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hifumi

4、第 4 章

　　懒懒地靠在走廊上，徐臻搓了搓太阳穴，眯着眼睛大大地叹了口气。
　　“怎么在这里发呆？”
　　听到询问的声音，看看左右都没什么人的样子，这才不怎么情愿地转过头查找声音的来源。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顶着一头乱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皱巴巴的衬衫口袋里插着笔记本和圆珠笔，牛仔裤磨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徐臻犹豫着该叫眼前的男人“学长”还是直呼其名，张了张嘴后又尴尬地闭上，最后还是选择闷闷地等着男人靠近。
　　男人叫马渝，是大学部的前辈。记得徐臻刚进这高中部时，马渝正在向高考做最后冲刺。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食堂里，徐臻至今依然记得马渝端着眼镜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观察”了个遍的神情。男人用几近贪婪的目光把徐臻看够了之后，冒失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是三年级的马渝，马上就会成为本校大学部电影社的社长，到时候我也许会需要你做我的演员，请你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
　　电影社是这所学校的一大特色。每年校庆的时候，电影社都会交出一部新作犒劳全校师生，久而久之，一年一度的电影已经成为校庆不可缺少的重要节目。而电影社也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每部作品都是让人惊艳之作。也因此，不仅电影社的社员随之成为学校的新闻人物，社长更是人人崇拜的对象。每年大家都会为新片的选角和剧本的风格定位闹得不可开交。电影社也升级为学校里最有头有脸的社团。
　　当时的徐臻把马渝热情洋溢的发言都当成了普通的玩笑话，随便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把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一年后马渝真的考上了堪称名牌的大学部，并且在大二就排除万难当之无愧地接过了电影社社长的宝座。从此以后，徐臻就没少被马渝骚扰过。去年徐臻坚定异常地拒绝了马渝热情的邀请，没想到今年又要故伎重演。想起马渝那股缠人的劲头，徐臻只觉得浑身乏力。
　　“怎么看到我就一脸丧气样？”马渝歪嘴笑着靠近徐臻，“放心好了，今年的主角都已经敲定了，就算你想来我还没角色分给你。”
　　“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徐臻咧开嘴懒洋洋地笑笑。
　　“怎么，没什么精神嘛！”马渝挑起眉，“要不要来我的棚里看看换个心情？”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徐臻在心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见徐臻不说话，马渝并不介意，只是自顾自说话：“今年的本子很不错哦，和去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为了找气质合适的演员也花了我不少工夫，不过只要顺利的话，按现在的进度绝对可以在校庆之前把片子赶出来。”
　　“今年是什么故事？”
　　“想知道就自己来看好了。我的摄影棚可是一直都为你而敞开的……”
　　徐臻做了个想吐的表情。
　　“不过真的来得及吗？离校庆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听说你们还没拍到一半。要是赶不上校庆日的话，你这个社长肯定会被全校学生的唾沫淹死。”
　　“没问题，因为我有一个秘密武器。”马渝故作神秘地一笑，“说起来，我这次在整理以前的资料时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前几届的前辈不只留下了以前的作品，还留了很多幕后花絮的带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那些漂亮的效果竟然都是这么来的。前几届的那些演员也很有意思，演技虽然青涩，但有一种天然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遐想。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那些东西真的很有趣，而且你还可以看到很多熟面孔。”
　　“熟面孔？”
　　马渝一脸“鱼儿上钩了”的表情：“你们现在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是肖韦驰吧？你知不知道他也是我们大学毕业的？”
　　听到这个名字，徐臻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昨天在化学实验室里的那一幕，受全班仰慕推崇的年轻老师和自己的新邻居之间充满激情的接触。被发现后，肖韦驰的脸色完全没有变化，平静得像无风的海面；而那个男人的眼睛却是慌张而湿润的，前一天还傻笑着套近乎的人，那时却像被突然抽空一般，缥缈得似乎随时会消失……除却目击这种场面的不适感，徐臻更多的是困扰，为什么像肖韦驰这种条件的男人会选择那个不论说话做事都明显比一般人慢半拍的家伙？
　　“肖韦驰这个家伙，的确是有些完美得过分了。”马渝兀自发表评论，“开始我在花絮里看到他的时候还指望可以看到他笑场或者出错的镜头，结果大失所望。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力求完美，连犯错误也是如此。不过也真奇怪……”
　　“前几届的电影我都看过，可我都没在里面看到肖韦驰。他没拍过片，花絮里怎么会有他？” 突然想起什么，徐臻插嘴问。
　　“没听到我说‘真奇怪’吗？”马渝扶正镜片油光光的眼镜，“肖韦驰参加过演出，而且不止一部片子，但都是群众演员性质的，最多也只有几分钟的镜头而已。你看电影时没注意到他也很正常。不过以他这种条件，竟然连一个像样点的配角都争取不到，实在有些古怪。老实说，有几部片子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但主角都不是他，要么是当年的社长瞎了，要么就是这个男人故意推拖。……但他那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应该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才对。”
　　听马渝这么一分析，事情是有些古怪。徐臻犹豫了几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学长，你知不知道大学部的一个老师？”
　　马渝歪歪头。“什么老师？教哪门课？”
　　“嗯……不知道他教什么。反正是个男的，很年轻，大概有1米75左右。”徐臻努力回想男人的样子。白净的脸庞，凑在房门前张望时的天真表情……
　　“这样的老师在大学部有一打。有没有具体点的？”
　　徐臻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更鲜明的特征。然而嘴巴比大脑快一步行动：“和肖韦驰关系很好。”
　　“夏意！”马渝“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不是一个气质楚楚可怜的男人？”
　　“楚楚可怜”一词实在和自己所知的男人相去甚远，但马渝确信无疑的口气却容不得徐臻摇头。
　　“肯定是他！要说和肖韦驰感情好的话，整个学校除了女人就只有夏意了。他和肖韦驰是我们大学同一届的，不过听说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提到夏意的时候，马渝毫不掩饰喜爱之情。看得出来，对肖韦驰上下看不顺眼的马渝对夏意这个迟钝的人意外地抱有好感。想到马渝异于常人的独特品味，徐臻大致可以猜出夏意和他之间臭味相投的部分。
　　“下次来我们棚里看看好了，说不定……”话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叫嚣起来。马渝接通手机“喂”了几声，话没说上几句就收了线。“本来我今天下午还想去找夏意聊聊的，看来都要泡汤了。”马渝不无遗憾地说。
　　“下午要拍戏？”
　　“哪里！是戏服那里出了问题。本来今天中午送来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开拍，现在只能把开机时间挪后了。”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开始拍啊？！”
　　“放心好了！绝对可以在校庆前交片的，我保证。”马渝眨眨眼，放送一个肉麻的微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认识马渝这些时间以来，他做的保证没有一个兑现过。想到这里，虽然与自己无关，徐臻还是不由地为两个月后的校庆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