：“那姐夫怎么说？”
　　“他说他们关系很一般。”
　　“那蒋曦为什么难为你？”刘小桃摇头晃脑的虚抚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据老夫夜观天象，那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蒋曦了本来觉得姐夫没什么，婚约了也就没当回事。如今多了一个你，她重新审视了一番姐夫，那婚约了她有当真了。”
　　“有道理”可宁闲闲的翻着小说，头都没有抬一下“这就好比有个馒头本来就是你的，所以你就不当回事，现在有人来抢了，自然要拼命抢夺才是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余雪性子好，解围道：“别听他俩胡说了，只要姐夫心里想着你，别的都不重要。”
　　“不是我想知道你们竟觉得闻楷是馒头么？”我十分真心的问道，结果可宁把书扣在了脸上，刘小桃揉着屁股哎呦起来 ，余雪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把真心捏巴捏巴装进口袋贮备去找李坦。
　　李坦打球打得正嗨，喝水的空档从一个小美女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可巧我来了电话，当然，这些都是李坦后来坐在奶茶店美美的吃着双皮奶自己描述的，我对此呲之以鼻。李坦立刻不干了，推开双皮奶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开始发飙：“那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活脱脱的小陈意涵啊，哥就为了你放弃了，你说你这杯双皮奶请的冤枉么？”
　　我把双皮奶推回到李坦面前：“这个等会再议，我有别的事和你说。”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我和闻楷还有蒋曦的关系，还没等我说到餐厅相逢那一段，李坦就捂起了耳朵：“我说你丫烦不烦啦，都什么年代了还为这种事烦，放心，哥给你做主。”
　　李坦的做主的主尾音还没落下，蒋曦就娉娉婷婷的出现了，后面跟着个白衬衫男生，男生手上拿着一沓A4纸，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喝东西，暗骂自己不会选地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正对上蒋曦招牌式的微笑：“蘅蘅，这么巧。”
　　我干笑了两声：“是巧，是巧。”
　　“这位是？”蒋曦看了一眼李坦，拉了把凳子坐下，又招呼后边的男生坐
　　李坦真不愧和我相识多年，一看我脸色不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撇着调子道“鄙人李坦，久闻学姐芳名。”更要命的是承袭了他一贯的嗓门，果然吵吵闹闹的奶茶店安静了不少。
　　蒋曦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交际与口才协会的会长显然公里身后，很快调整过来：“是吗，呵呵。”
　　“那是，都知道学姐才貌出众，今日一见嘛，嘿嘿”李坦摧残着剩余不多的双皮奶，不紧不慢的说：“也就这样吧。”
　　蒋曦涵养再好也撑不下去了，站起来道：“我还有事，二位慢用。”
　　前脚蒋曦出门，李坦立刻献宝似的凑上来：“怎样，解气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在担心蒋曦，只是我怎么觉得闻楷和我在一起，有点亏。”
　　“确实。”李坦一脸的笃定：“难为你终于发现了。”
　　灵活的躲过我的袭击之后，李坦抢先付了钱，我急了：“说好我请的。”
　　“行了，我逗你的，那会儿打球打的超没意思，对方弱的一塌糊涂，咱俩多年交情，我咋能为了一杯双皮奶就欺骗你了，太没有格调了。”我一脸鄙视的瞅着李坦，终于他有些心虚：“那个你今晚不用工作的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晚确实不用，小孩家长说要劳逸结合，一三五辅导，二四六孩子休息。”
　　“靠，劳逸结合请什么家教，直接放任到底不就好了？嫌小孩子在学校劳动的还不够啊？”
　　我拉着李坦往外走： “孩子，今天是和你讨论家长的育儿方式的吗？”
　　“哦”李坦拍拍脑袋“你一个小时多少钱？我好比对着找个工作。”
　　我正准备操起什么把李坦打晕，李坦赶紧抓紧我的胳膊，：“好好好，我知道了，咱俩先讨论正事。我猜你一个小时15，有吗？”我挣扎了两未果，李坦看火候差不多了，赶紧献上更甜的笑脸“你保证不打我，我就说说我的意见？”见我点头，才小心翼翼的放开我，换上严肃的表情：“其实我觉得没有什么亏不亏的，慕蘅”李坦给我起了各种外号却甚少叫我的名字，此刻这么正式，我也不由严肃起来，“一个心地善良，乐观坚强的女孩子，她是配得起任何人的。”
　　我琢磨着李坦的话，心地善良，乐观坚强，大抵是李坦给过我的最高的评价了，小小的感动刚冒了个尖儿，李坦适时的给掐死在了土壤里：“我说木头啊，你到底一个小时是不是15啊？”
　　“让你失望了，是25.”我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李坦却认真的掰起了手指：“一次两个小时，一个星期3次，一个月，不得了，木头，你一个月居然收入我生活费的一半啊。”
　　“胡说，你一个星期才1200？”
　　“四舍五入一下嘛”李坦的表情实在当得起很傻很天真
　　“太无耻了”我嫌弃的看着李坦。正要骂下去，却看见可宁，一贯大方的可宁看见我居然颇有些害羞，我立刻反应过来，她羞得另有其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可宁的脸居然红了。我瞅了瞅李坦那张脸，在心里叹了一叹，打发李坦回去了。李坦一走，可宁立刻恢复了正常，语气平淡的有些刻意：“刚那谁，长的还不错哦。”
　　“哦，李坦和闻楷并称我们高中的校草，他长的么，客观点说，只比闻楷差了一点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宁白了我一眼“他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我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一遍可宁的套话水准，一时玩性大起：“ 是啊，是很漂亮。”
　　“哦”可宁无不失望的说“可以想见是很漂亮的。”
　　只到我笑出了声，可宁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作势要打我，眼睛却分明亮晶晶的，没一点生气的样子，我收起笑容，琢磨着怎么和可宁开口。我和李坦自小一起长大，他的桃花史我自然比谁都清楚，高二的时候，有个自称喜欢了李坦五年的外班的女生和李坦在一起了，那女孩子在李坦生日那一天在我们教室讲台上当着全班的面表白，结果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本来也就是写检查的事，却因为男主角是李坦，而李坦的爸爸又是教育局的头儿，那女生记了大过，并在升旗仪式后当着全校做检查。就在升旗仪式后的第一节课课后，李坦找到了女孩。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却不想这段轰动全校的恋爱只持续了半个月，分手我没有亲眼目睹，当然，没有人目睹。李坦后来和我说，那天女孩要求他放学留下，李坦刚巧也准备了一大块他老妈从德国带回来的黑巧克力，藏在身后准备给女孩一个惊喜，直到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女孩才出现，她跟李坦道歉，理由是自己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毕竟只好了半个月，李坦倒也爽快，把巧克力塞给女孩就走了。事情的高潮是学期还没结束，我和李坦在回家的路上一起目睹了女孩和一个男生拥吻。当时，李坦脸色是从未见过的可怕，就在我以为他要冲上去打架的时候，李坦却拉着我走了。那个女孩是李坦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朋友。那以后的两年里，李坦伤过的女孩的心不太好数清楚。
　　都快走回宿舍了我还是没想清楚怎么和可宁说，可宁倒是先开口了：“他和姐夫很好吧？”
　　我决定不琢磨了，结果怎样都是可宁自己的选择，我实在没必要考虑那么多。我停下来正视着可宁：“如果你会受伤，你还愿意去争取吗？”
　　可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愿意，没准儿我不会受伤不是吗？”
　　我点点头，说：“聂聂，虽然我们认识不长，但我俩是最投缘的一个，看得出你对李坦有好感，那我就直说，我应该帮你的，但是如果，我是说万一，没有结果，你能坦然接受吗？”
　　“能”可宁看着天边，有些感伤：“就算会受伤，至少不会后悔，我错过一回，不会再错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