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笑语》煮酒青梅

16、第十六章

　　乌喇那拉氏听皇贵妃言语间虽贬低宋氏，实际上是在警告自己，心下明白自己刚刚嫁过来，而宋氏掌管院内事务已久，自己且忍着些。
　　又坐了一会，皇贵妃借言疲累，就让乌喇那拉氏一行人退下了。
　　回到正屋内，见乌喇那拉氏怔怔的坐在炕上不语，于嬷嬷上前安慰道“福晋是爷的正妻，且爷对那宋氏并无特别之处，即使有皇贵妃娘娘护着，待以后出宫建府之后，福晋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务，到时只怕娘娘有心而力不足了。”
　　乌喇那拉氏听完嬷嬷的话，心里原本有些游离不定的心慢慢稳下来了，“嬷嬷说的有理，现在我刚刚嫁过来，根基不稳，宋氏只是个妾氏罢了，不值当。”
　　于嬷嬷见福晋自己想开，陪笑道“正是如此呢，福晋好好伺候爷，那宋氏总是要对福晋恭恭敬敬的。”
　　乌喇那拉氏见嬷嬷提起四爷，想起昨晚上胤禛待自己的温情，脸色染上一抹红晕，忙转过头，掩饰道“嬷嬷，该传午膳了吧。”
　　于嬷嬷自是瞧见自己福晋的小女儿娇态，心头怜惜，只作不见，顺着她的话道“福晋饿了吗，那那先用些糕点垫垫吧，待奴婢去传膳。”
　　见乌喇那拉氏点点头应了，于嬷嬷退下去了。
　　容慧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见自己女儿的哭声，忙快步向自己屋子走过去，撩开帘子看见李奶嬷在哄着大哭的婉儿，容慧心中微疼，忙过去接过女儿，原本啼哭不止的婉儿竟慢慢住了声。
　　待婉儿渐渐睡了，转首轻问道“这是怎么了？”
　　“婉格格原本睡得很好，主子走了没一会就醒了，醒来就一直哭，怎么也哄不住。”李奶嬷心中怕主子怪罪自己，解释道。
　　两个专门伺候婉儿的丫鬟夏梅夏兰也颤颤跪在一边。
　　容慧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示意徐姑姑把李奶嬷扶起来，温言道“不怪李嬷嬷，是我去的有些久了，嬷嬷且下去歇着吧。”
　　李奶嬷嬷紧绷的脸色缓了些，忙磕头退下，容慧轻轻把婉儿放到床上，到榻边坐下，见徐姑姑站着，让平儿搬过绣墩让徐姑姑坐下，轻轻揉了揉眉角，去了一趟景仁宫，紧绷的神经让自己有些乏力。
　　徐姑姑坐在绣墩上后，虽见容慧暗淡的脸色，也没忍住，“主子，今日姑姑瞧着这嫡福晋心思倒是浅显。”容慧听出徐姑姑语气中的庆幸之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徐姑姑的心思自己明白，争夺胤禛的宠爱，好能够提升份位。
　　可是这并是自己想要的日子，肃容对徐姑姑道“姑姑为我着想的心，容慧明白，我也清楚自己的本分，以我的家世，就算是能够在府里挣得四阿哥暂时的看重，可是又能怎么样，身份上的差距是生来就有的，我不会自艾自怜，只不想在算计中过日子，姑姑你可明白。”说完就看向有些征楞的徐姑姑。
　　片刻后，徐姑姑才看向容慧的眼睛，“主子，难道你不想为婉格格挣、、”，未待徐姑姑说完容慧就坚定的摇了摇头，“姑姑，婉儿是四阿哥的长女，我相信爷是不会亏待他的女儿的。”
　　徐姑姑这是才相信容慧是真的不愿意，半响才听她哽咽喃道“姑姑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尽见费劲心思往上爬的宫人，甚至不惜踏在旁人鲜血之上，今日主子的话竟让姑姑发现自己与她们并无区别，早已忘了入宫时的初衷，而今又以自己的心思忖度主子，真真是小人了。”语气中尽是羞愧，顿了下，又道“主子，姑姑以后不会了。”
　　容慧听出徐姑姑语气中的沮丧，“姑姑，不必自责，在这宫里生存不算计是活不久的，当初在景仁宫时若不是姑姑对我的指点，容慧哪里有今日。”
　　徐姑姑见容慧宽解自己，也是欣慰不已，但是心里也暗暗道‘既然容慧不愿沾惹这些阴晦的事，少不得自己多留心了。
　　瞅见门外的平儿对自己打手势，知道时辰不早了，就退下张罗午膳去了。

　　自大婚后胤禛就一直宿在正院，只偶尔过来看看婉儿，那些宫人惯会见风使舵的，对容慧的份例不敢克扣，其量虽不变，‘质’大大不如以往，乌喇那拉氏知道了，开始想容慧在胤禛面前告状，挑拨自己刚嫁过来苛责与她，还敲打一下下人，不许做的太明显。但见容慧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胤禛也整日忙于公务，并不常常过去，又有于嬷嬷在一边指点，心气渐渐脱离了女儿家时的忐忑，变得沉稳起来，对下人的驾驭手段愈加的熟练，再胤禛的夜夜陪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天气渐渐转热，暑气熏蒸，胤禛受不得热气，福晋早早换上了夏日用的凉席物事换上，四阿哥从户部回到阿哥所，一进门就要往正屋走去，忽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竟往容慧院子去了，小福子看见了，见也不去正院，忙差人去福晋院子通。
　　这几日四爷并不常来，徐姑姑心里微微担忧，却见容慧每日如常，欲劝又知容慧不喜，只能自己叹息。
　　对徐姑姑的欲言又止，容慧混不在意，只每日精心照顾婉儿，婴儿一日不见就变化很大，如今婉儿眉目已舒展开，大而灵动的眼睛，细密密的睫毛，肤色粉嫩白皙，小嘴微嘟、一片憨态，瞧得徐姑姑心怜不已。
　　容慧正逗着婉儿呢，听外面给胤禛请安的动静，微楞，朝门出望去，就见胤禛石青长袍，幽暗深邃的眸子直直看过来，荣慧忙将女儿放下，上前行礼。
　　瞧园中侍从略意外的神情，胤禛知自己多日未来，对容慧有些微愧疚，但进来就见容慧依旧波澜不惊，仿若自己到来打扰了她，面色不由冷下来，冷眼见躬身福礼的容慧有些疑惑抬头，心下愈见烦乱，随意挥了挥手，转首看见躺在床上依依呀呀不停的女儿，走上前去，婉儿瞧见有人过来了，叫的更起劲了，胤禛见她把小手凑到嘴里，吧唧吧唧咬的起劲，不由皱眉，看向一边侍立的李嬷嬷厉声道“还不将格格的手拿出来。”李嬷嬷听了忙要上前伺候，容慧道“我来吧。”说完熟练的将女儿得手拿出来，接过李嬷嬷递过的湿帕轻擦拭，做完之后顺势将女儿抱起来，看着依旧寒着脸的胤禛，战战兢兢的李嬷嬷，心头也不痛快，想到自己女儿快四个月了，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抱过，眼神一转，嫣然笑道“爷，也抱抱婉儿吧。”说完把女儿往胤禛身上凑。
　　仓促之间，胤禛见容慧要放手，忙出手接，待抱稳之后，才惊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却见容慧只静静站在一侧，看着自己，微微笑不语，心头一愣，看着容慧盈盈而立身姿妙曼，清目含笑。怒气渐消弭，怔怔的看着容慧促狭的笑颜，素来端庄温婉的容慧竟戏弄人。
　　心念之下，想起自她被皇额娘赐给自己，就拘在院子里，不常到外面走动，平时举止成熟毕竟还是韶华少女，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怜惜，神色难得温和。
　　怀里温软的女儿咿呀声打断了胤禛的思绪，胤禛低头看怀里的婉儿，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揪着自己衣袍上的绣纹，心头又是一软，用手轻轻握住婉儿肉呼呼的莲腕，对侧立一边的容慧，温言道“你把婉馨照看的很好。”
　　容慧抿唇一笑“这是妾身该做的。”看胤禛应是不会抱婴孩，局促的抱着婉儿，不欲为难他，道“婉儿该到时候吃奶了。”说完示意李奶嬷嬷上前接过。
　　胤禛松下手来，顿觉轻松，坐到炕边，接过徐姑姑递过的茶盏饮了一口，入口清爽，暑气尽消，疑惑道“这是新进贡的茶？”
　　徐姑姑笑道“回爷的话，这是主子自己晒得花茶。”
　　胤禛看向坐在坐在另一侧的容慧，“哦，是什么花？”
　　“是别春华，妾还在里面加了些薄荷，可以驱暑气。”容慧道。
　　想起给自己绣得荷包里干花瓣，香气宜人，遂道“你对花倒是熟悉，平日里喜欢养花？”
　　容慧点点头，“平日里无事可做，就看一些杂书，久之便喜爱摆弄些花草。”
　　胤禛看见炕内侧放置的针线簸箩里绣了一半的牡丹花，不知想起什么，静默不语。
　　徐姑姑挑起帘子，进来俯身行礼，问道“爷可要现在用膳？”
　　胤禛点点头应了，容慧也不多言陪着胤禛用了午膳。
　　夏日午后就有些困乏，容慧靠在炕头，眼睛微眯着打盹，原本拿着书本歪在炕上的胤禛见到了，把微困的容慧揽到自己身上，低头轻嗅容慧身上的清香，心头微漾，但瞧见容慧睡得熟，遂也闭目休憩。
　　徐姑姑见了，抿唇一笑，轻轻示意侍立的丫鬟随自己出去。
　　容慧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盖了一层薄被，也没在意，坐起身来。平儿见容慧起身了，就过来伺候，不过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容慧瞧见了自然明白这丫头高兴什么，问“婉儿可是睡醒了？”
　　平儿喜滋滋的道“婉格格睡醒了，现下奶嬷嬷正喂奶呢。”
　　容慧轻‘嗯’了一声，就径自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