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笑语》煮酒青梅

17、第十七章

　　天气渐渐转热，一出屋子，暑气迎面而来。
　　景仁宫内，宫人皆不敢大声说话，连走路也是轻手轻脚。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却冷寂阴暗，药味弥漫，，不时从内室传出一两声咳嗽声，容慧抱着婉儿奉命前来，刚步入大殿一股沉闷萧瑟的之感迎面而来，张嬷嬷脸色晦暗，领着容慧进去。
　　“娘娘，您召的婉格格和宋氏到了。”张嬷嬷向前揭起绣有大红牡丹翠绿烟纱的碧霞罗帐，只听见罗帐内传来低低的咳声，“扶本宫起来。”张嬷嬷拿过靠枕垫在佟佳氏后面。
　　坐好之后，佟佳氏微喘了口气，朝容慧道“来，让我抱抱婉儿。”容慧靠上前，把襁褓里睁着大眼的女儿放到佟佳氏的怀里，瞧着她颤颤的臂膀，容慧有些不放心，就没退下去，站在另一侧。
　　佟佳氏接过婉儿就目不转睛的瞅着，容慧也是眼不眨的看着，生怕跌着女儿，却看见一滴眼泪滴到婉儿的脸上，容慧有些讶异。
　　佟佳氏只痴痴的看着吐泡泡的宝宝，良久，才幽幽道“当日我的女儿也是这么的可爱漂亮，可是她却不足月就离开了，她一定是嫌额娘没有本事，保护不了她，所以才抛下我走了。”襁褓中的婉儿玩着玩着就自己睡着了，佟佳氏看见了，有些不舍的望了又望，最后将婉儿递给了容慧，“让婉儿回去睡觉吧，好好照顾她。”
　　容慧看着颜色憔悴、少气无力的佟皇贵妃心里心酸，抱紧怀里的婉儿，踌躇了一会，道“娘娘既然如此喜爱婉儿，是婉儿的福气，今天天色已晚，不如让婉儿陪着娘娘睡一晚，明个儿再回去。”
　　皇贵妃似是讶异的看了容慧一眼，但想到婉儿在这里住一晚，自然高兴的很，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晕红，“也好，那就住一晚，你也留宿在这里吧，省的晚上婉儿找。”容慧应下，“那婢妾去准备一下。”
　　刚出了内室就见到一抹明黄龙袍的康熙静立在外室，容慧忙跪下行礼，看见自己出来了，就起步往内室走去，不一会内室就传来帝妃二人的低语，容慧忙退到殿外吩咐将婉格格的物事准备好。
　　康熙三十年七月八日皇贵妃病重，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初九日册封并昭告天下，翌日孝恭仁皇后崩。
　　康熙三十三年，四阿哥被封为贝勒，出宫建府。
　　容慧带着自己已经三岁的女儿坐在马车上慢慢驶出，容慧回头看见红色宫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上，心里登时长舒一口气，回头瞧见徐姑姑一脸的惆怅和轻松，不禁相视一笑，
　　“我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从宫里出来的一天。”徐姑姑感慨道。
　　容慧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怀里睡着的婉儿，女儿已是三岁了，亭亭玉立，明眸皓齿，性情活泼外向，大概是三年前在景仁宫婉儿陪伴佟佳氏那一夜的缘故，婉儿很是得康熙的喜爱，这三年里因需要为已逝皇后守孝，四阿哥并没有添子女，唯有婉儿一个女儿，对婉儿也是宠爱的很，好在婉儿虽任性但却不骄纵，在这个时代，对女人得要求苛刻之至，至少让女儿童年过得肆意自在一些。
　　平儿也是兴奋的很，瞧着外面的什么都新鲜，不时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看，被徐姑姑看见了，把帘子给拉好，平儿，忙低头不敢再有动作，徐姑姑教训的话也说不出了，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平儿的额头，无奈道“你个没出息的。”容慧见平儿老实装乖，掩饰不住的笑了，如今平儿见了徐姑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地，乖得很。
　　马车慢晃晃的停了，只听外面的小太监细声细气喊道“宋主子，已经到了府上了。”
　　容慧将睡眼朦胧的婉儿叫醒，下了马车。领着婉儿往四福晋那走去。
　　乌喇那拉氏见容慧过来了，笑道“妹妹，这便是爷的禛贝勒府了。”
　　容慧放眼望去，这座府邸坐北朝南，有门东出，古朴典雅，门楼三层，正门是汉白玉圆形拱门，雕有精美石雕，大门墩柱上蹲伏着两座石狮，很是威武，门前站立数十个奴仆正躬身相迎。
　　乌喇那拉氏见容慧眼中的惊艳之意，心中讽道果然是小家出来的，没有见识。起步往府里走去，到了正院，依次落座后，对容慧道：
　　“爷今日有事没有来，昨夜我与爷商讨妹妹的住处，觉得这西苑中的流芳居与妹妹在阿哥所中的院子最是相似，流芳居内花木馥郁繁茂、花团锦簇，四季常开不败，除了府内花园外最是幽静怡人的了。”
　　容慧上前谢道“劳四爷和福晋费心了。”
　　乌喇那拉氏见容慧淡淡的神情，也觉无趣，而自己走了这一段路也有些疲累，挥挥手“既然如此，妹妹就去看看吧。”
　　容慧在奴仆的引领下，穿过抄手游廊，经过府内花园，才到了西苑中的流芳居，还未进院内就见青竹摇曳，一片青绿，越过红墙黄瓦远远就看见了。
　　这是一个四合院样式，占地极广，庭院只比正院小一些，种满了花草，西南侧带有一个小跨院，乃奴婢下人居住。容慧听这个内侍一路随行，将流芳居的情况简略告知，容慧瞅了一眼这个内侍，声音干脆，眼神清明，略略住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才陈筠。”容慧心中满意，却什么都没说，抬步往流芳居走去。推开黑色如意门，踏入院内，中间是青石甬道通向正房与客厅，两侧紫薇、紫茉莉、木槿、百合、蜀葵各色盛开，花间隐树，正房两侧由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西侧有一水池乃是从花园内的青湖中引流而至，水旁安亭，所观之景，步移而景异，随时变格、趣味横生，后罩房前处一片青翠，曲径通幽，风吹过飒飒爽朗。
　　原本站在容慧身边的婉儿见到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艳丽蝴蝶，竟挣脱被牵着的手，跌跌撞撞的往花海里扑捉蝴蝶，容慧忙拉过女儿，见女儿犹自挣扎不依，容慧无奈将女儿交给平儿，“你且抱着婉格格在这园中耍一会，不许让她下地，这里久未人居，恐有蚁虫。“
　　平儿谨慎的应了，夏梅夏兰也忙跟过去伺候。
　　容慧沿着青石路进了屋内，屋内摆设朴素简单，用榉木嵌石大地屏风将内外室隔开，外室北墙放置了紫檀嵌螺钿榻，两侧各四把太师椅，做迎客用，内室南侧间有一大炕，铺着秋香色的毛毡，炕上放置紫黑鸡翅木三屉大炕案，木镶云石七屏雕木床伫立在东侧，光线自窗柩见穿过，室内安谧。
　　容慧到炕上坐下，徐姑姑忙指挥众人将容慧用惯的坐垫茶具等物事摆放上。
　　待一切安顿好之后，徐姑姑才坐下来，青荇给容慧和徐姑姑奉上茶后就退下，徐姑姑啜饮了一口茶水，舒了口气，这才道，“主子，这流芳居虽说景致不错，可也太偏僻了吧。”容慧透过窗子看见夏梅夏兰因给婉儿扑捉蝴蝶，跌倒在地的囧相，笑了笑“姑姑知道我最喜欢这些侍弄这些花草的，在宫里时不能随意动土，福晋可是成全了我的心愿呢。”
　　徐姑姑如今已是知道容慧淡漠不争的性子，不再多言，这时听见外面婉格格的笑声，道“如今爷已经出了孝期，定会时常过来的，您可不能再与婉格格一床睡了。”
　　容慧也知道女儿大了，沉吟道“就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先让婉儿住在那吧。”徐姑姑觉得合宜，起身吩咐去了。
　　容慧看着在外面嬉耍的婉儿，从空间内虚拿出一些驱虫杀菌的药粉，起身走到花圃前，吩咐候着的小丫鬟把药粉细细的撒到花丛间。
　　婉儿见额娘出来了，蹬蹬的跑过来举着手里的彩色蝴蝶给容慧看，“额娘，快看。”容慧蹲下身将她抱起来，赞道“嗯，婉儿捉到的呀，真厉害。”婉儿见额娘夸赞，愈发兴奋还要去捉，容慧忙把她抱进了屋内，见婉儿要往外溜，忙道：“婉儿，想不想知道这只蝴蝶叫什么呀。”婉儿一听蝴蝶还有名字，就好奇的看向额娘，容慧微微一笑，把蝴蝶翅膀展开指给她看“这种蝴蝶比婉儿的手还要大一些，前翅与后翅各有月牙形金黄色斑块，金黄色若凤凰般高贵，所以就叫凤蝶。”低首见婉儿似懂非懂的，容慧继续给她讲解，侍立的青荇也好奇的听，室内时不时传来婉儿的稚语，一片温馨静谧。